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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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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竟要死了?!
梦里又回到那条空旷荒凉的大街,我赤着双脚奔跑,前面有人等着我,他背对着我,行走极快,更前方是熊熊燃烧的大火,火焰冲天,把整个天空染成血红色,他要走到里面去,头也不回,我想喊住他,却叫不出他的名字,但他在我的记忆中分明是如此之重,重到让人无法呼吸!
大朵大朵的木棉花,洋洋洒洒降落下来,他站在花丛中微笑如风,他向我伸出手来,对我说,跟我走……
他一眨不眨的望着我,小心翼翼的问,还饿吗?
他倒在地上,身上满是鲜血,他对我说,等我,我会去找你,下辈子……
他低下头来冲我微笑,笑的灿若莲花——
只是,他是谁?!
恐惧的心跳,放纵的逃遁,失重的下坠,诡异的诱惑,绮丽模糊的梦魇,我失声痛哭,努力叫喊,冷汗不止。
有什么突然敲在我腿上,然后似乎有人在大声喊我。
“安生!安生!安生……”声音如此之大,焦灼惶恐的厉害。
我猛然张开眼,全身是汗,九歌靠在墙上神色憔悴的望着我。他见我醒来,明显松了口气,他说:“小笨蛋,你又做噩梦了。”语气温柔而宠溺。
他醒过来了?他终于醒过来了!九歌醒了!!
他微笑,说:“过来,安生乖,到我身边来……我无法动弹……”他倚在墙上,面色苍白,透露着一股凝结的灰色。
我踉跄的冲过去,泪流满面。
不知为什么哭,只是想哭,止也止不住。
我明明很怕他很讨厌他,但此时只想靠在他的身边和他在一起,怕他又闭上眼睛我死死盯着他。他的身体冰冷彻骨没有一点儿温度,僵硬麻木似乎毫无知觉。
“九歌……”我想告诉他刚才的那场梦境,想告诉他梦境里出现的那个人。他已垂下头来,双唇轻吻上我的额头,虚弱的问:“为什么哭?安生,是不是很饿?对不起,我似乎睡了很久……对不起……”他吻上我的眼角,半晌不肯离开,然后突然吃吃的笑:“怎么忽然这么乖?你不躲我了吗?”
我紧紧扒着他的肩膀,仰头望着他,问:“你不能动?你为什么不能动?”
“那是因为他把你体内的毒都牵引到自己身上的缘故。”身后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语调高扬,满是讥讽:“他本身就已经中毒,现在恐怕是快要死了,呵呵……”
我一愣,九歌说:“他们终于出现了。”
我转过头去,身后本毫无破绽的石壁竟轰然打开,原来那里有一扇暗门,平日被水渍和苔鲜所覆盖,不见一丝裂痕,不容易被发现,我和九歌好几次路过那里,甚至靠在上面休息,却一直都没有察觉。
门外掠进几道光线,阴暗的牢房顿时亮如白昼。
门外涌进一堆人,身穿蓝色太监衣袍,手提灯笼,面无表情。依次进来,低眼垂首,分列两边。
最后进来一个人,身材修长,一身白衣,如宝月祥云,明霞仙露,香触触,春蔼蔼,花开到八分,色艳到十分,秀骨清丽,气质高贵。我不认识他,他却望着我微笑,笑意嫣然:“辰铭,好久不见。”
“果然是你。”九歌冷冷开口:“朱青王爷……”
“呵呵……”朱青微笑,眼神徒的一暗,仰头道:“错了,我现在是皇帝!”
他走进几步,眼望着我,却对九歌说话:“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母妃亡故后为了不被怀疑装傻装痴俯小做低数年,总算在朝廷中立有一席之地,我编造出一个赤莲大典而迷惑了朱炎,让你有机可趁夺的江山,然后又利用辰铭而挟制住你,不废吹灰之力天下已在我手,河蚌相争,鱼翁得利。九歌,我还要感谢你当初入宫时带来一个水仙斩,让他把朱炎变成了傀儡,把我幻化成单纯的少年模样,如此才使得我的计划进行的这么方便……”他说着,冲我挑挑嘴角:“那朱炎如果神志清醒,辰铭,我想他宁愿死也必不会那样待你,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只是水仙斩那心术如此厉害,他喜欢你有多深反而伤你有多重,呵呵,真是有趣,你可是他天下最重要的人,他曾为了你而杀了我的母亲丽妃和后宫数千个宫人……”
“你费劲心思呕心沥血,现在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满意了吧?”九歌打断他的话,嘲讽的笑。
朱青挑唇:“我想要的不止这些……”
他突然出手,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从地上拖起来,脸贴着脸,冷笑着说:“不愧是把天下人甚至把那冷血的朱炎迷的神魂颠倒的东西,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想要你,辰铭,从你在连香班当戏子那会儿开始……”
在连香班做戏子?
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
“放开我!”我挣扎,他一掌挥来,我跌撞在墙上,颓然倒地。
“你叫喊什么?”他说:“因为你,我失去了我的母亲和我所有的亲人,我本应杀了你,而现在我却改变主意饶你一命,你难道不知道感恩吗?”
“不要碰他!”九歌怒喊。
朱青笑意更深,斜眼看他:“如果你在以前说这话,我还真不敢碰他,不但不敢碰他我还要供奉起他来象菩萨娘娘一样……或者说背地里一刀杀了他……但是现在,九歌,你都要死了,还凭什么命令我?我又为什么不可以碰他?”他说着,几步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扯起来撞在墙上,单手抓了我的头发,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我喊,手脚挣扎,被他一个翻身,压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望着我,背了光,目光狰狞雪亮,如山般倾倒下来,象只嗜血的猛兽。
突然觉得这场景如此熟悉,恐惧而茫然,全身颤抖,逃无可逃,感到绝望,已经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他的抓了我的手腕,低下头来时我僵硬着身体张口咬了下去。一声咒骂,他猛坐起来,嘴角挂着血丝,冷冷的看我。
我听到有人嘶喊:“……放开他!我要杀了你……”
我听到他说:“过来两个人,给我抓住他,我就不相信我还碰不得他。”
我扭身,挣扎着要逃,手指抓在地表几乎将指甲掀裂,双腿被他压着,逃脱不得,无法动弹,后衣领被一把提住,然后“咚!”一声被按在地上,两个陌生的太监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拉过头顶——
“不,不要!——”
脑中有什么轰然炸开!
那是些鲜红的滴水蔷薇,浓烈厚重的花瓣,快速的旋转,肢解到粉碎,发出刺耳的悲鸣——
浓重而无法摆脱的记忆,绝望而深邃——
记忆中那人扳开我的双腿,冷漠的喊抓住他的手腕。然后他走过来,面无表情的压制住我,我哭喊,声嘶力竭,我望着他,他就在我的脸颊上方,如此之近,却冷漠而无动于衷的望着我,他是九歌,我最信任最喜欢的人——
“九歌!九歌!不要!不要——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不要这么对我——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呜呜呜……我求求你……”我拼命哭喊,喊曾经想喊出口却一直无法出口的话,眼前模糊一片,身体剧烈的颤抖痉挛,地面冰冷而坚硬,如坠深渊,被紧缚在旋转木马之上,倒挂过来,一直在转一直在转,似乎永不停息,喉咙一痛,甜腻的血腥,开始剧烈的闷咳——
我从墙上翻过去,在深夜的荒草院里,潜到房间钻进那人的被窝嘿嘿傻笑,怀里是偷来的馒头,我摇醒他,说九歌,来,把它吃了。我看着他吃,偷偷咽口水,我说我吃过了我很饱肚子却在呱呱直叫。
我手里捏着两串糖葫芦,一本正经的对他说,如果九歌要做霸王,我小宝一定要做虞姬。只是那霸王别姬里的虞姬虽然死了但至少被霸王喜欢,我的霸王,从不正眼看我,他眼里没有我,哪怕我死了,他也不会流一滴眼泪,没有人会在乎我……
我是小宝,我想起来了……
身体一轻,然后突然被人一把拉起,被紧拥在怀里,我氤氲着眼全身颤抖的看他,竟是九歌。他把我从朱青手中救下来。
“九歌……”
他摇摇欲坠的抱着我,踉跄的撞到墙上,脸色青紫。赤裸的上身完全成了恐怖的黑色。
“安生不要怕……不要怕……咳!咳……”
他叫我安生?
我怔忪的望着他,他终于肯理我,却也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安生而已……只是,安生,又是谁……
“你竟还能动?我劝你还是老实些不要乱动的好,不然毒气蔓延到全身死的更快。”被踢中胸口的朱青恶狠狠的说,脸色铁青的望着九歌。
九歌把我推到身后,冷笑:“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碰他。他不是辰铭,他是我的,名叫安生。”
“哈!好笑!”朱青大笑,手一挥:“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强撑到什么时候。”
突然就涌进来很多人,清一色的黑衣,身体高大而强壮,他们冲过来,不发一声,把九歌包围在中间,九歌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被踢倒在地上,那些人毫无停手的意思,继续拳打脚踢,我胆战心惊的看着,然后疯了一般的冲过去,我要去救他,刚冲过去就被人用手肘推了回来,一脚踢在小腹,眼前一花,跌撞在地上,膝盖破碎般的疼痛,直不起身来——
“九歌!九歌——”我喊他的名字。
九歌倒在地上,几乎不能动弹,我听见他好象在说:“……安生……安生……快逃……”
只是又能逃到哪去?
你竟让我一个人逃吗?
九歌?
安生?
九歌?
九哥?!
那座冰冷的空房子里,陈列了很多废弃的钢筋水泥,他倒在地上扯着喉咙对我喊,安生,快逃!快跑!
他喊的声嘶力竭,然后有一根尖锐的铁棍抡在他的后脑,他软软的跌在地上,满身鲜血。
他用力的抓了我的手,对我说,等我,我会去找你,下辈子……
下辈子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一定会幸福,永远永远!
“九哥……”你是九哥吗?你真的是九哥吗?
“九哥哥……”我说:“我是安生,我是安生啊……”我记起来了,我是安生,我是小宝,我也是辰铭……只喜欢九歌,只喜欢曾是九哥哥的九歌,从始止终,只喜欢你一个人……
他满身是血,听到我的话似乎震动了一下,挣扎着半爬起来,使劲望向我,然后拼命张大眼睛看着我,一脸狂喜愕然甚至无措,他想说些什么,他分明说了什么,但被一脚踢在额头上,他整个人向后仰去,擦出好远,跌倒在地上的声音如此之大,如同一扇灰色的玻璃,发出沉重的闷响,然后身体迅速蔓延成狰狞的黑色,再不动弹——
“九哥哥!!”我大喊。有人挡在我面前,蹲下,眼前放大一张模糊的脸,我感觉到他挑起我下巴的手指,我似乎听到他说:“好了。乖乖跟我走,辰铭,你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