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吾心无名》有情风月

1、楔子·断刃寒水

　　那一夜本不是展昭入宫当值，只是在月光如水间看到了一个人影闪过，应是去皇宫的方向，心下惊异，便跟了上去。
　　那黑衣人身量娇小，应是名女子，轻功却极为出色，就是展昭，要在不被她发现的条件下保持跟随距离也颇为困难。
　　只是，那女子真的不曾发觉他的追踪么？
　　展昭不知，江湖中，何时又出现了轻功如此卓绝的女子？疾行良久，步伐却丝毫不显凌乱，可见其内力之高。
　　这女子原来却是个刺客。
　　展昭护住了皇上与庞妃，却没能将那武功高强的刺客拿下。——那刺客的武功技艺，绝不下于展昭！
　　然而，她似乎失手的也太容易了……
　　领了三月为期追查到底的旨意，却没有什么头绪，待他回到开封府时，已是夜半。
　　总觉得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他摇了摇头，蹙眉，微微叹息。——却在踏入自己院内的那一刻生生顿住了脚步。
　　砖瓦之上，月华之中，酒香绵延，白衣蹁跹。
　　“……白兄？”
　　没错，那冷月照耀下显得格外寂寥的身影，正是白玉堂。
　　只见他并没有理会展昭，仅是自顾自地喝酒，屋顶上横七竖八地堆着几个空了的酒坛，这样浓郁的醇香，应是窖藏了十数年的女儿红。
　　这耗子，今夜是怎么了？既然是不请自来，应当算不上是自己失约吧。难道是受了闷气，心情不好？
　　展昭摇头苦笑，足尖微微加力，上了房顶，落在白玉堂身旁。
　　“白兄可是心情不佳？”他偏过头，注视着那人因醉酒而染上红晕的绝美侧容。
　　白玉堂沉默了须臾，灌下了手中那坛子里的最后一口酒，白袂微扬，将那酒坛抛下了屋顶，怔怔地看着它落到了院子里，碎成了千万片。
　　“白兄？”
　　白玉堂猛地转头，泛了迷离醉色的桃花眼映着月光，显得格外明亮。
　　却也格外凛冽。
　　“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展昭愣了愣，答道：“子时三刻。”
　　白玉堂沉吟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微微扬起的眼角勾起一片波光。
　　下一瞬，是他抽刀。
　　寒水刃破空的声音细微而尖锐，似是悲鸣，带着些许末世绝望。水色三千，横在他和他之间，模糊了一切。
　　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有那眸光映在他瞳孔深处，三分愤懑，三分哀戚，三分绝望，还有……
　　——还有一分难言的迷离痛苦莫名情愫，让他生生窒了心神，像是有什么压在胸口，让他无法呼吸。
　　展昭忽有些怔愣，竟也不曾去想那人为何突然便拔了刀，身形后飘，险险避开。
　　那人却是极为认真的，一刀刀砍过，大开大合间，带了几分不留情面的狠厉。
　　“白兄？”展昭微有些愤怒了，以往过招，大多留着情面，是绝对不会痛下杀手的，然而此时的白玉堂，却似被摄了心神一般狠绝，不言不语，沉默的可怕。
　　十数招后，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这宅院的砖瓦草木皆已狼藉，看得他颇为愤慨。
　　龙吟声响，巨阙剑出。
　　古剑神兵，自是那寒水刃无法抵挡的，三招之后，寒水刃断。
　　半截银刃斜斜插进地面，刀身还在不停地颤抖着，却是已死。
　　展昭忽然不敢抬头去看白玉堂。
　　他自然是知道的，这刀虽不是神兵，却也算得上利器，当初白玉堂为了这柄刀，在寒江之畔击败了多少同来夺刀的人。
　　如今，却这样轻易地，损在了他的手里……
　　——折在了自己人的剑下。
　　“展昭，你好，你很好。”白玉堂冷嘲，一如冰封。“一刀两断是吗？白某奉陪到底！”
　　语罢，那白衣已化作了烟影，消融在夜色之中。
　　展昭双唇微微开合，却更沉默了。
　　终究，还是不曾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