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Kaede·Hirakawa

14、第 14 章

　　1、实之章

　　露琪亚的房间还是和恋次那次偷偷进来时一样，干净整洁的超乎他的想象。

　　恋次慢慢走到床边，无意识的摆弄着露琪亚放在枕头旁，由她亲手缝制的兔子娃娃。

　　恋次知道那是什么，即使在他所处的这个环境中根本没有这种样子的娃娃，他也知道那是什么。

　　兔子恰比，那是让露琪亚为之痴狂，只有在尸魂界才有的东西。

　　露琪亚，果然是知道前世发生的事情的呢……

　　恋次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自言自语的念了一句：

　　“什么嘛，手艺还是这么差劲，一点长进都没有……”

　　恋次举起那根本不能算作是兔子的东西，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做的梦。

　　那时，他为了给露琪亚庆生，特意自己做了个恰比娃娃希望能让她开心，虽然最后没有送出去……不过，相比之下感觉自己做的还好一些呢……

　　恋次把娃娃重新放置在床头，站起身环视着屋子里摆设的一切东西。

　　所有的所有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现在回想起体育祭那天的情景还会觉得好象是场噩梦，明明前一刻还在开心的对着自己笑，突然间就变了个人似的冷漠如冰。她对他说，她同意了赤尸的条件，决定跟他走，无论恋次怎么阻拦都没有用，露琪亚决绝的让人不敢相信。恋次震惊的看着她，那样受伤的表情想必是第一次流露出来吧……

　　“这到底……算什么啊……”

　　恋次捂着双眼顺着墙滑坐到地板上，声音隐隐透着颤抖。

　　就在露琪亚离开了这里后，恋次就做了那个梦，自己死掉的梦。

　　他知道，知道在最后一刻自己的心依然满是歉疚，知道自己那时想说的是什么，可是，他依然想不起来自己忘掉了的东西，而且，现在那句话已经无法再说出口了……

　　“这到底算什么啊！！”

　　恋次愤恨的挥下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砰”的一声响，红色的液体顺指缝流下，苦笑再次从恋次的唇角漾开。

　　如果是在前世，他这一拳想必会把地都打穿的吧，可是现在受伤的却是自己。

　　前世已经不能好好守护你了，现在的我又有什么用呢……

　　刺耳的门铃声打断了恋次的胡思乱想，他知道来者必定是那些人，也知道他们是来和他说什么的，犹豫了很久后，恋次还是站起身开了门。

　　果然，站在门外的是枫飞、宫藤，还有佐久间。

　　“对不起……恋次，真的对不起……”

　　枫飞的表情仿佛快要哭出来了似的，她伸出手似乎想攥住恋次的衣襟，可是最后还是缩了回去。

　　“对不起……我没有料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不知道怎么的，只要一跟那个家伙牵扯上我的能力就完全没用了……真的很抱歉……”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宫藤也难得的一脸正经。“本来负责防范这事的应该是我，可是我根本看不到他的未来，所以……”

　　“你们特意来这里就是为了道歉的吗？”

　　恋次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不是。”

　　宫藤诚实的摇了摇头。

　　“我们只是想来问，你，到底想怎么做？只要你一句话，我们会全力协助你。”

　　“我想怎么做？”

　　恋次冷笑一声。

　　“我现在想怎么做都没用了吧？要走的人是她，我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总不能让我跪下来求她吧？？”

　　“恋次……”

　　枫飞再度伸出了手，宫藤不发一语的挡下了她，静静的看着恋次。

　　“你们看不到那个混蛋的过去，但总看到我的过去吧？”恋次继续说道。“我的梦你们每次都能看到，所以我也不废话了，你们应该早就知道我前世的最终结局吧？？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事态的发展，最后我还是保护不了她，而且，她喜欢的人也不是我……虽然我知道，可是还是……”

　　“我知道的。”宫藤冷静的说，“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这应该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恋次略微顿了一下，垂下眼睫没有看他，只是这一个动作宫藤就明白了。

　　“我明白的，你就尽情发泄吧，然后，告诉我们你的真实想法。”

　　宫藤的话让恋次不禁叹了口气，他再度苦笑，重新抬头直视他的目光。

　　“真是，被你这么清楚的说出来害我都不能再胡闹了。”

　　“恋次……”

　　枫飞开心的睁大了眼，她真没想到恋次早就从沮丧中走出来了。

　　“算了，就算再烦恼也没用，前世是前世，不管在那时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都与我无关了，那时没有掌握住的事物这一次我不会再眼睁睁的放手了，何况，那家伙根本不是我承认的对手。”

　　恋次说着瞥了眼三人。

　　“那么，接下来也让我听听你们的计划吧。”

　　听到他自信满满的话，一直没开口的佐久间不禁笑出了声。

　　“真是，刚开始我还担心了很久呢，不要吓我啊。”

　　佐久间笑着拉着恋次的手往门外走，门口停着一辆超豪华的黑色轿车。只有在这时候才会深切的体认到佐久间是千金小姐的事实。

　　“来吧，我领你到露琪亚现在的地方去，然后，把你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的话都告诉她。”

　　“哎？你怎么会知道露琪亚的所在地的？？赤尸家遍布全国各地啊！”

　　恋次一脸诧异。

　　“呵呵~~~你可别忘了感谢我啊！”

　　佐久间回头狡黠的一笑。

　　“我早就预料到赤尸会有所行动了，所以在那次的‘宣战’后，我就偷偷把微型跟踪器安在露琪亚的校服上了。”

　　恋次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果然还是得靠有钱人才能对抗有钱人，他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车子在道路上飞驰，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来到了一间豪华的不象是存在凡间的房子门口，佐久间先下了车，为恋次三人开了车门。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抱歉，赤尸的权利太大，我不能随意对他采取什么行动，所以，接下来还得靠你自己。”

　　“没关系，能找到这里我就该谢谢你了。”

　　恋次难得坦率的表达自己的谢意。

　　“那么，”枫飞开心的冲到了最前面，对着恋次做了个鬼脸。“也该到我显身手的时候了~~~恋次虽然我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让你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入屋子的方法还是有的~~~”

　　枫飞说着奔向了门口的警卫，叽哩哇啦的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能看到警卫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紫，似乎快要晕了似的。接下来，枫飞又飞速跑了回来，快乐的摆出OK的手势，对恋次说道：“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恋次再度诧异的瞪大眼睛，他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和赤尸商量好了在演戏。

　　“呵呵~~任谁都会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么~~而挖掘那些秘密就是我的工作~~”

　　枫飞神秘的笑了笑，宫藤也微漾开嘴角，拍了拍恋次的肩膀。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恋次用力点了点头，继而转身冲进了大门。

　　他几乎用尽了力气奔跑，明明屋子大的让人不迷路都不行，可他还是一直不间断的在跑，就象知道露琪亚在哪里似的。

　　这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带你走，露琪亚……

　　恋次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打开了走廊深处的大门。

　　宽广的大厅内，露琪亚穿着一套红白相间的异常眼熟的衣服站在屋中央，在她身前，一个穿着奇怪服饰的男子背对着他，四周还有一名老者和几个高大的人，都穿着奇怪的衣服。

　　可是，恋次知道那是什么。

　　露琪亚穿的是真央的校服，身边高大的男人穿的是死霸装，而那个背对着他的男子穿着的，是护挺十三队里只有队长才允许穿戴的衣服，他头上的饰物，是贵族的标志。

　　一瞬间，无数景象在同时窜进了恋次的脑海，他头痛欲裂的捂住额头，咬紧牙齿向着露琪亚的方向伸出了手。

　　“露琪亚……”

　　他只吐出这一句，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2、梦之章

　　自从成为死神后已经过了多长时间，恋次并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对他来说，时间什么的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只要能和露琪亚在一起，即使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无所谓，当不当席官，地位能力别人的评价，一切的一切都可以不去追究不去在意。

　　然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慢慢变化了……

　　最开始，是因为雏森的一句话。

　　那时是刚刚进入准备第二次考试的紧张时段，雏森突然间问他，是不是和露琪亚闹了什么别扭。

　　“总觉得露琪亚小姐最近很没精神呢。”

　　雏森的话让恋次一愣，他哈哈笑着拍了拍雏森的肩膀，口气显得满不在乎。

　　“你在说什么啊？！那家伙会显得很没精神可真是世界末日啊！她呀，精神的每次见面都恨不得踹死我呀~”

　　雏森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偷偷揉了揉被恋次拍的发疼的肩——他总是会忘记自己的力道打在女孩身上其实是很痛苦的。

　　“我也觉得露琪亚小姐最近的表现的确有些怪。”

　　一边的吉良也补上了这么一句。

　　“即使和你见面时候的她跟平常没有两样，但是我见过你不在时的她，总是自己一人，仿佛在沉思的表情，好象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有吗？”恋次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那家伙明明就很生龙活虎的……”

　　“恋次，”雏森用温和的眼神看向恋次，语气却是十分的凝重。“你平时总是这样大而化之的，虽然这是你的优点，但有时候会不会忽视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恋次愣怔的呆在原地，看了看雏森，又看了看吉良，就好象错的人是自己一样，一时间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视了什么吗……”

　　恋次喃喃自语。

　　恋次不停的回想近几天里和露琪亚相处的点点滴滴，露琪亚的表现和平常没有两样，所以他也没有在意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粗心才没有注意到的吗？

　　现在想起来，好象直到现在露琪亚也没交到什么朋友的样子，每次去见她，她都是孤身一人，因为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所以才没有察觉。

　　露琪亚，难道是寂寞了吗……

　　自己，成为不了她合格的家人吗……

　　恋次甩了甩头，决定不去考虑太多。

　　露琪亚还是露琪亚，他还是阿散井恋次。那些曾经有过的回忆，那些清晰到不能再清晰的记忆，是不会那么轻易被抹灭的。

　　然后，时间的齿轮不停的向前转动，就这么到了命运的那一天……

　　考试的成绩公布了，恋次顺利的通过了第二次考核，他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露琪亚，充斥在脑海里的，只有这一件事。

　　雏森和吉良的祝贺声他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一样，直直的冲向露琪亚所在的宿舍，心里想着一会要怎么告诉她，是很臭屁的炫耀还是故弄玄虚？无论如何露琪亚一定会为他感到高兴的，因为，自从他们进入真央，每当恋次取得了什么成绩，露琪亚总会这么做。

　　“露琪亚！”

　　恋次兴奋的推开了露琪亚的房门，事先准备的台词全都忘的一干二静，到最后还是直接的坦率的喊了出来。

　　“露琪亚，我通过第二次考核了，再通过一次就可以……”

　　恋次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在露琪亚的房内站着一群他不认识的男人。

　　一群高大的男人把露琪亚围在中间，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和服——那是他发誓将来一定要和露琪亚一起穿上的，只有护庭十三队才能穿的队服。

　　“这……是怎么回事……”

　　恋次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他看到了人群中的露琪亚，一脸的无助。他想走上前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高大颀长的身材，一头柔软的黑发垂在肩上，身上穿着的是十三队里的绝对性存在——队长才能穿上的衣服，伏在黑发上代表贵族阶级的牵星钳就象在提醒他两人之间的差距般耀眼。

　　还没等恋次弄明白事态，露琪亚身边的人们就陆陆续续的走了出去，在那个冷漠的男子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恋次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两个人之间灵力的差异太大了。这就是他一直梦想超越的队长级别的实力吗？

　　直到身影完全从视线中消失，他才反应过来应该说点什么，结果颞颥了半天吐出口的还是不成文的话。

　　“恋次……”

　　露琪亚低垂着头，神情是他从没见过的忧郁。

　　“他们要收我做朽木家的养女……”

　　听到这句话的刹那，恋次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朽木，是尸魂界赫赫有名的四大贵族之一啊……

　　“恋次，他们说会让我立刻从学校毕业，而且马上分配我到护廷十三队。恋次，我……”

　　露琪亚断断续续的话听在恋次耳里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听出了她话里的犹豫，可是他把它解释成寂寞；听出了她话里的不舍，可是他把它解释成无奈……他以为，逼迫自己认为，露琪亚本来就不是属于自己的，耀眼的星星本来就应该回到属于她的天空，星星与野狗，是不会有交集的……

　　也许，朽木这个家族要比自己更适合成为露琪亚的“家人”……

　　“这样不是很好嘛！”恋次故做开心的握住了露琪亚的双肩。“到了朽木家你就变成大贵族了呢！实在太好了！到那里去当养子，那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我真是羡慕你到嫉妒啊！哈哈哈～～”

　　不是没注意到她眼底盛载的悲伤，可是恋次选择了逃避。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过于开朗的声音不真实到刺耳，勉强勾起的唇角流泻出言不由衷的话。

　　其实，真正想说的只有一句：我希望你不要离开我……

　　“是吗……谢谢你……”露琪亚以一副寂寞的神情拨开了他的手，在她转身的刹那，恋次体会到了噩梦的感觉。

　　关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室内只剩恋次一人。恋次抬起右手，被露琪亚甩开的右手，笑了。不停的笑啊笑啊，苦涩的仿佛能落下泪来。

　　听到露琪亚说的“谢谢你”，恋次在那一刹那就后悔了……为什么要放手呢？为什么不坦率的对她说自己希望她能留下来呢？为什么不在她转身的刹那抓紧她的手再也不放开呢……

　　可是，面对朽木家族的压力，就算自己反对又能怎么样呢……

　　恋次握紧了右拳，指甲深陷进肉里，渗出了殷红的血丝。

　　恋次知道，清楚的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对露琪亚欠下了一句话，为了这句话，他等了一辈子，可是直到最后的最后也没来得及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