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竹溪有风

3、你让我很失望

　　江敏冲进来的样子仿佛一头暴龙，气势汹汹，气势磅礴。

　　她一进门就将手包鞋子甩了一地，跌坐在沙发上，泪流满面：“这日子没法过了。”给她开门的小桂吐吐舌头，悄悄地将她的鞋子包包捡起来放好。

　　凤清音见惯了她大题小做的样子，也不激动，只是疲倦地想，你的日子没法过？我才是。

　　“你和罗克又闹什么矛盾了？”她问，站在育婴室门口抱着宝宝哄她睡觉。

　　江敏抬起头，涕泪纵横，妆容乱得一塌糊涂，眼睛底下两条黑色印迹，乍一看好像女鬼。

　　凤清音吓一跳，抽一张湿巾递过去。

　　捏在手里，江敏开始用高且尖的声音控诉丈夫罗克待她如何恶劣，把自己描述成新世纪最受虐待的女人。凤清音漫不经心地听着，将宝宝交给小桂，少受点姑姑的影响。

　　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知道为何被江敏说出来，就变得十恶不赦，罗克也一再升级，最后定格在魔王的形象上被屈辱钉死。

　　说完这些，江敏抹了抹眼泪，抽泣：“这些也就算了，反正过日子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我也都原谅他。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找小三！”

　　她的脸庞扭曲，尖锐的声音几乎要穿破凤清音的鼓膜：“他居然去找了个狐狸精！”

　　“这日子没法过了！”她最后总结，捏着那张湿巾开始擦脸。

　　凤清音先是惊，迅速地怀疑。罗克和江敏两个人之间，江敏的跋扈人尽皆知，罗克向来对江敏多加忍让，如果说两个人闹矛盾有一个人的错，她第一个怀疑的绝对不会是罗克。

　　陪着江敏默默地坐一会，江敏说：“我要在你这里住几天，嫂子。”她站起来，自顾自地去吩咐小桂给她收拾房间，完全无视凤清音的心情。

　　看着她指使得小桂团团转的样子，看起来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凤清音轻叹摇头。

　　想起江敏说的话，她想，这年头到底是怎么了，稍微有点能力的男人就心思不安。

　　.

　　“错，是所有的男人都心思不安。”岳宁涵在电话中斩钉截铁地说，背景中传来“小心点”的招呼声。

　　“怎么问这个问题？”她问，好奇且担心，“你昨天还找我拿电话找私家侦探，是不是江汉出了什么事？”

　　凤清音不想多说，也不想骗她，只是轻轻巧巧地回答：“房子装完了我也去看看。”

　　岳宁涵立刻识趣地不再说这个话题。

　　过一会，她说：“什么时间见个面，我有事要告诉你。”

　　凤清音轻声说好，两个人聊了一会天，挂断电话。

　　江敏幽灵一样走到她身边坐下：“嫂子在和谁聊天，很开心。”语气仿佛凤清音在做贼。

　　凤清音想笑，却没有笑出来。“朋友。小敏你准备住多久？”

　　“你要赶我走？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江敏的声音又变得尖锐起来。

　　怕她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凤清音截断她：“小敏，你也不能就这样一直离家出走。总得和罗克说清楚。”

　　江敏低头不说话。片刻之后，她说：“他不向我低头，我是不会回去的。嫂子你要是看着烦，我就去妈那边住。”语调一如既往地尖利。

　　凤清音拉她的手：“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但是夫妻过日子，总不能一直固执下去。你退一步我退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罢了。”

　　她的手被猛地甩开，江敏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我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就等着看我笑话对吧？你和罗克以前是朋友是你们的事，我和他的事你少管。”

　　凤清音觉得脸颊热辣辣地疼，似乎生生被刮去一块面皮。她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好，我不管。你在这边住着吧，放心，没人赶你走。”

　　江敏转过身，大模大样地叫小桂给她送水果来。

　　凤清音推开露台的门走进去，那种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感觉挥之不去。

　　谁叫你自作多情要帮忙，她暗自唾弃自己，转过脸去,手依旧在微微颤抖。

　　.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去给宝宝喂奶，刚刚抱起来，凤清音就感觉似乎有点不对，入手的温度似乎太高了些。

　　小桂凑过来伸手一探，惊叫起来：“太太，发烧了！”

　　凤清音手脚都发软起来，害怕失去宝宝的惊惧感席卷而来。但是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勇气支撑着她催促小桂：“找车，去医院。”

　　先给相熟的医生打了电话确认状况，然后她抱着宝宝冲出了门，留给江敏一句话在空气中飘荡——宝宝生病了我去医院，你随意吧。

　　江敏看着她急匆匆的身影，咕哝：“先天不足的娃很难养的，还不如干脆再生一个。”话一出口，想到江汉会有的反应，缩了缩头。

　　呆站片刻，她惊叫一声：“该死的，没做饭！我吃什么！”

　　此刻，也只能庆幸凤清音没有听到这等无耻的话语。现在的凤清音，正焦急地奔赴医院。

　　到了医院，一阵手忙脚乱，宝宝被送进了病房。医生严肃地说要住院，凤清音的眼泪立刻就掉下来。

　　小桂在一旁看着女主人，深深地叹息。自从她来到这个家，整日里见到男主人江汉的次数就少得可怜，仿佛他永远都在为了工作忙碌一样。女主人倒是颇对她胃口，温柔大方，待人温文有礼，可惜的是虽然结了婚，却和单身没有太大区别。

　　江汉总是忙，一回到家就倒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她看着凤清音在屋内蹑手蹑脚走动，坐在江汉床边看着他，温柔凄楚，整个人苍白得仿佛一个幽灵。

　　小桂叹息，站起来说：“太太，我先回家给你做点吃的送过来，今天要陪房的。”

　　凤清音勉强对她微笑，点头说好。小桂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忍不住出言说：“太太，注意保重身体。身体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凤清音从沮丧中惊醒，看着她关切的样子，心中一暖，点头说好。

　　.

　　小桂回到住的地方，江敏正坐在餐桌上，面前摆了一大堆买来的熟食。

　　“哎哟喂，终于回来了。赶紧的，帮我烫烫衣服，我要出门去。”她说。

　　“太太还在医院，我马上又要赶过去的。”

　　“她难道不会照顾自己？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今天可一定不能被苏菲那个死八婆比下去。”江敏混不在意。

　　小桂不说话，转身挽起袖子进厨房。

　　江敏一皱眉，小桂幽幽一句话飘过来：“江小姐，我并没有拿过你的薪水。”

　　江敏怔愣，反而不说话了。过一会，她从鼻子里哼一声，扯起衣服就开门出去了。

　　小桂做好晚饭，赶紧往医院送了过去。然后被凤清音赶回来，洗洗涮涮就睡了。她的房间里没有接电话分机，所以，半夜电话响起的时候，接听的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江敏。

　　江敏已经微醺，接通之后就跌坐在了沙发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边似乎也不以为杵，轻笑一声开场。

　　“凤小姐真是沉得住气。我都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才接听。”

　　江敏撑着头，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凤小姐很沉默。”对方说，“不过，沉默么有任何意义。我和江汉正风流潇洒，而你却在独守空房，这种感觉如何？”

　　江敏微微睁开了眼，停住了打盹的举动。

　　“他已经不爱你了，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老了，配不上他了。”

　　江敏啪地挂断了电话，看了看来电号码，她咬牙切齿，提起电话就拨通了江汉的手机。

　　直到那边睡眼惺忪地接通，她毫不犹豫大喝：“哥，我向来认为你是个君子，没想到你活生生的就是个小人！MD，管好你自己的下半身，情人的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幸好是我接到，要是嫂子接到，不拔了你的皮！”

　　江汉似乎被她的一阵噼里啪啦说得懵了，好一会才茫然地说：“你在说什么？小敏，你怎么在我家？”

　　江敏气愤难平：“哥，管好你身边的女人，否则我不介意帮嫂子教训你。就算你对嫂子再不满意，你也不能找情人！你要不干脆离婚，要不就专心当个好丈夫。”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江汉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江敏嘟嚷两句，说了说自己刚刚接到的电话，气愤地补充：“哥，你让我很失望。”

　　江汉沉吟，挂了电话，任由江敏在这边跳脚。

　　他抱着头，思索了好久，满眼茫然：“到底是谁？”

　　是谁的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他并不想让凤清音知道。就算在外面玩得再凶，他对自己的家依旧是深深地眷恋的。

　　被他想到的凤清音，此时正在黑夜中看着窗外的灯光，泪水流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