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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Act.3 神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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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三年,秋。
圣伊那裘神学院的毕业生都被分配到了圣堂教会各地的分教会,身兼曼雷沙学区名誉校长职务的红衣主教第一次缺席了毕业礼,带着一位刚刚毕业的年轻神父坐上了前往主教区的专机。
因为‘那个’的缘故,教皇最近时常做噩梦。所以枢机卿秘密召集了几个教皇派的主教,希望他们再对‘那个’进行一次加固仪式。
自教皇至下,知道‘那个’存在的人不超过五个,从决定囚禁‘那个’的那一日起,他们就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神代早已失落,可是他们却发现一个真正的神。年轻而血腥,饕餮而凶残,因为还没有成长所以尚能控制,但是已经过了这么久,谁知道‘那个’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呢?
主教并不知晓教皇噩梦的来源。
因为好奇神的成长,所以教皇去到教廷的最深处,拜谒了神。
那年轻人询问了他一个问题。被那问题折磨,教皇每晚都辗转难眠。
今夜也一样。
在教皇还是个少年时,他曾因为那个问题而终日怨恨命运,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是神爱和教义救他远离了怨怼。但是现在他才发现终自己一生都没有得到那个问题一半的答案。
在年少时的种种欲望已经平息的现在,只有这个问题牵扯老人的心。
再去一次吧,说不定会得到答案呢。
像是已经意识到今夜的答案也许是自己一生的终点一般,他郑重地脱下教皇冠冕,将它们叠放整齐。
当他重新开始思考那个问题时,他就不配再做神的代言人了。他以一个普通的临终老人的身份,投向了另一个信仰。
光明之神让他遗忘黑暗,却不能真正改变他的心之暗面。一直以来,他只是扮演另一个人而已——
现在,哪怕舍弃生命,他也想要做回自己。
……
…
枢机卿下达封锁教区的命令是在曼雷沙主教抵达主教区后的半小时。原因是教皇忽然失踪。
“难道不会在那里吗?你没去找过吗?”曼雷沙主教冷汗涔涔,脸色铁青地问枢机卿。
“你知道的,一共九扇门,每个人只能打开一扇,你们没有到齐之前,谁都去不了。除了他自己。”枢机卿看向远远站在一边,神色冷淡的年轻神父,疑惑地看主教一眼。
“孩子……你先去教区,手续已经办好了吗……那就……随便做什么……转转也好……”主教慌乱又语无伦次地转头对年轻人说,他不应该带他进来的。
年轻人没有多话,顺从地转身离去。
“言峰的儿子,是个可靠的孩子。”主教匆忙地按住枢机卿的手,“别管这个,还有几个人没到?”
……
…
一只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十字架,然后……十字架的尖端缓缓刺进了躺在地上的老人的胸膛。
“您……在笑吗?”他的视野开始模糊,“快离开吧,您已经知道了……打开所有门的方法……”
十字架在离他心脏还有半公分的地方停止了前进。
她离开了。
因为是自己的信徒,所以不会杀死。
虽然不是海底,这个地方的空白之感与那片锁住她千年的水藻毫无两样。她不想再多停留一秒,所以拼命地跑,在迷宫一样的地底,依照信徒教给她的知识打开一扇又一扇布满机关的封印之门。
最后一扇门也被解封,她几乎有点能够感受到人类所谓的欣喜了。
……
…
绮礼发现自己迷路了,糟糕的是他连个问路的对象都没有。
幸好,就在他急于找个人问路时,就有人仿佛突然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出现在他视线内。因为脸上缠着面纱,所以看不清长相。从骨骼和行动来辨别,也辨别不出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绮礼从没遇见过这么可疑的角色。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那人。
“我……想问一下路。”绮礼想了一下说。
对方神色紧张地看他,不过很快,那人眼中近乎疯狂的激动就转为了某种诡异的考量神色。
“你到底是——”绮礼略带不快地开口,这实在是因为那眼神给他一种完全被看透了的微妙恐惧。
“狗……”她的声音细微而颤抖。
绮礼这才看到,她是被什么东西追着,如果没有他的阻拦,说不定她已经逃走,可现在她被一只长相凶恶的狗咬住了脚踝,鲜血淋漓。
他只好弯腰去掰开那只怎么也不肯松口的恶犬的嘴。
“你要不要试试……杀掉我呢?”她俯身问他,一派泰然自若,高高在上的口吻。
他浑身一颤,抬头看她的眼睛。
“我是犯人,从下面逃出来了,你要不要杀掉我呢?”她重复道。
“如果不杀我,那就帮我。”她神色一敛,变得严肃而认真。因为她自己也意识到,就算她已经逃离了地下,也难以独自一人逃离戒备森严的教区。
所以不得不诓骗人类,也不得不相信人类真的能够帮到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有谁叫我安静一会儿。可是时间太长了——”她握住他的衣襟,但因为力气太大,很有几分胁迫的味道。
绮礼看到她手上的凹痕,陷入了沉默。当年那个小孩的手因为他的血被烫伤,所以留下了那样的伤疤。他也吩咐过她,让她安静一会儿。因为父亲要带她去主教那里,弄清她的来历,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