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埙到天明》单*

43、拾忆的苦楚

　　由于成亲的事情很快就要进行了，所以第二天我回宫了。路过湖边的时候，我没有很注意。只听到“扑哧”一声，全身立即冰冷起来，刺骨的寒。我手胡乱挣扎着，朝青儿大叫着：“青儿，救我……”

　　站在湖边的青儿早已是荒了神，她大叫了声：“公主掉水里了，快来人啊！”随后便“扑哧”一声纵身跳了下来，一把抓住了我，但她的身体似乎在下沉……

　　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自己被人救了上来。身上一股寒意透彻心扉，之后便全身发抖起来。昏迷中，我又见到了上次摔倒时的那些画面，高楼弹琴，被人殴打，被人欺负……只是却全部连结在了一起。而我呆在的那个地方，名叫醉花楼。

　　醒来的时候，我已被人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周围生起了好几个烤炉，整个房间里再没有一丝的寒气。

　　“初尘，感觉怎么样？还冷不冷？”刚起身，哥哥便坐在了床榻前对我嘘寒问暖。

　　可是我却没有作声，只是摇了摇头。脑子里总浮现出很多不可思议的画面。我再细想着那些画面，那么残酷血腥的画面，似乎都是我曾亲身经历过的，现在只要想想都让我后怕。

　　记忆里，我竟然真如苏紫瑶所言，是一名青楼女子！乃醉花楼的花魁，唤作娇娘！可是为什么我只记得那些？还有以前的记忆呢？

　　为什么上天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让我恢复记忆？我在心里呐喊着。

　　“哥，我要嫁去番国和亲。”沉默了许久，我终是开了口。我多么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残忍的事实。可是，我改变不了。

　　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和宇轩在一起，他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完美，而我早已是一块残玉，我已经不配跟他在一起了。我觉得自己真的很脏！

　　“初尘，你这是怎么啦？怎么突然……”

　　“哥，你让我去和亲吧！我不要跟他成亲了，你让我去和亲……”我苦苦哀求着，早已是泪流满面。虽然嫁去番国并不是我的本意，可是我却没有选择。

　　就像那个女子说的，青楼女子，没有权利去追求幸福。即使我现在是公主，也改变不了我出身青楼的事实。就算我想隐瞒，但是纸永远都是包不住火的。本以为自己有了公主这个头衔便可以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可是我却是大错特错……

　　“初尘，你到底怎么啦？有什么事跟哥说，哥替你做主。”哥哥抓着我的手臂，狐疑地看着我，眼睛里噙满了泪珠。

　　可是我能告诉他吗？不能！我只有一个人默默地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承担才是最好的。那样，受伤害的人也只是我一个人而已啊！

　　“是司徒宇轩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对不对？”哥哥愤怒地站起身来，指着门外道。

　　“不是……不是……”我无力地否认着。谁也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那是多么伤心难过和心痛的呀！历尽千辛万苦要降临的幸福，如今却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了。

　　“肯定是他！他敢欺负你，就是欺负朕，朕非得好好审问不可。来人啊，传司徒宇轩进宫。”

　　“哥，不是他，不关他的事。是我的错……哥，我求你把我嫁去番国吧！我求你，我求你……”我掀开被子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在哥哥的面前哀求着道。

　　在我的面前，哥哥从来不称自己是朕。这是第一次！他永远都是这么护着他的妹妹。

　　哥哥上前把我扶了起来，神色略平静了些对我道：“既然不关他的事，那你告诉哥，你究竟是怎么了？”

　　“哥，你就别问了。”我转身背对着哥哥，嘴角不停地抽搐，隐忍着那些欲一泻而下的泪水道。

　　出身青楼的我，竟可以得到当今皇上的如此待遇，况且我现在还成了公主，这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不是吗？就算是嫁去番国，我又能有何惜。在这个地方，那些记忆缠绕着我，给我的生活蒙上了阴影，我又怎能把曾经发生的一切埋在心里，再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或许只有换一个地方，我才能拥有不一样的幸福。

　　“初尘，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哥哥走到我面前，直直地看着我。额头紧锁着，眉毛也皱得很深很深。

　　“哥，你别问了，我哪能记起什么呀！”我闪烁其词地撇过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此时哥哥显然也想到了我以前曾失忆的事情。

　　“初尘，你肯定是记起了什么，不然以你的性格绝不可能这样的，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随意他把手放在了我的肩上，带着关心和心疼的眼神坚定不移地望着我。

　　我甩开放在我肩上的手，又一次背对着他。为了消除他的怀疑，我擦干脸上的泪痕，又转过身去笑着对他道：“哪有什么事情啊，是哥哥想多了。初尘只是觉得哥哥上次说的话有道理，如若初尘不嫁去番国，两国的和平必然维持不了多久。到时候两国交战，可怜的都是那些老百姓。哥哥是一国之主，而初尘是哥哥的妹妹，不该只顾自己，理应为哥哥分忧才是呀！”

　　“真是这样？”哥哥仍旧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真的是这样。”我肯定地回答着他，隐忍着那一股泪水。

　　“那你跟司徒宇轩呢？”他又继续问道。

　　我迟疑了一下，加重了口气道：“我根本就不喜欢他，那段时间你不在，一直都是他照顾着我，所以我对他，只有感激之情。所以才会想到以身相许这个荒谬的法子去报答他。希望哥哥能暂停我跟宇轩的婚事。等到我出嫁的那天再宣布我嫁去番国的消息。”

　　只有感激之情，多么可笑的一个借口啊！为了离开他，我竟然说出这样的谎话，难道这真的就是我想看到的结局吗？

　　“如若真是如此，哥哥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可是哥哥实在不舍你嫁去番国啊。”

　　“哥，女儿家大了始终是要出嫁的，更何况我现在都已到了出嫁的年龄。妹妹想要嫁人，哥哥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可是哥哥总觉得……”

　　“哥，难道你连我都不相信了吗？”我故意拉着哥哥的手撒着娇道，仿佛就像那次跟在哥哥的身后去镇上撒着娇跟哥哥道歉一般。

　　“那好吧！”哥哥不情愿地说道。又道：“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哥哥就让你嫁去番国和亲。在没下旨之前，哥哥给你些时日再好好考虑。毕竟嫁去番国可能一辈子你都回不来了。”

　　回不来不是更好吗？

　　可是现在还只是冬季，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至少还要两三月呢！松开哥哥的手，我有些严肃地道：“不行，我要越早越好。而且护嫁将军除了司徒宇轩，谁都可以。”

　　“这是为何？”哥哥神情肃然，脸上布满了对我此举深深地疑惑。

　　“哥，你就答应我嘛，就答应我嘛……”我又一次对哥哥撒起娇来，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哥哥才会任由着我，答应我的要求。

　　“好啦，哥都答应你。”哥哥终是点头答应，轻轻的点头，意味着我就要远离这个地方了。

　　送哥哥离开玉欢宫的那一刹那，我再也掩饰不了自己心里的痛。那是撕心裂肺的痛，痛彻心扉的痛啊！原以为自己可以如愿以偿，可是现实却是半点都不由人。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幸福，只能看着幸福离我越来越远。

　　拾忆的一瞬间，它改变了我所有的命运。注定我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青楼的出身，让我永远都只能处于被动状态。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的苦楚，因为这是在皇宫，谁能接受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竟然曾是青楼女子？谁又能想到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住着一位高高在上的青楼女子？

　　而宇轩，永远也只能成为我心里最美好的回忆。这辈子，我爱过，被爱过，已经够了！

　　远嫁番国，对我而言该是最好的归宿吧！去了那，没有人会知道我的过去，只道我是江国的公主！在那，我会忘记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只留下那些最快乐的时光……

　　只是穿上同一件嫁衣，我却要嫁给一个我素不相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