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语》悠雨见蓝

18、真·最终章

　　最终章满月

　　“宇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丁巳看了看外面，天空依旧是一片漆黑，可窗外的街道却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你醒了？”推门进来的是小良公子，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放到桌子上，“来，这是我从那边偷过来得，赶紧趁热喝了。”

　　“我不想吃……”

　　“你这样下去，别说救他了，我怕你自己都会晕死在这边。快喝了吧。”说着他端起粥，走到他面前。

　　“我梦见他了。他好像很痛苦，那两个官差对他不好。”他接过粥，轻轻啜了一口。

　　“你见过有对犯人好的官差吗？呵呵，赶紧吃完，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去。”

　　“嗯……”

　　“快点走！”走在后面的官差踹了戴着镣铐的那个人一脚，他一个趔趄滚到地上。

　　“到了这边，你就是死人了，别在这里装死！快走！”另一个官差转过脸来，拖着他在地面滑行，脚步丝毫不停歇。

　　回想起自己做过的种种，也许这是罪有应得吧……

　　“阎王老爷，有个男孩，他，绑架了我的儿子！请您为我做主啊！”公堂下，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妪跪倒在那里。

　　“你要告得是何许人也？来路为何？”

　　“他好像是个普通家庭里的孩子，可是天赋异禀，有着一双能看到我们的眼睛。”

　　“他叫什么名字？”

　　“民妇，只记得，他周围的人唤他作‘丁巳’。”

　　“禀报王爷，有个阳寿未尽的男人闯入阴间，击鼓鸣冤。”

　　“哦？带他上堂来。”

　　“阎王老爷，您抓错人了，我弟弟，他不该死的……”

　　“嗯？本府向来秉公办事，岂有抓错人之理？你是在质疑本府的办案能力吗？”

　　“小，小的不敢……可是小的记得，那天去河边玩耍，掉进河里的明明是小人才对？”

　　“哦？”阎王看向身边的师爷，待那师爷翻看生死簿之后，附在他耳边小声低语，“你阳寿未尽，可你的弟弟却已经到了期限，本府只是按照生死簿上的记录形式，并无差错，若无其他事情，速速回到阳间，以免本府加罚与你！”

　　“可是大人！我弟弟真的是不该死的啊！他只是在岸上给我们看衣服，怎么会淹死呢？大人！”衙役正要押他下去，突然旁边的师爷凑了过来，悄悄跟阎王咬耳朵。

　　“慢！”听到这声喝令，衙役们停了手，回到了原位。

　　“本府最近缺少人手，如果你能帮本府办好这件事，我准许你在你弟弟投胎之前再与他见上一面，可好？”

　　“谢大人！小的一定尽力而为！”

　　那天见到丁巳，周宇瀚本来并没有任何的念想，只是想赶紧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然后回到那边与弟弟相见。可不经意间，他竟然爱上了面前这个寡言少语的人。

　　他明白，在他漠然的表情下面有一颗寂寞的心，和他一样……

　　虽然按照约定在老鲁回家的路上放下那个诅咒自己的娃娃，虽然故意把那个女鬼引到丁巳家门口，虽然假借琴商名义将那只带有怨灵的古筝送给丁巳的舅舅……虽然这些他都办到了，可是在他心里却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他并不是真的想要这样做……

　　他只是想见见弟弟一面。

　　可是那天，即使他本来就知道鬼便道是通往阴间的路，可听到丁巳善意的阻止、温柔的提醒，他还是没能下手，他知道自己失败了……只好回到那边向阎王请罪，希望至少让他和弟弟来世仍能做兄弟。

　　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根本就已经忘记了和他的约定，早就送弟弟去投胎了，而且那户人家已经不可能再孕育第二个孩子……

　　“慢着！”万念俱灰的宇瀚，拖着沉重的脚步，正要随着官差的引导，一头扎进那户人家的大门，突然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来者何人！”

　　“玉面妖狐一族！若良！”小良公子从丁巳身后闪现出来，站在两个官差的面前。

　　“若良公子，所为何事？总不会让小的们放了这人犯吧？你可知这人犯下何罪？”眼看来人的大有来头，两个官差行了个礼，其中一个低着头说。

　　“不错！我是代父王前来通报，阎王另有所判，让你们立刻释放这名囚犯。”

　　“公子，你可知他所犯何罪？”

　　“无论他犯的是什么罪，请立即释放他，我只是代我父王传话，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小良公子，打开扇子，刚才还是白色的扇面，此时突然显现出三团金色的火焰，眼看着就要朝那两位官差烧去。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可是公子，你可知阎王有令此人绝不赦免的？”

　　“还敢顶嘴！？”说着，小良公子挥起扇子，金色的火焰扑向那两个官差，二人慌乱的满地乱爬，生怕被火焰烧到。

　　“良儿！休得乱来！”一个声音从天上响起，紧接着一位身着金色长袍，仪态高贵的男子从天而降，他手上的衣袖轻轻一挥，那几团火焰便被他收了回去。

　　“九夜……大人！？”官差镇定下来，看清来人。

　　“二位官爷，小犬不知礼数，多有得罪，请原谅。”九夜礼貌的向他俩行过礼之后，对方只是不住的磕头，并未抱怨，“不过，我手中确实有关于这个人的传话，请二位官爷稍等一下。”

　　跪在一旁的宇瀚，被九夜除去面具，露出颓丧的面容。他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敢接触小良公子身后丁巳投来的目光。脸上道道血痕，看了令人心疼。

　　“丁巳，这个人是什么来头，你应该还不清楚吧？”

　　漫长而焦急的等待，已经让丁巳的脸上凭添几丝皱纹。在听完九夜的解释之后，他的忧愁地表情更加严重。

　　“知道了他为什么会遇见你，又为什么会消失，你还愿意救他吗？丁巳？”

　　“丁巳！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能告诉你……”跪倒在地上一头乱发，衣衫褴褛的宇瀚仍然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我想跟你说……我……真的喜欢你……可是我知道，现在说已经太迟了，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没有资格要求你的原谅……对不起……丁巳……”

　　说着他侧过身来，一头扎进那家的大门……

　　“你这个人犯！着什么急！我话还没说完呢！”九夜费很大的力气才把他从门的另一端拉了回来。

　　宇瀚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很显然，他已经毫无念想，一心只想领罪离开这个令他尴尬的地方。

　　“丁巳，快说呀，我等着你的答复呢。”

　　不知过了多久，丁巳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狡黠的月光下，眼泪闪烁着：“既然，我来了，我就没打算一个人回去……不论你以前做过什么事情，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感觉我管不着。可是我知道一件事，周宇瀚，我他妈不能没有你！”

　　说着他冲到跪倒在地上的那人身边，抱起他扑进他的怀里。

　　“丁巳，你帮过我很大一个忙，我说过要谢谢你的，所以这是我的谢礼，当然相对的我也要带走和阎王爷说好的那部分。抱歉冒犯了……”

　　话还没说完，九夜猛地将手传进丁巳的背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像是在抵抗着九夜的这一记重击，周围的物体颤动了起来，两人接触的地方刮起强风。那两个官差躲到了巷子里，小良抓着九夜的胳膊，躲到他身后。

　　“丁巳！！丁巳！！！”周宇瀚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人，丁巳强忍着痛苦，靠在他身上，承受着这他早有所觉悟的一切……

　　“啊！！！”

　　“要分开了哦，丁巳。”

　　“你要走了？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了，谢谢你，丁巳，谢谢你陪我度过了这段美好的日子，我不再孤单了，以后只要你想起我，我都在你身边……”

　　“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你是我的哥哥吧？是我的好朋友吧？”

　　“对不起，我必须走了……再见……”

　　一条银白色的龙从丁巳的背后腾空而起，划过夜晚的天空，消失在满月之后……

　　“那是什么？九夜大人？”

　　“恐怕是他年幼时吞下的不死虫，以及他那本不该死去的龙子投胎的哥哥集合演变而成的东西吧……”看着天空中那条龙留下的银白色痕迹，他轻轻叹了口气，“良儿，该走了……”

　　“可是，丁巳……”

　　“官差大人们，麻烦你们把犯人押回去。”九夜转过头对那两位官差说，“良儿，你送丁巳回去吧，明天会来接你。”

　　“是，父王”

　　“是，九夜大人……”

　　“今天是鬼节哦，鬼门关大开，丁巳。”一旁的小良公子看着河边跳着舞的人群，对旁边失意的丁巳说。

　　“嗯，那边这个节日可没有那么热闹啊。”

　　“鬼节又叫盂兰盆节，或者中元节。传说，如果思念之人会出现在跳舞的人群中，如果你能找到他，便能把他带回现世。”小良公子说得坦然，可眼睛却好像在闪烁着光芒。

　　突然，丁巳钻进人群中，毫不理会身后小良公子的呼唤，直奔一个方向走去。

　　“丁丁？你怎么在这里？”

　　“宇瀚！！！哇啊啊啊……你个笨蛋！！呜啊啊啊……”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是在这里吗？”

　　两个人在人群中，抱在一起。

　　“好了，我就不送二位了，请慢走！”说着小良公子出现在他们身旁，轻轻推了他们一下。

　　“哎？”两人一同掉进了旁边的河水中……

　　“丁巳？醒醒？我们回来了。”

　　“宇瀚……我好像做了个梦，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河边，天上的满月倒影在水中，照着这两个湿漉漉的男人，其中一个躺在另一个怀里。

　　“醒了吗？”

　　“嗯……”

　　虽然有些人可能并不一定是注定能厮守一生的人，虽然他可能终究成为擦肩而逝的过客，虽然种种原因，我们知道两个人之间没有永恒。可是，确实如此的笃信着和他的感情，甚至不惜为他颠倒众生，翻越忘川，只为了和他在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