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隔墙有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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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皇家近卫军在太阳门广场中部停下脚步。根据国王陛下的指示，格罗斯主教大人的尊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谁都知道，赢得了他的拥护，就等于赢得了大半民心。
金色敞篷马车在衣冠楚楚的马车夫的驾驭下又向前行了几步，与此同时，菲利普斯跳下高大的白马，让公主白皙的手落在自己的手上。菲利普斯的腰自始至终弯在一个很恰当的角度，不卑不亢。而公主的每一步都经过皇家礼仪训练，一直到她娉婷地落在土地上，马车都似无丝毫振动。
这就是王子与公主了吧？一众近卫军和贴身侍从看得呆了。西班牙不像□□那种遥远的东方国度，在这里，公主若令下人看呆，心里会美滋滋的。
……
“菲尔？”
“请吩咐，公主殿下。”
“唔，你离我太远了，没这个必要。”
菲利普斯叹了口气：“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忘了国王陛下是怎么吩咐的？”
伊莎贝拉满不舒服地动了动腰肢。
“贝拉，乖。”
走在前面一步的公主两抹绯红染得脸蛋更加俏丽，嘴角也多了一丝笑，但步伐显然规矩了许多。
……
伊莎贝拉一直不太喜欢撒圣水这项仪式，所以当她与菲利普斯和教堂的两位主教一同坐在内室的时候，心中还在为精致衣服上煞风景的湿润而戚戚不已。
“主教大人，副主教大人，”坐在伊莎贝拉左侧下座的菲利普斯开门见山，“实不相瞒，查尔斯王子此番前来，表面上是法兰西帝国的交好，却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格罗斯主教微微低头：“为了西班牙帝国，我们能如何尽些微薄之力？”
伊莎贝拉与菲利普斯相视一笑。
……
莫尔躲在一颗榆树后面，小身子被两人合抱的粗树干完美地掩护在前方那个年轻人的视觉盲区中。阿尔法蹲在她的肩上，尾巴十分配合地绕在莫尔的颈后。这是她们常年进行入室盗窃的查看和准备工作时锻炼出的默契。
莫尔从树后露出半张脸，关注着约翰的行动。他手中的点心盒子几乎要被紧绷的手指头捏扁了，苍白的侧脸上仿佛是密密麻麻的黑线。
约翰看起来没有多大的耐心，站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就忿忿地离开了。
莫尔从树后跳出来，拎着阿尔法的尾巴把它甩到地上：“女大不中留啊！不就是看着伽玛走掉吗？！有必要把我活活勒死吗？！”她揉揉被猫尾巴蹂躏得又疼又痒的脖子，“话说回来，伽玛找不见我们，回去一定会和主教说谎，啧啧，那孩子真不像会骗人的样子。嘿嘿，真想看看他满脸通红被主教教育的小样儿！”
在莫尔欢乐地自行脑补时，阿尔法哀怨地梳理着灰扑扑的毛发……
她们早已查探好了地形，圣费利佩大教堂是绝对对称构造，两侧都是及其高耸的塔楼，一层中间是主礼拜厅，二层是呈放射状排列的各种小礼拜室和忏悔室。
从这棵榆树的一个枝桠，刚好可以从一扇破损的小窗跳进住礼拜厅的廊部。只是刚刚顺手牵羊塞到衣裤中的零碎金子太碍事，再加上莫尔刚刚晋升为女人，她的行动灵活度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制约，让爬在前面的阿尔法露出鄙夷的眼神。
莫尔忍着腹中喋喋不休的隐痛，直接落进闲置在长厅一侧神像后的一个巨大的陶瓷罐子中，弄出了不小的声响。莫尔从光滑的罐壁翻出去，寻思着，这么大的物件，整体顺走显然不现实，若是砸成碎片，就算带些残骸走人，也能卖个好价钱。
在这近百英尺高的礼拜厅中，身材矮小的小偷带着一只令人产生罪恶联想的黑猫，第一次认真地欣赏宗教艺术。
莫尔记得，小时候，爷爷为了培养她的艺术气质，每天都会让她看些油画肖像，还有他自己收藏的雕像。她被要求用科学的语言描述艺术，她坑爹的爷爷觉得，这是使一个感性的女孩拥有理性的必要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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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五岁的莫尔跪在橡木硬质椅上，将下巴枕在手臂上，腰板挺直，刚好能看到立在桌上油画。这一天，爷爷拿给她的叫作《岩间圣母》。莫尔一见就皱了眉头。她知道，爷爷更喜欢给她看单人肖像或风景画，就像那幅《蒙娜丽莎》，虽然她自己并不觉得那笑容有多迷人，但她经常觉得爷爷正对着那微笑意淫，嗯对，就是意淫这个词。
可是为什么好画家们都在画宗教题材呢？在她心中，至少达老头是个穿着花裤衩头发从来不理的古怪老头。
“爷爷，达老头信天主教么？”
“唔，恐怕不信。”
“那他为什么总是画这个大胸女人和那个小屁孩？”
爷爷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并为自己可以养出称圣母为“大胸女人”的五岁小孩而骄傲。
“不过，爷爷，这个叫约翰的小屁孩，达老头表现得不错。”
“哦？说来听听。”爷爷为她极少见的靠谱回答而欣慰。
莫尔认真想了一想，嗽了嗽嗓子：“爷爷你说过，要用科学语言是不是？嗯，虽然有点难，但是难不倒无敌莫尔！你看约翰小屁孩看耶稣小屁孩的样子（爷爷：拜托你很喜欢说别人小屁孩是么），很显然绝不是发情期的公猩猩看另一只抢到母猩猩的公猩猩的嫉恨眼神，而是像大地看吊住的重物，磁铁正极看被挡住的负极。所以，达老头想说，约翰小屁孩从小就暗恋耶稣小屁孩，可是大胸女人不同意。”
爷爷难得地爆着青筋，心中反复默念：她没了爹妈，我不能打骂……
实际上莫尔对自己的解释不太有信心：“唔……这样够科学吗？”
“孩子，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用猩猩做比喻。”
“哦，这不是很自然？你说过，我们原来都是猩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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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睑一丝刺痛，莫尔向后跳开，视线寻过去，原来是正面的玫瑰宙，刚好射下了透明胨似的光线，又从最前方的十字架顶端反射过来。
在明媚的阳光下，到处都是金色的。莫尔从不贪心，但置身于金子堆中的感觉着实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她一步步走向前方，路过端着满盘青春之果的女仆，指尖将圣水点出涟漪的双翼小天使，头戴花环身上松松垮垮的布帛遮住三点的圣女。
莫尔只觉得，天主的盛宴，与人间的也没什么不同，更想知道那些禁欲的教众们看到如此挑逗的圣女像会不会忍不住需要自行解决。当她走过一排排木椅，走到巨大的全银十字架的下方，腰包和衣襟的空间已经得到了完美的利用。
摩尔撇撇嘴，一旁的阿尔法刚刚吞了金盘中的一只苹果。
“不虚此行啊！”莫尔挠了挠阿尔法的颈后，使它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公主殿下请。”
从礼拜室的另一头传来参差的脚步声，被空旷的空间扩大了几十倍。莫尔一个激灵，闪身跃到一座神像后面，阿尔法跳到她的面前，灵活地踏着雕镂精巧的墙壁向来时的窗口穿梭过去。
莫尔跟着它无声地跑动。无声跑是小偷的基础课，对她来说不在话下。但阿尔法违背了她的初衷。她本想，躲在什么地方静等来人离开，但四条腿的耐心和淡定显然不足。
一人一猫完美地攀回到入口的枝桠，莫尔回头，刚好看到裴瓦副主教亦步亦趋地跟在公主身后，仅此二人，刚刚进入视野。这个组合颇有些奇怪。
莫尔撅着嘴喉中轻动，学出了一声麻雀叫，示意阿尔法不要动。
“有什么事，快说。菲——奥兰登勋爵就要找过来了。”
“是，公主殿下。卑职忠心耿耿，卑职……上次说的……”
“你放心，我继位在望，只要你听话，我需要的就是你而不是他。”
“啊，”裴瓦副主教紧走几步，略有激动地搓着双手，“谢谢，谢谢殿下！”
“你不要心急，小心成了众矢之的，我可帮不了你。”
“是是，一定，一定！”
公主看上去不想和他继续纠缠，打发他走掉，自己却留在那里。
窗外，莫尔偏坐在粗树枝上，腿上趴着阿尔法。莫尔知道，公主情绪不稳定，窗子又在高处，这个角度，是绝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的，于是更加大胆。
“阿尔法，看来公主和那个猥琐副主教有一腿，啧啧，真是件爆料！”
刚欲起身溜走，窗子里面却传来一个并不陌生的男声：“贝拉。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菲尔？”公主的声音与刚刚判若两人，“你在找我？”
菲尔。莫尔默念着。
“我可不想把你丢了。”菲利普斯笑吟吟的。莫尔眯起眼睛，想像着，菲尔的表情一定特别□□。
一阵沉默。在打破寂静的时候，男人已经近了。
“怎么突然想起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公主轻笑两声，“菲尔，如果以后……我想我的婚礼一定会在这里举行，和其他公主一样。”
“喜欢么？”
“唔……说不上。这里没有花园里漂亮有生机。我更喜欢满是花草的地方，像金宫后花园那样。”公主一边畅想，一边踱向窗子。
莫尔心中狂跳，若她走到窗边来，稍一抬头，自己将暴露无遗。但现在已经无法逃脱，不论是树枝的反常摇晃还是一个孩子落下的身影，都会引起注意。
该死！
莫尔大气也不敢出，紧盯着越来越近的白裙。就在公主的肩膀即将出现时，窗口突然被一个黑色身躯遮住，那是菲利普斯的背影！
公主被菲利普斯的突袭吓了一跳，但自己来不及停步，就一头撞进男人温暖的怀里。
“菲利普斯！”公主猛地推开身前的胸膛，后退了一大步。两颊粉嫩嫩得就要滴出水来。
“喜欢花园还不简单，国王陛下还不是听你的？其实——我也喜欢。”
“你、你……”
菲尔看着她纠结在一起的手指，哧哧地笑，半晌之后，公主忍着笑逃走了。
“呼！”莫尔长出一口气，却听见窗口下的男人调侃道：“树上的小姐，你不谢谢我吗？”
菲利普斯转过身来，抱着双臂，一双笑眼盈盈而望：“西格玛小姐，冷姑娘，莫尔。你的名字真够多啊。”
莫尔一歪头：“奥兰登勋爵，菲利普斯，菲尔。彼此彼此。不过还是谢谢你。”
菲利普斯呵呵笑着：“为什么不逃跑？”
“你又不想抓我，我为什么要逃？”
“你确定我不想抓你？”
“你若想抓我，刚刚就不会帮我。”
“也许我只是想自己抓走你，不让别人知道罢了。”菲利普斯见莫尔挑了挑眉，一脸不屑的样子，“你不怕我？”
“我只怕抓得住我的人。”
“我当然抓得住你。”
莫尔觉得他自大得很，又从他的话语中闻到了不少暧昧的气味，不像纠缠下去：“那你试试，随你好了。”一个反转，莫尔跨越到近旁的另一处枝桠，然后猴子一般越跳越远，身后一个小黑影欢快地蹦来蹦去，很快从视野中消失。
菲利普斯极目远眺，对着湛蓝的天空。这小家伙，越来越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隔墙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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