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3 章 缘起与缘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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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坐上了开往峨嵋山的大巴，曾雯学着导游的样子尽职尽责地给他讲峨嵋山的渊源，半个小时后，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已经靠着椅背打起了瞌睡，陈彦平有些心虚地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又挺直了后背，让肩膀离她的头近一些。终于，她的头靠了上来，均匀的呼吸像挠痒痒般一下一下喷在他的脖颈，车内空气有些闷，她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那波炙热似乎烧到了他的心里。
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心却激动得高速运转，他想，只要能一直这样被她靠着，即使心被撕裂一千次他也愿意。
仅仅两个小时，便到达了目的地。
“小懒猪，起来了，我们到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他太不愿意她这么快就醒来。
她睁开了朦胧的眼睛，正对上他温柔的脸。
曾雯意识到自己是枕着陈彦平的肩膀睡着的，一下又羞红了脸，故作镇定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可陈彦平显然不想放过她。“喂，你刚刚流了我一肩膀的口水，也不说声对不起呀？”
“啊！”曾雯大惊失色，连耳根子都红了，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我骗你的！”看着她可爱的模样，陈彦平差点笑岔了气。
“你……”曾雯佯装生气，甩下他就下了车去，他紧紧跟在她身后，仍然止不住的笑意。
到了峨嵋山下，他执意要徒步攀登上去。他说，峨嵋山的巍峨必须用诚意去膜拜，只有一步一步走上去才能真正领略它的美丽和大气，只有用自己的双脚丈量过才不虚此行。实际上，他心里在想，说不定有机会牵着她的手上去。
曾雯终于被他鼓动了，情绪高昂地走在前面，可是才到半山，就气喘吁吁起来，她的背包转移到了他的肩上，又过了一会儿，她赖在地上不肯走了，他“不得不”把她扶起来，果断地牵起她的手，发出了“继续前进”的号令，她只顾着抱怨他没人性，不让她休息，完全忽略了她的手握在他的掌心。
再后来，她几乎是倚着他的身体被他拖着往上走，到了金顶，她瘫软在地，大呼一声“终于到了！”他却觉得旅程如此之短，让他意犹未尽。
他对着云山雾海的仙境大发感叹，搜肠刮肚的用溢美之辞赞美了一番，然后他说，今晚不回去了，留在这里看明天早上的日出。
她抗议，他说“现在缆车已经停开了，你还有力气走下去吗？我可背不动你。”他有理有据，她不得不无奈赞同。
她太累了，他不忍心再折磨她，晚饭后便让她回房间休息，没再打搅她。自己却久久不愿入睡，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白天的点点滴滴。
他们并肩坐在了一起，她靠在他的身上睡着，他们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他牵到了她的小手，和想象中一样的柔弱无骨，滑腻舒服；他们今天晚上住在同一个地方，虽然她只是在他的隔壁，他仍然觉得幸福在满溢；他们有了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旅行，即便以后不能在一起，也值得回味一生。不，他不敢想像他们不能在一起，他已经不愿放弃她，他突然做了决定。
他兴奋得整夜未睡，当天边的启明星升起，他敲响了她的门，威逼利诱着把她从被窝中拖出来，她虽不情不愿，还是跟他来到了观日台。
事实证明陈彦平是对的，她想，因为那日出东方的壮观完全值得你耗尽全身力气爬上山来，并用一夜的时间等待。
太阳一点点冒出头来，先是一条线，慢慢变宽，随着它的一点点上升，灿烂的霞光洒满了山顶的雾霭，它每上升一点，曾雯就发出一声惊叹，直到它完全从幽深的山谷间跳出来，曾雯忍不住跳了起来，“哇！哇！”她不停发出惊叹，手舞足蹈，兴奋得像个小孩。
她一脸如痴如醉的表情，露出世间最纯洁无邪的笑容，妩媚而俏皮。他拿出了相机，将她定格在画面中间，她的身后，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他走到她身边，他们席地而坐，他们沐浴在最美丽耀目的阳光下，他捧起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似乎要望进她心里去，用温柔又饱含深情的声音说：“我爱你！”
若干年前的那个倩影，直到今天想起来，仍然足以令陈彦平怦然心动。他的脸上仍然挂着幸福满足的笑容，他想起那句“我爱你。”他当时计划了与她一起出行，计划了牵她的手，计划了一起看日出，可是从未计划对她说“我爱你”，彼时彼刻，那三个字就像不受控制的幽灵一般从他的胸膛里跳了出来，不需要组织语言，未经过大脑审批，脱口而出，自然而然。
他还记得曾雯当时的反应，她像听错了一样，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突然又像醒悟了，迅速低下头，双手绞在一起，局促又无助。过了好半天才怯怯地提议：“我们该回去了。”他只能在她身后发出无声的叹息。
回程的车上一路无语，曾雯努力地睁大眼睛，想以自己的意志力抵抗瞌睡虫的召唤，可是她真的太累了，不知不觉间还是睡着了。陈彦平这次没有再犹豫，伸手将她揽了过来，曾雯在他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睡去。
从公交车站到学校的那段路程曾雯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他并不在意，只要能和她走在一起，他已经心满意足。但是这点小小的奢望也不能实现了，因为校门口有道他很熟悉却不愿见到的身影，周奕伦正坐在自行车上，大口大口地吸着烟，样子看起来很焦急。
周奕伦一见到曾雯，便把烟头随手一扔，跳下车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在了自行车后座上，他想出声阻止，曾雯的双手已经熟练地扣住周奕伦的腰，然后与他道再见。
陈彦平颓败地瘫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如当年他颓败地看着周奕伦带着曾雯离去。他想放弃了！他苦苦付出了十年，终于曾雯成为了他的妻子，可是他并没有赢得她的真心，他终于明白，他始终敌不过她与周奕伦儿时的记忆，他终究还是输了，输给了周奕伦比他多出的那十七年回忆。
他将照片归置整齐，重新塞进了书柜最里面的那个抽屉，啪嗒一声上锁，同时，也紧锁了自己的心。
他走到餐桌前，望着“离婚协议”上代表他最爱的女人的那行娟秀字体，颤抖着从上衣口袋中摸出那支签下无数份重要文件的派克小金笔，第一次无比沉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3 章 缘起与缘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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