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爱我如初》沐清雨

21、第二十章

　　随后一周，贺熹都和妈妈住在酒店里。厉行拿同学的手机打过来，贺熹永远拒接，他实在没辙了，只好让瘦子代笔帮他写信，解释自己在预演中受了伤，为免她担心才瞒着。夏知予听说他去校外医院复诊跟去看他，两人才会一起回来。

　　最后，他端着疼得发麻的右手自己写道：“小七，我忽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再说一次让你相信我，因为我怕你把这句话当成我逼你相信的借口。可我真和她没什么，我从来没给过她半点希望或余地，我的心意始终坚定，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你答应我好好考试，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了高考。我尽快回来，你等我！”

　　如果贺熹看到这封信，她会冷静下来，即便还有疑虑，也会好好考试等厉行回来当面说清楚。
　　可什么叫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先是贺熹班级的一个粗心的男生弄丢了信没告诉她，接着厉母的意外来访，又雪上加霜了一把。

　　厉母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岁月的洗礼令她眼角有着浅浅的鱼尾印迹，唯有眼神有和厉行神似的犀利。

　　厉母打量着贺熹，施施然开口：“我就奇怪怎么阿行每次假期回来都不太在家，看来都是和你在一起。”

　　这样的阵仗贺熹没经历过，加之面前站着的又是厉行的母亲，尽管和他闹成这样，她心中还是抱了丝希望，所以即便听出厉母话语中的不善，她也只是规矩地站着，不敢随口作答。

　　厉母实际上并不需要她回答，径自说：“年纪轻轻的还是应该以学业为主，有些事情不要想得太早，毕竟性子还没定下来，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总是不好。”

　　贺熹看着她，眼里受伤的情绪开始蔓延，她深呼吸了两次，才开口：“阿姨，我们……”

　　厉母却没有给她机会继续，话锋一转：“阿行的爸爸和知予的爸爸是战友，两个孩子又很有缘地考进了同一所学校，我们两家都认为他们合适。同为军人，事业上可以互相扶持。至于生活上，知予表示过了，她尊重阿行的选择，他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这样就不用像我和阿行爸爸一样承受两地分居之苦。”

　　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要包办婚姻吗？贺熹无法赞同厉妈妈的说法，她忍不住问：“您的意思是希望我离开阿行，成全他和夏知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行现在是很喜欢你，可你知道吗，你现在已经影响了他的发展，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得知厉行被学校处分了，厉母很生气。可她没有给厉行打电话问起这件事，只是在获知前因后果后来找贺熹。

　　和厉行闹别扭是一码事，长辈干涉让她们分开是另一回事。贺熹不想再听下去，她说：“对不起阿姨，或许您找错了谈话对象。我和阿行是否适合在一起这件事，可能她的判断未必准确。如果您没有别的事了，我要回去上课了。”

　　“听说你妈妈从小并不和你生活在一起，贺熹你现在还小，不懂再坚强的女人是需要被丈夫照顾的。”厉母的目光默然着力，她强调：“作军嫂就更不容易了，那种一个人顶着门户过日子的艰辛不是普通女人能承受的。在你眼里你妈妈肯定是无可挑剔的好女人，可她那么好不也和你爸爸分开了嘛，你能说这和你爸爸的职业没有关系吗？我不想你和阿行走你父母的老路，我敢肯定知予比你更适合阿行。所以，我不会同意你和阿行在一起，希望你不要再缠着他。”

　　如果厉母没有提到她最爱的父母，贺熹肯定会反驳到底，因为她的想法和说词实在太过迂腐。可事情牵扯到了父母，贺熹无法冷静对待，胸口间的愠怒迅速攀升，她冷冷地问：“是谁告诉您我家里的事？”

　　厉母避重就轻：“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不是事实？”

　　贺熹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了几分，她回敬：“无论事实是怎么样的都和您没有关系！什么叫我父母的老路？他们是分开了，可您就有资格评判他们吗？”

　　厉母本就理亏，见贺熹小小年纪如此犀利便不愿意多纠缠下去，她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我说话？我是阿行的母亲，是你的长辈。算了，我也不能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得不到家人祝福的婚姻是很难幸福的，你考虑清楚。”

　　又一个不和她计较的！从小到大贺熹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几乎直不起腰，强自稳住情绪，倔强地说：“我没有打算嫁给您儿子，您大可以放心。”

　　“那最好不过。”厉母哼笑：“我也实在没办法接受你这样一个不懂礼貌和尊重的女孩做儿媳。”

　　看着厉母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贺熹的情绪骤然迸发，人来人往的街头，她捂脸蹲了下去。

　　那天晚上，贺熹躺在奚衍婷怀里，半睡半醒之间，她梦呓般喃喃：“妈妈，你不要走，回来好不好？”

　　奚衍婷的心因为女儿的一句话紧缩着疼起来，摸着贺熹柔软的头发，她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

　　当晚，她给贺珩打电话，听到他像从前一样以低沉的嗓音温柔地问：“怎么了衍婷，还没睡吗？”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在办公室看公文的贺珩有点焦急地追问：“说话衍婷，出什么事了？我马上过来。”

　　奚衍婷哽咽：“贺珩，对不起！”

　　那端的贺珩僵在原地，片刻，他愧疚地说：“是我对不起你，没能给你安全感。”

　　奚衍婷哭了：“不是的，我……”她说不下去，只是抓着听筒不停地掉眼泪。

　　听着前妻的哭声，贺珩很难受，他放柔了语气哄：“别哭了，明天早上眼睛会肿的。小七睡了吗？我还是过来一趟吧。”

　　奚衍婷抹了抹眼泪：“你不要来了，会把小七吵醒。”

　　贺珩知道她是在拒绝，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明天搬回来住吧，酒店总是不比家里。”怕她误会，他说：“我明天要出差，这几天不在家。”

　　奚衍婷没有回应，只是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等小七高考结束我想带她去我那住一段时间，爸妈总念叨想外孙女，开学前我就把她送回来，行吗？”

　　贺珩几乎冲口而出，“那你还回来吗？”可想到离婚前他承诺过女儿是他们共有的，只能说：“好。”

　　父母的这番对话贺熹并不知道，当她明显感觉到父母之间微妙的变化，以及对她更加细致体贴的关心时，她强迫自己先放下厉行和夏知予的事，应对高考。

　　然而，无论如何调整，贺熹的睡眠质量还是直线下降。这种状态下，她勉强撑到考完最后一科，没走出考场就因高烧晕倒了。

　　贺熹一度很萎靡。尤其估分之后，意识到与梦寐以求的警校无缘时，更是迅速地消瘦下去。就在这时，她认识了大学毕业的萧熠。

　　萧熠的妈妈和贺珩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人各自走入工作岗位就没有了联系。这次给贺熹办理出国手续，两人意外重逢。

　　贺珩与奚衍婷带着贺熹和萧母一起吃了个便饭。饭局中，萧熠和贺熹初次见面。

　　萧熠对贺熹很是照顾，和她聊天给她布菜。发现儿子罕有的主动，萧母对贺熹的喜欢随之升级。

　　贺熹的心思自然不在萧熠身上，只顾及到是爸爸同学的儿子，而表现出来的应有的礼貌。

　　隔天，萧熠约她出去玩。贺熹拒绝，萧熠似乎并不意外，他坦然地笑了笑：“别误会，可不是追你。就是昨天看你心情不太好，想叫你出来散散心，你就当和个姐妹出来玩。”

　　人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贺熹不好不去。

　　那天，萧熠除了带了个状似女朋友的人，还约了大学同学颜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三人成了铁三角。至于萧熠的那个“前女友”，贺熹再没见过。

　　厉行在贺熹出国前夕赶回来。之所以耽误了那么久，是他一方面要治疗在训练中受伤的耳朵和手，还要备战毕业演习，等他参加完毕业答辩和学校的大阅兵，毕业命令也就宣布了，他被直接送去了驻地。

　　由于始终惦记着贺熹的高考，厉行实在没办法再等下去，报道当天就向上级军官请假，获批后甚至等不及坐班车就以急行军的速度跑去车站。下了车厉行直奔贺熹家，然后看见她和一个男生在楼下的小花园里不知在说什么。

　　看见他的瞬间贺熹的眼睛就红了，压住胸臆间涌起的难过，她回身对萧熠说：“你和小玳姐定时间吧，我都有空。”

　　“行，那就这么定了。”萧熠的手机在这时响了，他语带匆心地说：“我先走了，我妈又催了，跟这趟走了不回来似的。”见贺熹点头，他才按下接听键，不知那端的老妈说了什么，只听见他说：“不用带太多东西，缺什么我随时买就行，行李箱拿那个大的，可以给贺熹装点东西，她们女孩的东西比较多……”言语间与走过来的厉行擦肩而过。

　　厉行的脚步因这一席话稍有停顿，他回身，视线投射在萧熠的背影上，神色陡然变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