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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所谓妖女 ...

  •   阿楚的肩膀磕在一块石头上,硬生生把她疼醒了。
      醒来四顾,她被反剪了手绑着,靠在一截小小的短崖旁,约莫有五六个人围在她周围,都配了马,身上装备却并不算精良,都身着布衣,刀剑叉戟,参差不齐,就连其中两个用刀之人,手里的长刀都不是一个规格,显然不是什么正规的部队。
      此时的光线比先前更暗,阿楚估摸了一下,应已到傍晚时分,而看这些人的样子,也有了要扎营的意思。她背后是嵌着坚硬岩石的凹壁,连一点缝隙都没有,那些人就围坐在她周围,连一个小小的死角都没有。更何况还有好几条虎视眈眈的狗。
      狗有五条,都是黑毛,只有为首的一条狗头顶上有一块白花斑纹,想来先前那人叫的花头就是这条狗了,它眯着一只眼,眼周还有些血迹,应是先前被“松子”阵打的。看来那松子虽小,力道却不小,只是可惜了,若当时她手边的不是松子而是石头,这花头狗的脑袋早就开花了。
      她刚醒过来的时候,那几条狗便发觉了,都呜呜地叫起来,尤其那条花头,晓得自己的眼多半是叫她弄坏了的,比其他几条狗都愤怒,若不是被栓在一匹青花马的鞍子上,这会儿多半已经向她扑过来了。
      那青花马被花头惊了一跳,不安地跺了跺脚,马背上没人,它多半是没安全感,喷着响鼻想让花头离自己远点,但它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花头狂吠着要往这边冲,青花马眼看就绷不住了。
      几个人里有个人喊道:“尿罐子!你的马要跑了!”
      不远处的树后跑过来一个面相年轻的后生,一边跑一边还提着裤子,跑过来忙一把拽住马缰,安抚着那匹青花马,并喝令花头:“老实点花头!”
      阿楚立刻听出,这就是那个被“松子”阵击中的人,她依稀记得这个人被那个什么李头儿叫做小方来着,再去仔细打量他,便看到他脸上一道血痕,因血都给擦干净了,伤口不算明显才没注意到。
      余下四人显然都得听令于他,只听他道:“李头儿去迎胡天师,这怕是一夜不能回了。咱们今夜就宿在这儿,机灵和头槌你俩等会儿去周围拾些柴,老沛和火二挖篝坑。都皮紧着,夜里眼瞪大一点,把这妖女给我看牢了!”
      余下四人稀稀落落地应了,许是奔波了不短的时日,人人脸上都带着尘土气,神色疲惫。
      这些人晃悠悠地下了马,其中两个应是叫机灵和头槌的照着小方的吩咐去拾柴,一个长得一副精算相,另一个是个癞痢头,也正是方才嚷嚷小方“尿罐子”的那个,谁是机灵谁是头槌自然分明了。除了擎着手拉马拽狗坐在一边的小方,剩下两人自然就是老沛和火二了。
      老沛和火二下铲的地方离阿楚有一段距离,恐怕也是想防着她,怕离得太近被这“妖女”勾了魂魄。
      阿楚倒是动也没动,还咂品着“妖女”二字。
      若说妖女,殷十六那样艳若桃李的草木精怪才真正算是,自认脸平板板身平板板又不是妖怪的阿楚还是第一次被叫做妖女,这倒很是新鲜。
      醒来看到身边这些人都是些凡人,心思便不如一开始那样紧张了,只是他们先前拿出的那符咒不知道是个什么咒术,竟然这样厉害,仍叫她忌惮了几分。
      只听挖坑的两人中的一个嘟囔道:“便是个妖女又怕什么,有胡天师给的神符呢!”
      那小方听得真切,立时眉毛一挑,下巴一扬:“你当胡天师的神符不要钱,门神画儿似的满大街都有?据说咱们大统领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一张神符十两纹银!”
      “我地个乖乖,这捉一个妖女,竟这样烧钱?十两纹银,啧啧,够我一年的酒钱了。”仍是那个人,顶着一张红脸膛吐了吐舌头接上话。这人一瞧便是个酒鬼,两只眼都给酒烧得通红,他那匹马的马鞍子上还悬着个葫芦。
      “这妖女可不是个小角色,若不是胡天师给的神符,只怕咱们现在还被她请着吃松子呢。”小方显然看不上这酒鬼的邋遢样子,但又耐不住这几人的好奇之心,便又继续说道,“别看她这会儿乖乖顺顺的样子,据说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一个魔头,生下来便喝人血长大的。方才她的那邪术你们也瞧见了,单单就是这不起眼的小小松子,都能变成暗器,花头的眼你们都瞧见了,若不想也变成独眼龙,就都给我皮紧着点!”
      这番话阿楚一字不漏地全听到了,“杀人魔头”这样的大帽子给扣在她头上,她可真是哭笑不得,天大的冤枉。
      这群人究竟知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又要抓她?
      她正疑惑着,且听那酒鬼又嚷道:“既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我们还等什么,先拿她的血洗了刀便是!”
      “老沛你这糊涂老鬼!见日里灌那黄汤,脑子都灌傻了不成!若说处置这妖女,哪里轮得到咱们这些人?自有李头儿向上呈报给大统领,到那时是大统领定夺又或是交由胡天师处置都不关咱们的事,咱们只管拿了赏银逍遥,你一刀劈了有什么用处!再说,这妖女的血里说不定有毒呢,到时候喷你一头一脸,看不毒烂你这张脸!”这小方的一张嘴可真是厉害,没影子的事也能说成真的了。
      毒血……
      阿楚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毒血她倒是没有,身上带的那包毒蘑菇上得来的毒药粉吞下去,倒有可能让自己变成个毒物——到时候约莫也是个死了的毒物了。
      她两只手被反剪着绑得死死的,此时已经有些麻了,她便活动了下肩膀,面部表情不免因为麻痛而有些扭曲,正盯着她的小方顿时从地上蹦起来,活像被钉子戳了屁股似的,一把捞过放在一旁的刀,大叫一声:“妖女要做法了!”
      ……
      “咳,那个,我不是妖女。”阿楚实在别扭,也实在听不下去,便开口道。
      挖篝坑的老沛和火二丢下铲子,也“刷”地一下抽出刀剑。
      三把剑都正对着她,阿楚临危不惧:“咳,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妖女的?这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别狡辩了!”
      “……我没有狡辩……只是问问也不行么……”阿楚皱眉。早知道这群人这么没用,她当时一定不会选择藏在树洞里,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被那奇怪的符咒给放倒,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她的符纸被撕碎了扔在不远处,想用也没法用了,她又试着念动咒法,手腕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咒骂一句:“什么鬼绳子!”
      小方见状,立刻一改方才如临大敌的模样,得意洋洋道:“胡天师给的这缚妖绳真真厉害,妖女做法也做不成了!”
      缚妖绳?她可只听过捆仙索,这缚妖绳又是什么东西?她也不去管小方等人的反应,努力拧过身子,想看看绑住手的是什么样的“缚妖绳”。
      三人又是一阵骚动。阿楚拧得脖子都快断了,才看到一小截绳尾巴,不过只看到这一点,她就已经明白了。
      这所谓的缚妖绳,不过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麻绳,绳子上用朱砂写了一些咒文,与真正的捆仙索之流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这东西要破是极简单的,朱砂这东西写在纸上轻易抹不掉,但写在这种粗糙的麻绳上却很容易就能被磨花掉,只要咒文一花,咒术的效力立刻就会降低,到时再念咒便不会再被束缚。
      眼下这种情况,却是不适合做这些事情。
      阿楚只好两眼一翻,装作被那缚妖绳制住的痛苦模样,歪倒在地上。
      三人见状,都以为是那缚妖绳的神通,半晌才慢慢收了刀剑,自去做事。片刻后,拾柴去的两人也回来了,火堆很快被架起,红红的火光映着四周高大的树木,照出斑驳颤动的影子,实在有些可怖。
      想来真的是奔波太累,五个人吃了自带的干粮喝了些水,又议定每人值守一更天,留下守头更的机灵,其他人便都各自寻了地方去睡了。
      机灵和头槌两人因不知方才那一出,便离得阿楚近一些,尤其是那个长了一脑袋癞痢的头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睡一会儿就翻一个身,越翻离她越近。
      阿楚身上酸痛得要命,却不敢在他们刚睡下时动作,只好硬撑着。
      好不容易熬到老沛跟机灵换值,机灵困得两眼都发直了,一点也不机灵,倒头就睡。那酒鬼老沛先前吃东西时把酒葫芦摘下来呷了好几口,被机灵叫醒后馋虫又起,便又灌了不少。没过一刻,酒劲上来哪里还撑得住,顿时呼噜打得震天响,睡得不知今夕了。
      阿楚本还怕自己偷偷在岩石上磨咒文的声音被他们听到,老沛的呼噜声这下可帮了大忙,阿楚就随着老沛呼噜的节奏,慢慢地磨着绳子上的朱砂。
      咒文花得越厉害,那咒术的效力便越小。阿楚磨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试着默念了个解结的咒。
      这次她的咒术没被缚妖绳打回来,手腕一点也不疼了,那缚妖绳一开始紧了紧,而后便突然松开来。
      阿楚大喜,但又不敢太大动作,生怕吵醒了那些人,缩在岩壁下的阴影处,慢慢地活动着酸麻的肩膀,想着等下要如何逃跑。
      御风之术在这密林之中无法施展,她的技术没那么好,唯有一直向上去,冲出密林上空才好逃生……
      正想着,她忽然觉得脚腕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借着微弱的火光一瞧,竟是那个一头癞痢的头槌,涎着脸瞧着她贼兮兮地笑。阿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抬脚就要往他脸上踹。
      这人力气却大,拽着她脚腕怎么都不松,甚至还胆大包天地低声笑道:“什么妖女不妖女的,我瞧着就是个白嫩嫩的小娘子……且待我头槌爷爷尝尝鲜……”
      阿楚从小到大见鬼见得不少,可哪里见过这种色鬼,当下恶心得几乎跳起来,又想着自己的逃跑计划,生怕惊扰了其他人,咬牙挣扎了片刻,这人却似打蛇随棍上似的,半个身子都快压在她腿上了。
      此时卧在另一旁的几条狗也都被这轻微的响动惊醒了,不约而同地“呜呜”低声恐吓,头槌却不怕,驱赶开它们,又欺身上前,那张极丑的脸顿时放大了几分。
      阿楚手摸到了那个放着毒粉的口袋,立刻不假思索掏出来,没等头槌反应,她打开布包,直接连布头一块都砸到头槌脸上。
      头槌哪里料到她有这一手,只觉眼前一道紫光闪过,脸上就灼烧般地疼起来,他立刻蜷缩成一团,滚到一边,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他这一嗓子在静谧的黑夜之中格外响亮,几条狗顿时也齐齐吠叫起来,马也受了惊吓嘶叫不断,一时间乱成一团。
      小方最先翻身起来,却见头槌僵直地躺在地上,一脸亮闪闪的紫色光芒,吓得声音都劈了岔:“妖妖妖……妖女!妖女做法了!”
      阿楚本来摆脱了头槌便要御风逃走的,听他这么一嚷,忽然改变了心意,使出从前师父教她的诡异步法,几步便到了小方面前,随手从火堆了捞出一根半截都成了炭的火棍,戳在小方咽喉上,恶狠狠地喝道:“都别动!小心姑奶奶我妖法不长眼!谁敢再叫一声,就叫他死得比那个人更惨!”
      她心里默念咒文,本快熄灭的火棍突然冒出火来,把小方的眉毛都燎秃了。
      其他三人亲见那没火的火棍突然冒火,立时也吓得不敢乱动。倒是花头那笨狗,不明状况,叫着向她扑过来,却见一只白色的东西在花头脖间一闪而过,刹那间花头的鲜血从脖子上喷溅而出,不消片刻,这只大狗就倒在了血泊里。
      那白色的东西实在太快,就连阿楚也没看清它动作。
      难道是冬巴?
      阿楚正想着,小方已经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请姑奶奶尊神千万饶小的一命……”
      “要饶命,就老实交代,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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