《奈何缘分太祸人》晓风默

10、梨玉阁 学艺难

　　“哎～呦～！什么风把我家无殇吹过来了呀～！”美人轻摇羽扇，从青鸣背后款款拾阶而下——正是冶艳无双的曲无策。

　　“真是的～！刚才还以为有人专门来砸场子呢～！”娇嗔。

　　这厢的青陵二人被他的媚音激得冷颤连连。

　　曲无策满意一笑，舔舔朱唇：这回可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小美人，是想清楚了来给我当花魁吗～？”媚眼含情脉脉地瞅着青鸣。

　　“你在做梦！”陵无殇脸黑。

　　“答应吧答应吧～！”转向陵无殇撒娇。

　　“想都不要想！”斩钉截铁。

　　作为当事人，青鸣以为自己不得不出声了。但是想想还不知道如何称呼这里的这些美艳男人，便道：“咳，我说各位人妖……”

　　“嘶！”举阁上下，包括陵无殇曲无策在内，都齐刷刷地倒吸一口冷气。

　　青鸣眨着眼，不明白为何众人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记得《苍州怪谈》里记载着这样一类东西：有人的体貌，皆为男性，却长相妖艳擅于勾人。

　　刚刚如狼似虎的扑着她和陵无殇的那些……不是吗？

　　“关门！放狗！”曲无策面色瞬间黑青如厉鬼。

　　陵无殇闭眼：无策难得发这么大的火啊……

　　刚从青鸣那里受过委屈的众小倌一看老板翻脸，顿时个个摩拳擦掌地围上来，那最先遭遇她的鸨爹更是专门去寻了一根结实的大棒扛来。

　　看到这架势，青鸣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说错话了，急忙摆出谄媚的甜笑，“‘人妖’一词在青鸣家乡是对俊丽男子的美称，不知在廷都是怎么用的。假如讲得不对，还请诸位哥哥海涵啊～”

　　众人脸部微抽。恨也不是，骂也不是。

　　“其实青鸣此次来访，就是想向哥哥们学些迷人的本领，哪里敢冒犯呢？倘若有无意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大人大量，不与青鸣计较。”

　　见这架势，曲无策到底是长袖善舞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便镇定下来，倒觉得这小家伙识时务。于是也不多计较，只干脆利落的一声：“拖走！”

　　陵无殇便眼睁睁地看着青鸣被众人抬起，呼啸而去……抚额，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厢曲无策指挥着人手将青鸣丢进小黑屋里，扔了一套新衣进去，叫她换上。

　　待那洒金牡丹纹，绛底紫纱罩的华衣上身，青鸣走出来，便看到曲无策愣怔三秒后捧颊大叫：“我的花魁～！”

　　青鸣也不是凡人，见曲无策的前期工作似乎已经完成，便迫不及待地道：“快将你这里的手段都教予我吧！我等着要跟人培养感情呢！”

　　看青鸣如此放得开，曲无策当即欢喜得一拍桌子，“跟我走！”

　　曲无策要教的，首先是行。

　　看着他示范的摇曳生姿的步法，下意识记了那些个身浪都是怎么样的扭法——无非是肩和胯交错着左右摆动而已，青鸣觉得也不是很难，便点点头，“会了。”

　　再来是笑。

　　百般努力之下，青鸣仍是笑得一脸狰狞，却突然房顶吊下一只大蜘蛛，正落在曲无策的鼻尖上，他顿时花容失色，自掴门面疯狂摇头，“啊——！”

　　然后，青鸣笑了；再然后，曲无策呆了。

　　半晌后，曲无策双手合十，星星眼道：“就这么笑！”

　　接着是眼神。

　　曲无策的媚眼眨得跟水波似的一漾一漾，青鸣被闪得有些抽筋。

　　等她模仿了一段时间后，曲无策的脸也开始抽筋了。最终扭过头咳了咳，“这媚眼还是以后再练吧！”

　　最后，曲无策带青鸣去了一间隐秘的小房间，吩咐她盯着墙壁上的小孔看，学习梨玉阁红牌小倌伺候客人的手段。

　　只见那美丽风骚的男人坐在一个大腹便便的员外身上，娇若无骨的身子不停地磨蹭着，不时地喂些酒水果品。直把个老色鬼勾得满脸春色，手不停地往那小腰小脸上吃豆腐，片刻之后便情欲大动，肥手一张，把小倌压上了床，扯掉衣服就开始妖精打架，不一会“嗯嗯啊啊”声音便起。

　　细细回忆，青鸣觉得这声音她以前在芜香山听过，唔，似乎是去偷听水火玄者夫妻家壁角的时候呐……

　　正看得津津有味，不想却被人提着脖领子揪起来，一声怒吼振聋发聩：“谁叫你学这些了？”

　　……原来是陵无殇。

　　“学了这些才好去跟你培养感情啊。”青鸣眨眨眼，表示不解。

　　“青弟……”陵无殇无力，“我跟你产生不了那种感情，别白费功夫了。”

　　“以前不行，现在这样呢？”青鸣抛刚学到的媚眼。

　　“……你眼睛抽筋了？”陵无殇也想抽了。

　　“那这样呢？”青鸣将他一把推去屋角，然后一步一扭地走过去。

　　“……你喝高了？”战战兢兢。

　　青鸣有点丧气了，只剩最后一招了。看到陵无殇蜷缩在角落的那小模样，真想笑，“那这样呢？”嘴角勾起，眉眼弯弯，青鸣的笑顿时如一道阳光初绽，看得陵无殇有些呆。

　　“喂，无殇你怎么了？”看他半天没有反应，青鸣出声。

　　陵无殇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竟为青鸣迷了神智，顿时大惊失色，推开她就落荒而逃。

　　“……”原地只留百思不得其解的青鸣。

　　从那次陵无殇被吓到似地跑掉，青鸣便没见过他的人，于是整日只是泡在梨玉阁，跟着曲无策学所谓的风月之术。

　　而曲无策知道她是无殇的友人，又风闻她还是陵无殇的相好，倒也不会真做那逼良为娼的勾当。可是，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连一根废柴，他都能掰出几根牙签用用，更别说青鸣这样一个美艳艳的活人。

　　于是，经过几日的调教之后，梨玉阁便在门口展开粉色大条幅：“新进货色，邀客来赏”。

　　到了晚上，便见偌大的梨玉阁大厅里，已摆开一个红毯铺就的高台。满场鲜花铺地，风铃叮咚，灯色旖旎。

　　这厢，便是曲无策一遍复一遍地教青鸣演练她的动作。其实也不难，便是在曲终时顶开机关暗匣，转三个圈儿再摆个凤凰展翅的造型既可。

　　可是……

　　青鸣这人生平有两大死穴，便是读书与转圈。

　　待她又一个不雅的狗吃屎委顿在地后，曲无策也想倒地了。

　　深吸气闭眼想了想，他无力道：“你还是转完后趴地上摆个贵妃醉酒吧！那压轴的圈，一定要转，不然表现不出九曲扬歌最后缭绕的尾韵。”

　　青鸣汗颜，恐怕这贵妃醉酒会变成醉鬼扑街。

　　不多时，开场时间将到。青鸣被推去后台，见到了要表演这舞的另外九名小倌。

　　唔……浓妆艳抹的，不过还依稀能看出曾是几个阳刚俊逸的好儿郎……

　　那九人一见到她，却突然疯了一般扑上来……攥住她的袍边，嚎啕起来。

　　“呜……鬼呀，救命啊！”“呜……青公子，叫主子收回成命吧！”“呜……我要回家！”……嗡嗡嗡嗡。

　　青鸣顿时被嗡嗡得脑门发昏。诧异：难道金老头的药还会叫人见不得哭声吗？

　　“停！”嗡嗡嗡嗡……

　　“停！”声音稍大点。嗡嗡嗡嗡继续。

　　忍无可忍，青鸣刷地将手中青绫往放道具的大桌一击。

　　“哗啦啦……”木屑横飞，世界安静了。

　　曲无策艳影鬼魅般蹿出，手持一笔一本：“赔偿各记五十两！”

　　青鸣忍怒，额角微抽，转向那九人，“你们谁呀？”

　　“煞一！”“煞二！”“煞三！”……“煞九！”乖乖接连报数。

　　“……我认识你们吗？”傻一，傻二，傻三……

　　“我们认识你！”异口同声。

　　九人中一道怯怯的声音响起：“青公子跟我家无殇公子在稽山镇的客栈时，见过属下！”

　　额……这个好像是有点印象。“陵无殇缺银子把你们卖掉啦？”

　　“嘶！”一片倒吸气声起。青鸣抬头，只见那抹红衣正站在后台入口处，面赛寒霜。

　　“是不可能的。”现在补这一句能接上吧……？

　　穿着厚重繁复的舞衣，青鸣蹲在表演台下的暗匣里，透过小缝看外面卖力舞蹈着的九煞。

　　回想起刚才听到的哭诉，原来他们做错事被主子出借给梨玉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连那登台的舞都排过好几支，还硬被曲无策扣了艺名“九艳”。

　　其实那天在相府认出他们九个人，青鸣就晓得了陵无殇干得是人命的买卖。但又想不通，他怎么会和卖色卖笑的曲无策成了蛇鼠一窝？

　　而曲无策既然被陵无殇作为“重罚”自是有他的道理。忆起刚才在后台，九人哭哭啼啼地亮给她看的密密麻麻的针眼；再透过板缝，看到台上他们一扬袖一扭腰那婀娜的舞姿，青鸣不由大叹：人世上，果然是比狗强才有饭吃啊……咦，这话是谁说过的呢？

　　是时候到尾声了，但见那九道艳丽身影聚拢起来，小袖纷纷往后一抛，含羞带怯似地慢慢下腰。青鸣便赶紧打开机栓，让暗台托着自己升起来。

　　等机关扣定，她深吸口气，开始甩袖转圈……

　　人世间，有些事，你平时做的遭，最后关头可能会……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