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爱我如初》沐清雨

8、第七章

　　医院急救室外，倚在厉行怀里的贺熹悠悠转醒。

　　短暂的怔忡过后，她猛地坐起来：“小黑！”

　　厉行按住她肩膀：“还在抢救，你别急，不会有事的。”

　　贺熹竟真的静下来，茫然地看着他，好半天才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软弱地问：“会，死吗？”

　　注视她已然在酝酿泪水的眼睛，厉行心软得不行。把她小小的脑袋扣在胸口，他以一种能使人心安的口吻保证：“不会！”

　　贺熹的肩膀顿时垮下来，她像需要抚慰的孩子一样伏在厉行怀里，冰冷的手本能地抓紧他的衣服，哽咽：“你说的哦，不可以死。”

　　厉行抱她更紧。

　　在厉行陪贺熹等在急救室外时，萧熠已在路上。

　　之前与贺熹的电话被莫名切断，他打过去又无人接听，萧熠顾不上和几位大客户打招呼，提前离席。车子飞驰而去，身后急速倒退的A市新建的世纪大楼在夜色下愈发朦胧。

　　途中沈明悉的电话打进来，萧熠接通后听他说：“这边出了点乱子，贺小姐和警察起了冲突。”

　　萧熠眉心聚紧：“她人没事吧？”

　　“应该没事。”沈明悉并不确定。

　　“应该？”等了几秒没听见沈明悉的回答，萧熠控制着脾气问：“怎么会有警察？”

　　沈明悉默了一瞬：“可能是冲着顾言明来的，还有……和小姐。”

　　萧熠以为听错了：“你说谁？”

　　感应到他的怒意，沈明悉小心措辞：“和小姐九点的航班，说是想给你个惊喜。”

　　萧熠捶了下方向盘：“她人呢？”

　　沈明悉答：“飞机晚点，一小时后落地。”

　　萧熠冷声吩咐：“你现在去机场，安排她坐最近的航班离开。要是她问起我，你知道怎么说。”

　　在他挂断电话前，沈明悉提醒：“贺小姐人在医院，那条拉布拉多中枪了。”

　　萧熠“啪”地摔了手机，抬眼看向倒车镜，手上猛打方向盘。

　　车子在马路上划出一条长长的横线，直接转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当医生宣布拉布拉多犬因送来及时抢救过来时，萧熠匆忙赶到。待看清贺熹身旁站着的厉行时，他的脸色比先前听到和琳要来更难看。

　　萧熠不避讳地握住贺熹的手，问：“黑猴子没事吧？”

　　厉行一愣，表情是罕见的茫然。

　　贺熹没注意到厉行的异样，情绪尚未恢复的她本能地抓萧熠的手，摇头。

　　悬起的心回落，萧熠手上用力把她往怀里带：“吓坏了吧？”

　　回想黑猴子中枪倒地的情景，贺熹诚实地点头，皱鼻子的小动作让她透出几分孩子气。

　　萧熠轻笑，摸摸她的头发表示安慰：“你也吓坏我了，没事就好。”

　　贺熹心有余悸：“我真怕它死了。”

　　鲜有的浓情依赖的口吻令萧熠更加心疼，他像兄长一样柔声安慰：“不怕，都过去了，没事啊。”

　　等情绪完全平复下来，贺熹才发现厉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清冷的空气里，残存的仅仅是他拥抱她时耳畔均匀的呼吸。

　　贺熹什么都没有说，可她眼里一闪而逝的奇怪而遥远的目光，萧熠捕捉到了。然而他并不知道，在贺熹被自己强行送回家休息时，五三二团的训练场上意外地出现一道身影，起初跑得不快，苦行僧一样一圈一圈不停地跑，渐渐的，速度越来越快，玩命似的挑战生命的极限，奋力向前。

　　宁安磊站在窗前看着这一切：“干什么呢这是？训练强度超出常规，身体吃不消啊。”

　　贺泓勋看向外面那个疯跑的身影，就见几名本该睡下的年轻参谋也出现在训练场上，跟着那个身影跑了起来。由于距离太远，他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看表情应该是在劝厉行停下来。

　　当然是劝不住的。厉行仿佛吃了称砣铁了心地要跑死，对属下的劝阻不止充耳不闻，反而加快了速度，远远地把别人甩在身后。

　　目光追随着细雨中奔跑的身影，贺泓勋皱眉。意识到宁安磊要下去，他转身抓过衣架上的训练服穿上，抢先一步出门。

　　没有劝阻，没有怒吼，贺泓勋只是奋力冲到训练场上，与那个身影飙起了速度。

　　雨漫天漫地下，模糊了视线，训练场上两抹挺拔的身影就这样追逐着奔跑，奔跑。

　　狂奔，只剩狂奔。

　　终于，体力和情绪都到达了临界点，贺泓勋放慢了速度，给厉行超越的机会，然后用力地他后颈上来了一下。

　　厉行顺势滑倒。

　　几名年轻参谋跑过来，把人抬走。

　　次日，那个前一晚失态的男人依然是最早一个出现在训练场上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带领全团官兵照常训练，唯有在食堂碰见贺泓勋时说了句：“谢谢。”

　　市区内，萧熠陪贺熹去医院看望黑猴子。

　　远远看到两名警察站在黑猴子所处的病房外，贺熹快步走过去，“你们已经射伤了我的犬，还想干什么？”

　　两名警察尚未开口，她身后飘来冷淡的男声：“不是他们的错，是我！”

　　贺熹转身，看到身穿便装的卓尧站在那里。他轮廓阳刚，剑眉浓密，无疑是个英俊伟岸的人。相比厉行内敛的气场和萧熠十足的贵气，给人的感觉是那种耀眼的男子汉的爷们之气。

　　面对她的怒气，卓尧先道歉：“抱歉，昨晚是我判断失误。”

　　依昨晚的情况，自己也难辞其咎，可贺熹和黑猴子的感情非同一般，她到底是意难平的，言语中不自觉带了丝讥讽之意：“您这一句抱歉份量够重的。”

　　卓尧理解她的心情，并不介意，随行的警员李力却有些不服气，当即质问贺熹：“那你想怎么样？”

　　萧熠陡然沉下脸，“我倒想问问你们随便开枪是想怎么样？”

　　李力转脸瞪他：“我们当时在执行公务！你不要太过分！”

　　萧熠冷笑，“我怎么过分了？劳烦这位警官解释一下。”

　　“你还来劲了！”李力是火爆脾气，他情绪激动地指责：“昨晚那种情况没说她妨碍公务算客气了，注意你的态度！”

　　见萧熠有发火的迹象，贺熹拉住他，她看向卓尧：“昨晚看到你们的人对我朋友动粗，我没注意到是警队的人才冲了上去。对不起，希望没给你们带来麻烦。不过，你差点杀了我的犬，它七岁了。”

　　凭李力的叙述卓尧以为贺熹会不依不饶，没想到她会解释，甚至道歉，再听到拉布拉多她养了七年，他淡漠的表情有所松动：“是我有欠考虑。”

　　已经连累爱犬受伤，又是警队的行动，贺熹作为系统内的人，不好再发作：“好在它没事，算了。”

　　见干戈化为玉帛了，一旁沉默的周定远适时开口：“昨晚的场面有点混乱，小贺同志又很符合二号目标的特征，这才闹出误会。相信二位也明白，假设拉布拉多犬是犯罪嫌疑人的，出现亡人事故的几率就很大，开枪实属无奈之举。好在最终险情排除，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犬怎么样了？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我们警队全力配合。”

　　他的客气令萧熠冷凝的神情回暖了些，“这还算句人话。”

　　贺熹拐了下萧熠的胳膊示意他别杠：“不用了，我们可以自己处理。”受好奇心驱使，她问：“你们抓的什么人？”

　　周定远看向卓尧，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说：“根据资料显示，是一号目标的情妇。”

　　贺熹确实具备情妇的资本。她天生一副神鬼之笔的美貌和身材，净白细嫩的脸，乌浓如墨的眼睛清澈明亮，注满灵气，平日里随意套件T恤仔裤的质朴装扮都是楚楚动人的淡雅，偏偏昨晚她还跳出来和警察大打出手，人家误把她当做目标人物不足为奇。

　　可这样的“赞美”让人听着不舒服，萧熠脸色微沉：“又不瞎，怎么看谁都像情妇？”

　　李力倏地把目光移向他，语有不善：“你没完了是吧？”

　　萧熠抬眼：“我说是，你想怎样？”

　　见李力要动手，卓尧沉声喝住他。

　　李力抿唇，瞪着萧熠。

　　萧熠冷哼。

　　卓尧转向他：“今天过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萧先生，请你和我们去队里做份笔录。”

　　身为天池会所的法人代表，出了那么大的事请他去警局协助调查是很正常的事。萧熠没有拒绝的理由：“身为公民，我确实有义务配合警方的工作。不过，”瞥了眼李力，他慢条斯理地提醒：“如果是你给我做笔录，最好客气点。”

　　“你！”李力欲上前，被周定远拦住。

　　坊间传，天池老板很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眼底翻涌的不满被强自压下，卓尧侧身，抬手做了个手势：“请吧。”

　　贺熹陪萧熠去警队，做笔录时知道昨晚刑警队的目标是一个叫顾言明的男人，已经落网。可就在今天凌晨，顾言明哮喘病发，死了。至于那个所谓的情妇，根本没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