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埙到天明》单*

10、世上还是好人多

　　可是事情却往往不那么尽如人意。

　　我以为我们的生活会就这样一直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可是一件事情彻底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那天晚上，我和娘在家里一直等着哥哥回来，可是直到夜深了，都没见到哥哥的人影。我本想去找他，可是娘不让我去，说是我一个人这么晚出去不放心。

　　我在房间里徘徊了良久良久，偶尔望望门外，却依旧等不到哥哥。娘在房间里也难以入眠，其实我知道，在娘的心里，他比我更担心哥哥。

　　哥哥，你在哪呢？

　　屋外好静好静啊，几乎可以听到落叶飘零的声音。可是我的心却越跳越快，总有一种不好的预兆。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可以听得很清楚。我想，一定是哥哥回来了。

　　我兴奋地跑了出去。在门口与娘碰了个正面。

　　竹门外，哥哥正用手捂着胸口，脸色有些发青，细细看可以看到有多处伤口。我急忙跑了过去，可哥哥早已昏倒在了地上。

　　“娘……哥昏倒了。”看着倒在地上的哥哥，我来不及做任何的思考，大声朝娘叫喊着。

　　“你哥怎么啦？迟儿怎么啦……”娘听到我的呼喊，慌慌张张拿起拐杖跑了过来。

　　“娘，哥受伤了……”看到哥哥的伤，我立即联想到了哥哥上次受伤的模样，与他现在的样子无异。真的让我很是后怕。

　　“受伤了？怎么会这样……”娘不可置信地抓着我的手，她的手在颤抖，甚至我可以感觉得到连她的心也在颤抖。

　　“娘，先把哥哥扶进去吧！”

　　头脑里已没有任何的空间去想哥哥为什么会这样。我用力掺扶着哥哥，娘虽然看不见，但她却能够摸得着。她协助着我，一步一步地终于把哥哥扶上了床。

　　虽然我很累了，但我不能放松自己，因为娘和哥哥都还要我去照顾。

　　看着眼前的哥哥，我觉得自己好无助。上次哥哥受伤有苏府的人弄药，我不必担心。可是今天呢？我们家不是大门大户，哥哥病在床上，哥哥要喝药该怎么办？

　　况且平常哥哥砍柴去卖也赚不了几个钱，只能勉强维持家里的生计。现在要替哥哥治病，家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了。

　　想到这些我早已湿了眼眶，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不管哥哥。

　　“快去请大夫！”娘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交到了我手上。

　　可是也只有五文钱而已，只够买一副药啊！哥哥现在这种情况，一副药又怎能让身体恢复？可是我不能让娘担心！攥着钱，我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秋天的夜晚终究有点凉。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镇上，可现在镇上的店子早已经关门了。周围是一片寂静。

　　“大夫，开门呐，开门呐……”终于找到了一家医馆，我不顾一切地敲打着医馆的大门。

　　“大夫，快去救我哥，快去救我哥……”大夫打开朦胧的睡眼，还来不及让他开口说一句话，我紧紧地抓住大夫的手，只希望能早一刻去救哥哥。

　　大夫没有问我什么，回身提着药箱就往外走。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大夫真的是一位医德高尚的大夫。

　　我领着大夫急匆匆地便往家赶去。大夫立即给哥哥号了脉：“姑娘放心，你哥哥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稍加调理很快就能好。我给你先开个方子，每天一日三副，他便很快就能痊愈的。”

　　我感激地把仅有的五文钱全塞到大夫的手上：“大夫，谢谢你，辛苦你了。”

　　“姑娘，行医之人本该以患者的生命为重，钱财乃身外之物，老夫并不看重。”他捋着胡须，婉言拒绝了我的感谢，把开好的药方交到了我手上：“姑娘，你明日拿着这处方去济世堂，自会有人把药给你。老夫就先告辞了。”

　　“不知大夫贵姓？”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未请教大夫的大名呢！

　　“姑娘，行医之人不问出处。”

　　看着大夫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暖暖的，对他充满着无限的感激。

　　我叫娘去休息了，虽然娘很是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屈服了。

　　现在距离天亮应该也就一两个时辰了吧！人有些犯困起来，眼睛直往下垂，但是一想到握伤在床的哥哥，我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我先打了盆水帮哥哥清理了一下伤口，又帮他擦了下身体。偶然抬头望着天空，发现东边有些泛白了，大概是要天亮了吧！我在心里盘算着，从这里到镇上至少要一个时辰，我得赶紧启程去镇上了。于是来不及收拾，我便带上大夫开的方子出去了。

　　离天亮前的竹林里是最冷的，处处散发着一股寒流，如针般针针刺骨。我顾不了身体的寒冷，只知道救哥哥要紧，便裹紧了衣服急步赶去。

　　来到镇上早已经天大亮了。但集市上还少有人走，不免显得有些冷清。

　　济世堂到底在哪里？虽然昨晚来过一次，但自己却真的不记得是在哪里了。我边看着街边的招牌，边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哥哥还在等着我的药，我不能耽搁！

　　终于济世堂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不免心情豁达了起来。我急冲冲地走了进去。

　　“老板，我要一副这个单子上的药。”

　　我把处方递给了柜台前的一名青年男子，他迅速看了一遍：“姑娘，你只要一副吗？”

　　“是。”我的身体有些微微发抖起来，我不敢直视男子的眼睛。因为我身上没有一文钱，我根本就没钱负药费，我可以去赚，但是哥哥的病情却没有时间等我把钱赚回来。

　　所以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被他们毒打一顿，只要求他们能给我抓药。

　　“姑娘，你的药。”男子把药包好递给了我，朝我微微一笑，这个笑让我看着有些发毛。

　　我感觉到了自己手心在出汗，我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很不安分。颤抖着把手伸出去接过他手中的药包，头脑里闪过一丝念头：拿了药就跑。

　　可是当药被我紧紧地拽在手里的时候，我却像是被定住了，脚步一步也移不动。

　　“我没钱。”我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我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要面临的将会是什么，但是我能肯定得是，那一定是祸。

　　男子突然间笑了，他的笑声竟让我有那么一刻的放松，但更多的还是紧张。

　　“姑娘放心，在我们这抓药是不要钱的。”

　　不要钱？我惊讶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子，有些不可思议，更多的是置疑。天下那会有这么好的事啊！

　　“姑娘，我们这个济世堂是大善人许仙子开办的。专门是为救济那些贫困人家的，所以不收钱的，你就放心吧！”男子很耐心地给我解释着。

　　许仙子？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很是感激他。想起昨晚那位大夫，我还记得他说过一句话,钱财对他来说是身外之物。况且昨晚我找他就救人的时候他什么都没问就跟我走了，我暗想着，他们会是同一个人吗？

　　我朝那男子问道：“那……还可以给我再抓两副吗？”

　　男子很爽快地又给我抓了两副药，拿着手里的那三幅药步履轻盈地走出了济世堂。我的心里喜滋滋的，想到自己不用为了钱的事而担心，我的心就放宽了一大半，那样我就可以在家全心全意地照顾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