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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楚端的影子在景宁心里甩都甩不掉,她只好藏匿到最近的热闹里去。钻进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才发现误打误撞的她来到了蒙古式摔跤的场地。周遭喧嚣的游客用天南海北的口音鼓劲儿喝彩,景宁努力的适应着气氛,往场地中心的热闹凑去。
      场上是几对搏克手在过招,穿着定了铜钉的牛皮坎肩,脖子上系着的五色彩带随着摔跤的过招和跳跃在清风中飞扬,映衬着黑红脸膛的汉子英气勃勃。
      表演已经进入了尾声,人群稀稀拉拉的眼看要散,忽然爆棚的欢呼声从东南角传来,竟是有游客下场要挑战。这可是新鲜好看的热闹,猎奇的人群聚得更拢,围成的圈不断缩小。场地中央,有摔跤手给挑战者详细说着规则的动作要领。挑战者一身休闲衣服,套上质地厚重的牛皮坎肩,搭配很是怪异。
      景宁不敢相信的再次定睛看,挑战者居然是武匀,居然真就在这里见到了。武匀要大显身手的样子,似乎很专业的在活动手脚看场地,把黑色眼镜摘下来想放在草地边上,立刻有好几位女孩子跑过来帮他接了。
      景宁忍不住想笑,他就算摘了眼镜斯文依旧。没想到书生气质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近千人的游客中唯有他一个人下场。武匀俨然成了团队的英雄,他的亲友团声势浩大,比赛还没开始,加油声已然不亚于一场排球赛的拉拉队了,尖细的美女助威团的声音更是挑起了拉拉队的大梁:“武匀加油!武匀必胜!”
      几位包着头巾的蒙古族大妈在景宁旁边站着,显然她们也很少见到武匀这种“不自量力”的游客,笑着说着:“年轻人,有活力。”
      景宁不忍想象他被摔倒的摸样了,但除了这种结果她想不到其他结果……
      比赛开始,一个业余一个专业的扭扯在一起,胜负其实毫无悬念,没想到的是居然能进入僵持状态。武匀被拉扯几下后险些摔倒,竟然就掌握了要领,虽然力量技巧不济,但是斗志顽强,专业的搏克手一时也没有很好的办法,也不再轻敌。两人猫着腰顶着肩,都死死拽住对方肩上的召格德,尽量的站稳。
      景宁一边看比赛一边在摄像,忙的两头无法兼顾。只是一个抬眼的瞬间,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站着的武匀已经被展展的放倒在草地上。人群里惋惜声连成片,但瞬间后掌声雷动。胜利的搏克手憨笑着,用力的对躺在草地上的挑战者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弯腰向他伸出手。落败者显然没被当作真正对手的摔狠,但也吃不消的咧着嘴,拽住对手的胳膊站了起来,走路扶着腰、缓缓归队。他的拉拉队则用欢迎英雄的热情迎接这位的失败者,纷纷叫着:“武匀!好样的!长威风!”
      这下子开了头,陆陆续续有年轻游客下场挑战,夕阳下的草原沸腾了。
      景宁看得也升了豪气,忘了时间不走。冷不丁被人从身后揪着出了人群,是格日勒,扯着她往大营跑:“好不容易找到你,快快,烤全羊上来了,都等你呢。”

      进了大营,仪式已经开始了。中央空地的一张小桌上是烤好的全羊,全身焦黄,香飘满屋,头顶着红色缎带扎成的花。
      穿着蒙族盛装的男女用高亢庄重的声音念诵着祝词,隆重悠扬的马头琴声随着歌者嘹亮的长调婉转辽阔。纯正的蒙语没人听得懂,古老神秘的语言庄严厚重,每个人都像置身于远古的仪式中,心中怀了敬畏。
      景宁还没完全醒悟,就被格日勒推到小桌边:“王妃来了!”
      毫无准备间,景宁脖子上被挂上了最尊贵的蓝色哈达。再推辞不但显得扭捏,而且会冷场,景宁于是坦然的接过歌手送上的银盏酒碗。
      “王爷?还缺个王爷?谁当王爷?”章博着急的站起来看圆桌边上坐着的男同学们,却没有一个人有下场的意思。
      “王妃”笑,“本王妃很可怕吗?”
      “我来!”应声而起的居然是一贯最爱冷场旁观的楚端。
      大家也都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景宁怔怔的看着他,楚端像是喝多了酒,有当仁不让的气势,大步下场。
      烤全羊的仪式淳朴简单,王爷王妃一人一刀,共同在羊身上划出一个十字。景宁和楚端接过银盏酒碗,用无名指蘸酒弹酹,敬天敬地敬人之后,正准备饮尽盏中酒,却被主持人拦住:“王爷和王妃请共饮交杯酒。”
      在所有人都愣怔的时候,章博扔掉筷子站起来猛烈鼓掌:“吼吼!交杯酒!”
      加贝悔得拍大腿:“早知道当王爷是喝交杯酒,这美事怎么可能轮到楚端!”
      喧哗声中,景宁皱了眉,垂眼看着手中的酒,直到另一只酒盏被送到眼前,她抬眼看杯子的主人,眉蹙着,始终不明白楚端今天为何对她处处紧逼,一再试探交往的底线。
      楚端却是若无其事的笑着,星亮的眸子深不可测,但真挚无比——他很少有这样意味明朗的笑容。楚端的手臂主动的弯进她的臂弯,真就是交杯酒的姿势。像是在鼓励、更像在邀约,轻声说:“来……”
      大国边往嘴里丢菜,边看热闹边吼:“王妃,快!王爷等着呢!”
      章博和四五位同学举着相机或者拍照或者录影,围着两人和那只焦香的羊转着狂拍。
      同学们此起彼伏的笑着喊:“快喝快喝!”
      酒歌声声,是原汁原味的祝酒歌,马头琴的琴声也变得热烈欢腾,有赛马场的飞扬和摔跤手的野性。景宁迷失在这气氛里,但作祟的其实只是面前这个男人热烈的目光,让这杯酒似真似假,仿佛一场玩笑,又仿佛别具意味。
      不管是什么,被将军的时候她只有迎战,景宁闭了眼,一口饮尽,貌似豪迈,其实是想速速解脱。手臂不小心碰在了一起,异样的酥麻。楚端一双灿灿的星曈不离景宁,缓缓的饮尽银盏里的酒。景宁全当没看见他。
      仪式完成,服务人员把一只全羊切开分到各个桌子上,大家都忙着品尝,“王爷”“王妃”已经没人再留意了。景宁这个“王妃”在“王爷”面前很是规矩自敛,一言不发的找了向门的座位坐下,楚端也归席,遥遥的对着景宁的背影。与其他人不同,两人颈上各有一条柔软的蓝色哈达。

      这是可以畅饮的重逢和欢聚、更是可以肆意醉倒的大草原,于是歌正酣、酒正烈,开怀无忌醉到底。直到夜色深沉时毡房外礼花绽放、歌舞声声,大家才想起还有篝火晚会,趁着酒性一窝蜂的拥了出去,手牵了手绕着篝火围成大圈转着跳舞。景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楚端手牵了手,总之是在分不清身边人是谁的狂欢中吧,但牵在一起,就再没分开过。人太多,又都是趔趄的醉步,配合实在不默契,挨挨挤挤跳得极度混乱,圆形大圈最后七零八落,化整为零。楚端牵了景宁的手溜溜达达到了小广场边的草地上。
      夜幕下的草原除了几拢燃旺的篝火只剩无边无尽的黑暗,星光无法照亮的漆黑冷色广袤深邃,令人敬畏。
      “在想什么?”楚端问。
      “想你。”景宁说。
      楚端笑,“想我什么?你不是最想和我撇清关系的?”
      景宁皱眉思索,“奇怪你怎么和校花分手了,毕业那学期你为了她打过架,还挨了处分,在全系大会上做公开检讨,多轰动啊。”
      楚端无奈的,“冤枉,我那是见义勇为被栽了争风吃醋的名。不像你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名声好,就算有男朋友说出来也没人信。我追了你四年都没落着半个护花使者的身份,手都没牵到,你心怎么能那么硬呢?”
      闲聊一般的谈话中,两人都在打着游击战,不是真刀明枪的你来我往,而是试探着、游斗着。更像盲人在摸象:说说象耳朵、象鼻子、象尾巴,偏就不说整只象是什么样的。
      景宁撇嘴,“原来你那是追我啊?我还以为是想借钱呢。我怎么就没等到你表白,你为别人动拳头倒是很舍得的。”
      “表白?”楚端的语气仿佛这样的事情他从来懒得做,说,“那是男人追女人穷途末路的最后一招,用到的时候就是黔驴技穷了,十次有九次被拒。女人的心若是你的,不用男人求的,彼此心领神会,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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