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醉》安木栀

5、vol.4

　　察觉到女孩定格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阿芸歪头看她：“怎么了？”
　　易雨薇用力扯回自己的思绪，淡淡地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荷花好像是真的有灵魂一般。”
　　“是呀！这荷花的美不在于她本身或是漂亮的色泽或是清远的幽香，而在于她美得煽情，让人感觉她好像就是一个女子，清丽却妩媚，堕落在红尘内心却又筑有另一个别人无法理解的深邃神秘的脱俗的世界。”阿芸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去看那朵荷花，而是抬头望着蓝得纯粹的天。话音落下，才缓缓打开伞撑起来。
　　易雨薇细细咀嚼刚才阿芸说的话，似乎对于那句“堕落在红尘内心却又筑有另一个别人无法理解的深邃神秘的脱俗的世界”特别执着。她隐隐在这句话中感觉到了一种陌生的熟悉。
　　看着女孩再一次的出神，阿芸笑了下道：“你不打算看看其他的花么？虽说这地方是叫‘清荷苑’没错，不过又不是只有荷花！你看那边的栀子花……唔，还有蔷薇……开得多茂盛！一点儿也不比这荷花差！”
　　女孩的眸子缓缓移到阿芸纤细的手臂上，若有所思。
　　“咦？怎么了？”阿芸看见女孩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臂，以为自己的袖子上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看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疑惑。
　　“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易雨薇淡淡地问，目光不离阿芸的手臂。
　　阿芸不解为什么易雨薇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一年前啊！”怕不够有说服力，又加上了一句：“我可没有理由骗你！”她眨巴着黑亮的眼睛，表面看上去极是无辜可爱，其实内心早已巨浪汹涌。
　　易雨薇眼中光芒闪过，瞬间抓住阿芸的左手臂。阿芸疼得龇牙咧嘴：“你做什么呀！知不知道别人很痛啊，快放手！”说话间，她几次尝试挣脱，未果，只能作罢，继续和疼痛作斗争。
　　“你别装了。”女孩看着阿芸咧开的嘴，淡然，“他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没用。”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阿芸也没有打算继续装下去，手臂轻轻一侧一用力，便流畅迅速地滑出了易雨薇的手。她看向女孩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赞赏。
　　易雨薇转身，因为不想再看见阿芸的脸：“那只是因为你自己的话太多了。那个传说是他教给你的吧？我想原版本里应该没有对那女子的描写才对，他很谨慎。而你为了使我更加信服你说的话，刻意加上了对女子衣着的描写，而就是这个细节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她的袖口微妙地抖了下，食指和中指当中便出现了极其锋利的银色刀锋，“你不是才说过，黎家的事丫鬟奴仆是不会过问的么？那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个传说的呢？”
　　阿芸静静听完易雨薇的话，嘴角噙着一抹笑：“你的推理能力很好，不过有两个地方错了。”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等到易雨薇向她投来不解的目光后，才满意地说下去，“第一个错误，这个传说是真的。”
　　“怎么可能！”易雨薇的眼眸倏地撑大。
　　“你可以去问问黎安逸，他告诉你的绝不会和这个差太多。”阿芸的黑眸中带着复杂莫测的光。
　　易雨薇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缓下来，道：“那么第二个错误呢？”
　　阿芸注视着易雨薇，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猛地钳住女孩的手臂，笑：“偷偷把武器拿出来不是好事。现在我们是在谈话，不是在比武。”然后弯腰捡起“啪嗒”掉在地上的银色匕首，端详，“这把匕首材质不错，难怪你拿出来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女孩转头警惕地看着阿芸，就像四年前看着他一样。不过这次她没有选择沉默，而是毫不躲闪地迎向阿芸的目光：“第二个错误到底是什么？”
　　“这传说不是他告诉我的。”阿芸那依旧亮灿灿的黑眸带着微微笑意。
　　女孩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传说的！”
　　阿芸一边玩弄着手里的匕首，一边回答着女孩的问题：“为什么你就认定我不会知道这个传说？这个传说是我偶然听到的。就在我刚进这座府邸后，黎安林在这里亲口对黎安逸说出了这个故事。”
　　易雨薇脸上的震惊还未完全褪去：“难道黎安逸原本不知道这个传说么？”
　　“当然不知道。”阿芸轻笑出声，“他根本就不是黎家的人，而是在九年前被黎冉——也就是上一任黎家家主在路边捡回黎家的。他很好运，因为黎冉看他聪明伶俐，比自己的亲儿子要强许多，就让他当了黎家的二少爷，然后再对外宣称这是他遗落在外十年的黎家血脉。”
　　“他的运气的确很好。”易雨薇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和你很像是不是？”阿芸一语便击中女孩心底最疼痛的伤。易雨薇撇撇嘴，心里极其地不爽。不过神奇的是，这种不爽的感觉居然把她内心难受的感觉冲淡了些……
　　复杂的纠结情绪散去，她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黎家而且完全没有被黎安逸怀疑？”
　　阿芸微笑，无害：“你不知道么？我是来协助你的。他说要我保护好你，在任务结束后把你安全地带到他的身边。”停顿了下，又颇为不满地加了一句，“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易雨薇的心底忽然升起一种柔软的感情，不过只停留了不到一秒便散去，她甚至都还没有好好体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看着眼前嘴角带着笑容的阿芸，她低下了头，轻声：“我能保护好自己。”
　　“至少有我在更安全一些不是么？”阿芸扬手把匕首扔还给女孩。
　　“是呀……”易雨薇稳稳地接过匕首，收好。她是他救的，她的命就是他的——在他的眼里，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个小孩子吧？被他收养的，需要照顾的孩子……
　　“那，就这样……”阿芸闭了闭眼，乌黑的眸子再睁开时已恢复女孩初见她时的澄澈干净。她抬头看了看蓝得纯粹的天空，阳光调皮地扎进她的眼睛，微微有些刺痛，才想起手中拿着的纱伞，于是撑开。“都忘记了手上还有伞！”她冲易雨薇吐了吐舌头。
　　适应能力强如易雨薇，她很快就从愣住的状态恢复过来。想了想，轻声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易雨薇’的吧？”
　　“当然啦，不然我可就太差劲了！”阿芸笑，仿佛是反应过来女孩说这话的意思，她侧头咧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带着点狡黠的意味：“我的本名叫黎芸。”
　　女孩的紫眸中露出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就猜到事情的大概了，所以也没多问，而是把嘴贴近阿芸的耳朵，压低声音：“……我叫阿伊亚。”然后迅速把头收回和她拉开距离，唇边挂上了难得的笑，“我是信任你才告诉你的，千万别对任何人说！”
　　“没问题。”阿芸伸出手，“我发誓绝不和任何人说！”
　　易雨薇好看的脸颊悄悄爬上了淡淡的粉红：“嗯。”
　　“哇，小姐你居然脸红了！”阿芸像看见什么稀世珍宝一样，黑眸瞬间亮闪闪的。易雨薇被阿芸看得更加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愈红。说话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却带着一种别扭的感觉：“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阿芸笑得更欢：“因为小姐脸红的样子很好看啊！”
　　没有理睬自得其乐的阿芸，女孩最后看了一眼池中的清荷，然后转身：“走吧，天快要黑了。肚子有些饿了。”
　　“哦……别走那么快呀！”阿芸举着伞快步跟了上去。

　　残阳如血般绯红，将荷花轻轻拥在自己的怀里，有着说不出的妖异……仿佛一位身着流云纱裙的女子在血海中翩翩起舞……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上赶了三千字，心情大好。发上两千多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