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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两生两花两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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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笑寒靠坐在船舱内靠窗的榻上,呆呆地凝视着江心的滔滔碧波水。
这事儿怎么说?
原本就是瞒了他一半的。说那借尸还魂的事古人还信,但说自己是三百年后来的人又会如何呢?他会相信吗?倘使真的信了又会惹出怎样的事端来?
还有,前头瞒了他的这些情节,这位爷必定是当成她的刻意欺骗了,不论有多少苦衷,当日他给机会的时候不说,此时他是一概不许的了吧?
出来这么些日子,本是楚笑寒来到这个时代整整一年中最快乐最无忧的时光。
今天是第一遭又体验到那种忐忑不安和恐惧烦恼。
这船舱内不若外表所展示一般狭窄,却是很有点宽大。那胤禛却一直没有入来。似有意似无意,似有情似无情。他莫非在等自己先行服软,出去坦然告知他自个儿的一切?楚笑寒猜测着。仿似看到他似墨非黑的瞳孔,那一如清冷月光的眼神,每当这冷冷淡淡的时刻,却是和那位八贝勒胤禩黑夜中淹没的脸型轮廓分外相似。尤其是那比月色更加寂寞的目光,是这般的相像。
正在这样思绪纷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船舱的门帘子一动,竟然是胤禛终于走了进来。
楚笑寒偷偷拿眼瞟他脸色,无喜无悲。
她的心里咯噔一声,敏感地觉得他似乎突然又变回了内城里四爷府的那位贝勒爷,清冷、疏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租了来平底的福船内部,楚笑寒看了几日早已看熟腻掉,此刻因为两下里无语,便又不知所措地打量着船内的物事。这双桅风帆福船共有两层舱,底层供船家休息住宿,上层则是租客起居休憩场所。
这层内被珠帘隔成两部分,里面是内室,有简单的床铺两铺,可供坐船的租客休息,外头这厢则是沿着船体两边的窗口均做了平整的坐榻,可以坐着休息,也可以靠在窗边观看水景。中间则有一个比较粗糙的方桌,两边各放一把方椅,可供租客与友人倾谈甚至会客。船舱正中间居然还有个八仙台子,底下几枚圆凳子,简单由船家在底舱做了饭菜就可摆上在此用餐。
为了提高租赁酬金,这船家还颇费心思地在榻边、桌脚、椅旁放了一些盆景花卉,虽是些不值钱的兰草绿叶,却也让这单调乏味的船舱变得稍稍雅致一些。
楚笑寒不敢抬眼盯住胤禛看,只能继续坐在榻上,拿眼睛扫视着舱内仅有的几盆兰草,只是每次目光流转,都避开了眼前那人。
这几盆兰草实在乏善可陈。原本修长的叶子都有些枯蔫了,只是竟然还有些失了颜色的白色花朵还在那里强充场面。想起现代自家养着的君子兰,那深绿肥厚的粗长叶子,偶尔冒出的几个明黄花骨朵,无不水灵灵的,和这里的兰草一比,真是高下立现。
楚笑寒看着看着,眼睛有点酸了,竟然有点睡意地半眯起眼帘来。
忽听得耳后悉悉索索的衣袂声响,便知胤禛在她身旁坐下了,一下子瞌睡虫全部跑得精光,只觉得背后如万千荧光探照灯照着一样,丝毫不敢挪动一下脊椎骨。
只听得轻轻的一声叹息发出在背后那人口中,尚未有所反应,却已经被揽入怀中。
这是这位四贝勒第一次主动亲密示好,伸出手臂抱住楚笑寒。
只是在这种情形下,楚笑寒觉得实在忐忑不安。本以为要接受一场雷霆训斥,至不济也得是如同那日揭穿她是钮钴禄•苏昭一般的情形一样,毫不容情。
明明自己骗了他,不是吗?而他这般聪明睿智,一下子就猜着了,不是吗?以他最恨别人欺骗撒谎的个性,哪里会这样抱住她呢?想起来,不由得心下惴惴然,不晓得是福是祸。
“玉儿?阿昭?笑寒?”胤禛的声音在楚笑寒的耳后稍偏上的地方响起,“我到底该叫你什么呢?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该信不信?为什么不肯对我说真话呢?”
楚笑寒闻得他身上气息,只觉得心里怦怦直跳,这同被胤祯抱住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是她现下仰慕、喜欢的人,平日里虽是名义上的夫妻,可终究和现代不同,连见个面的次数都板着指头就能数过来,更何况这样亲密接触。楚笑寒记忆中只有三次,两次都是她主动贴上去的,而且因为疲累万分,也没贴多久就睡着了,唯一的一次那是在逼供啦,身上饥饿和恶寒交迫,哪有心思去细细体味,而最终结果也是沉沉睡去。这样想来,只觉得脑门上黑线数条。
“四爷,我……我没有对你说过谎话。只是有些事情,不敢说全。”楚笑寒低头说道。
胤禛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他环抱着楚笑寒的手臂轻轻动了动,那骨节突出,修长瘦削的手掌握住了楚笑寒的小手。这下楚笑寒更加心跳加速,愈加异样起来。
“我倘使说得离谱,你可会信我?”楚笑寒既是因为想到要说的话紧张万分,又因为此刻的状态实在亲昵万分而十万分的不自在,脸颊如火一般地烧起来。
胤禛在楚笑寒的耳边轻轻喃喃地说道:“你不骗我,我自然相信。”
楚笑寒只觉得舱内气氛十分暧昧,但却沉溺其中而无法自拔:“四爷,我本……本是不信佛的人。但是经了这一次的事情,我觉得佛经里面写的诸多恒河沙世界,是存在的。就像民间传说两生花,爷你听过吗?”
“每个人都有和自己一样的另一半,就像两生花一样,也许一辈子也遇不见,也许各自都在各自的空间曲折生存或悲或喜。我有理由相信,我是另外一个时间另外一个佛世界的人,和这里既相似又不同。我之前就说了,因着佛祖的念力,或者是我自己的业力,我到了这里。我没法说个子丑寅卯,但是在我没感觉到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和我所在的世界不同。所以我没有说。但是现下,爷您说要去我家乡看看我的住所,我隐隐觉着可能是找不着像我这样一个人的。我记得我的世界里,杭州是没有烟户帖的,可我瞧见这儿人人都有。倘使到了杭州,找不到我,找不到我的烟户帖,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