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之后裔》羽落星辰

46、第46章

　　躲在一旁说话的卢修斯和福吉，因为隔音咒的影响，虽然没有人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可也同样没听到其他人的话。
　　话说卢修斯把福吉拉到一边私下谈话，庞弗雷夫人上前拍拍徒自冷笑连连的莲茉，小声问：“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竟为这样的事发这么大的脾气？”
　　莲茉一惊，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今天反映过度了，其实本有一百种更好的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自己却选了最糟糕的一种手段……
　　仔细想想，自己最近的确有些浮躁，自从知道汤姆把自己分成许多块后，心里就一直烦躁不安；大半个假期以来又一直在跟邓布利多斗智斗力，精神一直紧张得很——结果这次所有的烦闷和不满都发泄在福吉的身上了吗？她瞄了瞄一旁的卢修斯——幸好卢修斯来的及时，不过居然要别人来替自己善后……
　　幸好自己现在至少名义上是在邓布利多的庇护下，莲茉小心的看了眼正严肃的注视着卢修斯和福吉两人的邓布利多，自己这样的姿态倒变得有许多可以利用的地方，卢修斯那条狡猾的蛇该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吧。
　　于是她苦笑着转过头来，对庞弗雷夫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波比，我最近心烦意乱的厉害……”
　　庞弗雷夫人同情的看着她说：“都是布莱克家的小子惹的麻烦……唉，不过直到如今，我也不能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
　　“什么事？”莲茉问，“用一条魔咒炸死了13个人？”
　　“不，”庞弗雷夫人悲伤的摇了摇头，“那远不是他做的最罪恶的举动——要知道，哈利*波特的父母，当年的波特夫妇，为了躲避神秘人的追杀，是使用了赤胆忠心咒的。”
　　又跟救世主有关，莲茉想，她清楚的看到了庞弗雷夫人眼中的不赞同，但她没有出声，听庞弗雷夫人继续说道：“尽管邓布利多主动要求给他们充当保密人，但波特还是拒绝了，他坚持要用自己最好的朋友——那个人就是布莱克。”
　　但波特夫妇还是死了，所以说那个布莱克背叛了自己的朋友吗？莲茉看向庞弗雷夫人。
　　“他的确背叛了他们……事实上我从不知道他也是支持神秘人的，要知道他当年……唉，不过这并不奇怪，自从神秘人变得越来越疯狂以来，我就再也不参与他们的聚会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庞弗雷夫人的眼神变得恍惚起来，没有看向莲茉。
　　莲茉的眼神中就透出一种悲哀的意味，为了汤姆，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曾经。
　　“我直到现在也不愿相信这一点，”庞弗雷夫人回过神来重复说，“要知道布莱克和波特，如果你看到过当年的情形，你都会以为他们两个是兄弟呢，相交甚笃，形影不离——也许只有弗雷德和乔治这一对韦斯莱家的兄弟有一点他们的影子……
　　可是他到底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他怎么狠得下心？”
　　“这么说，他是汤姆的狂热的支持者了？”莲茉阴沉着脸说，“难怪福吉会觉得我有嫌疑。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去救一个背叛了自己朋友的人。”
　　庞弗雷夫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这时不知什么时候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斯内普的声音，从她们身后响了起来，只听他对邓布利多说：“……我也觉得是有人帮助布莱克越狱的。”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好像预感到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我们根本就不能肯定布莱克是怎么出来的。”
　　“当然，”斯内普眼神空洞，好像没听到似的，有点机械的说：“但是别忘了，还有一个人有更大的嫌疑——就是那位有着毛绒绒小问题的先生……”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严厉的打断了他的话，“不可能是卢平，事实上在所有还活着的人当中不可能有人比他更憎恨布莱克！别忘了，如果不是布莱克，他就不会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
　　斯内普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可他明显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恶意的狰狞的笑，用那种丝滑的嗓音轻声说：“没错，可别忘了，布莱克也是他的好朋友，也许是仅存的朋友，要知道身为一个……”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喝道：“我说过，不可能是他！”
　　“不可能是谁？”拉着庞弗雷夫人走过来的莲茉问。
　　“没什么，”邓布利多说，看着走过来的莲茉，蓝眼睛中闪着莫名的光，“莲茉，难得看到你也有冲动的一面，不过我得说，今天你的反应未免有点过度了。”
　　莲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说：“不好意思，教授，给您添麻烦了……我最近……心里很不好受，大概是……有点烦躁吧……”
　　“除了这个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邓布利多问，他诱导性的说：“我总觉得……”
　　可斯内普打断了他的话，坚持说：“为什么不可能是他，在他们那个该死的小团体中，只剩下他和布莱克了……”
　　“我信任他，”邓布利多蓝眼睛里射出锐利的光，盯着斯内普，一字一句的说：“就像信任你一样。”
　　斯内普咬了咬唇，但没再开口，可是从他那抿的紧紧的嘴唇和可以夹死人的眉毛可以看出，他并不赞同邓布利多的话。
　　“看来我并不是唯一的嫌疑人嘛。”莲茉说。
　　“当然，”庞弗雷夫人用下巴指了指卢修斯说，“其实有嫌疑的人很多，比如卢修斯的夫人纳西莎——从血缘上说她是布莱克的堂姐。”
　　“纳西莎？”莲茉睁大了眼睛问，“那不是西格里斯的女儿？难道这个布莱克是奥赖恩和沃尔布加的儿子？！”
　　“他们的长子——”庞弗雷夫人莫名其妙的看着莲茉说：“但是因为进了格兰芬多，最后被赶出家门……我还以为你早就想到了呢，还会有哪个布莱克？”
　　“沃尔布加的儿子？进了格兰芬多？？最后还背叛了自己的好友？？？”莲茉不敢置信的环视着其他人，可所有人，包括听到他们的争论聚集过来的其他教授，脸上都沉重的写着：就是这样。
　　莲茉怔怔的抓起那份报纸，试图从那个消瘦的不成样子，顶着一头脏兮兮的乱发，笑得狰狞的人脸上，找出一点属于沃尔布加的美丽或是奥赖恩的英俊的痕迹，可她只看到相片上那个人向她呲着一口黄牙，好像一只咆哮着的大狗。
　　她注意到报纸上写着：……西里斯*布莱克，也许是古老的布莱克家的最后一个成员……
　　最后一个布莱克……莲茉怔怔的看着报纸，连福吉在卢修斯的陪同下重新走过来宣布，他决定尊重校董会的意见，同意莲茉留任霍格沃茨的教授，但希望在下个学期摄魂怪进驻霍格沃茨，所引起的骚动都没听到。

　　深夜，莲茉站在格里莫广场12号门外，看着这扇布满划痕的涂着黑漆的，有着一个银质的盘曲的大蛇的形状的门把手，既没有钥匙孔，也没有信箱的大门，站了很久。
　　这里是布莱克家族的祖宅，50年前，巫师界危机四伏，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奥赖恩谨慎的给这座房子装上了巫师界所知道的所有保密措施，可如今，这房子曾经的主人依旧都已经不在了……
　　这里不是莲茉可以随意幻影移形的马尔福庄园，但当年莲茉也曾拜访过，昔年莲茉印象中的华美庄重与如今的肮脏破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不是房子外的魔法痕迹一如从前，莲茉几乎不敢相信这里就是布莱克家的祖宅。
　　她看着这扇大门，许久之后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去，敲了敲门。她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只是直觉的想来看看——也许是想知道老同学的身后……也许是想哀悼一个古老家族的衰亡……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她也不知道的原因……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扇仿佛已经永远关闭了的大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缝隙，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那个缝隙中影影绰绰的露了出来，莲茉费了很大力气才认出那是布莱克家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他比从前衰老了许多。
　　“原来是许小姐。”克利切用牛蛙般沙哑低沉的嗓音说，“许久没有见过您了。可如今布莱克家已经没有主人可以款待您了。”
　　莲茉听的一阵心酸，几乎立刻就要落下泪来，这就是曾经鼎盛一时的布莱克家……她强忍住眼泪，对克利切说：“我……想进去看看，可以吗？”
　　克利切迟疑了一下，莲茉看到他两只蝙蝠般的大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随后他打开大门，对莲茉说：“那就请吧，许小姐。”
　　莲茉就跟着他走进了荒凉已久的布莱克家。

　　一走进布莱克家的门廊，陈旧破败的意味便扑面而来，墙上曾经贴着的华丽的墙纸和精美的地毯，已经剥落，破旧。曾经灯火辉煌，彻夜不息的房间里，只剩下一盏煤气灯发着昏暗的光。那个特质的大蛇形状的蛛网状枝形吊灯和枝形烛台上都堆满了灰尘。
　　莲茉正惊讶于家养小精灵竟会任房间破败成这个模样，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从墙上传来。莲茉转身望去，就看见了挂在一副被虫蛀的发霉的窗帘后的沃尔布加的画像。
　　曾经骄傲美丽的沃尔布加脸上带着疯狂的痛苦，她大声尖叫着，开始用一切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莲茉——
　　“……你还来做什么？你这个不要脸的临阵脱逃的小婊子……”
　　“……都怪你，还有你那个肮脏的混血的情夫……”
　　“……现在看到我们的惨状你满意了，你这幸灾乐祸的小娼妇……”
　　…………
　　莲茉默默的听着她的咒骂，许久，才趁着她换气的功夫轻声说：“你在怨恨我们吗，沃尔布加？怨我的不告而别，临阵而走？怨恨汤姆没能带你们走上胜利的道路？还是怨恨让你家破人亡的一切？”
　　沃尔布加的画像喘着粗气张嘴又要叫骂，莲茉却抢先一步说道：“可这并不是任何人的错——这只是，一个时代，过去了……如同世界上其他角落发生的一样——同样消失的还有中国以儒学为基础的儒士，日本以剑道为基础的武士，以及欧洲古老的骑士们……
　　只剩精神还留了下来……
　　你们都已经尽力了，所以还是给自己留下点风度吧，沃尔布加。”
　　泪水便顺着沃尔布加依旧美丽的面庞流了下来，她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莲茉，仿佛也背对着这个世界……墙壁上其他的画像也都一片沉寂，仿佛莲茉刚刚的话道尽了他们想要表达的一切，或者，推倒了他们曾经拥有的一切……
　　莲茉转过头，对双眼充血，含着泪水的克利切说：“我想去客厅看看，可以吗？”
　　克利切望着墙上的画像，半响点了点头。

　　莲茉站在一幅长长的写满布莱克家家谱的挂毯前站了很久。挂毯的最后一行有两个被烧掉的痕迹，莲茉知道，其中的一个就是这次从阿兹卡班越狱的西里斯*布莱克——尽管他已不被布莱克家承认了。
　　莲茉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几个名字很久，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她刚刚说的义正言辞，其实却知道自己有多心虚，布莱克家变成如今这样，恐怕汤姆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否则，不会败落的如此凄凉，不会，只剩下一个被逐出家门的逆子……
　　曾经的辉煌，今日的破败；曾经的显赫，今日的落寞；一个时代的落幕，牺牲者又何止眼前的这些？莲茉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守住斯莱特林最后的栖息之所——从这滚滚而来的时代的洪流之中。
　　她从没有一刻意识到斯莱特林是这样迫切的需要汤姆，需要他回来，需要一个完整正常的他回来主持大局。莲茉清醒的认识到，凭她自己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所以，卢修斯他们是对的，他们都需要汤姆，没有一个真正的强大的领导者来带领他们，是无法走出如今的困境的。所以，只有汤姆回来……
　　莲茉猛地转身向外走去，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她必须尽快找到汤姆，让他回来。否则只怕他们现在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再次经过布莱克家的门廊，莲茉又被沃尔布加叫住了。
　　“莲茉，”与刚刚的彻斯底理相比，现在的沃尔布加明显恢复了曾经的庄重和骄傲，她缓慢但清晰的说：“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莲茉面无表情的看向她，没有答话。
　　可沃尔布加看起来并不在意，她继续缓缓的说：“我要你替我洗清小天狼星的冤情，让他能够延续布莱克家族。”
　　“冤情？”莲茉问。
　　“没错，”沃尔布加咬牙切齿的说：“虽然那个逆子总是和我作对，但没人比我更清楚，他从没拜倒在Lord脚下，也绝不会背叛自己的朋友。他一定是冤枉的！”
　　“所以呢？”莲茉继续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要你替我帮他洗清冤情，让他延续古老的布莱克家。”沃尔布加说。
　　“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莲茉说。
　　“这是你和你的情人欠我们布莱克家的！”沃尔布加尖叫起来。
　　“省省吧，沃尔布加。”莲茉平静的说，“你不会真的天真到认为凭这个理由就可以打动我吧。”
　　沃尔布加停住了尖叫，露出一个奸猾的笑容说：“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这个？”她转动着眼睛用扇子遮住嘴说：“好吧，如果你帮我办成这件事，我就送你一个让你梦寐以求的礼物。”
　　莲茉心中一动，环视着这个房间，问：“是什么？”
　　沃尔布加哧哧笑着说：“等你办成了，自然就知道了。相信我，你会对它感兴趣的。”
　　莲茉看向她，沃尔布加毫不示弱的看回来。莲茉就慢慢的说：“但我听说，他是个格兰芬多……”
　　“没错，”沃尔布加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愤怒，又变得悲凉，“但是虽然他背叛了自己的家族，身上毕竟还留着布莱克家的血脉……如今也只有他能延续布莱克家了，雷古勒斯恐怕也……只要他娶一个合适的妻子……”
　　“可他恐怕很难如你所愿。”莲茉接口道：“我愿意帮你完成这件事，假如他真的是冤枉的话。但我可不能保证他会像你希望的那样做。”
　　沃尔布加沉默了，许久才说：“只要他能让布莱克家延续下去——”
　　“即使像韦斯莱家一样？”莲茉问。
　　沃尔布加好像挣扎了许久，还是说道：“是的——”她美丽的黑眼睛中盛满了悲哀，“只要他能让布莱克家延续下去……”她看向莲茉，那么深沉的悲哀仿佛要将莲茉淹没，她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请你，把我的画像烧掉，像奥赖恩一样……我不要看到那一幕。”
　　即是说要完全消掉自己在这世上的一切痕迹，莲茉被狠狠地震动了，这对一个贵族来说不亚于从此魂飞魄散。
　　莲茉犹豫了良久，才迟疑的说：“你，为什么不让克利切做呢？”
　　沃尔布加就鄙夷的看了莲茉一眼：“你总是这样，婆婆妈妈的，收起你那自以为是的善良吧，我不需要。”
　　莲茉一震，看向沃尔布加，只听她讽刺的大笑着说：“不过你放心，我这次可不是为了为难你，而是因为我已经死了，克利切现在听从我的命令并非出于本能，而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到那时，他绝不会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