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落樱轻飏

9、第九章 活与不活

　　“鬼啊——”有人率先喊起来，原本围上前的人纷纷退后好几步。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原本众人以为被毒死的管东衡。众人尚在震惊之中，从管东衡身后又走出一名玄衣女子，她冷然的开口：“既然管兄弟未死，各位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下毒一事，我们朝夕阁必定会给个说法。”

　　虽说半夏脸上尽显一日一夜未眠的疲惫，然而她的话却是透着无比的威严。

　　“各位弟兄，多亏了阁主妙手回春救了在下一命，在下相信，此事定不是朝夕阁所为，谷主已经派人调查此事，我们不如再多等一等？”管东衡扶着门，虚弱的说。

　　“这……”众人皆犹豫。更多的，还是在想半夏是如何救活的管东衡，明明已经断了气，怎么一下子就活过来了。他们难以置信的望着这名朝夕阁新上任的阁主，不敢再有半点不屑。

　　“你们这是这么了？就算我师兄没死，但朝夕阁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管相禾似乎有些心急。

　　“很好，今日就给苍溪派一个说法。”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一回头，就看见花坛主一袭火红的长袍轻摇着纸扇悠哉的走来，而在他身后，则是一贯白衣的九引。

　　“九谷主真是贵人，弟兄们在此等候多时。”说话的正是管相禾。

　　九引看都未看管相禾，只是朝着众人作了一揖：“让大伙久等。”

　　“管兄弟，好像就你最是着急。”花带着挑衅的语气说，管相禾立刻变成一副吃瘪的模样。花满意的笑了笑。

　　半夏也看着管相禾的表情，薄唇微勾，朝着众人朗声道：“各位好汉所中的是芜灵草之毒，此毒毒性不大，只能引起常人呕吐腹泻罢了。”说到这里，半夏顿了一下，下面的话颇显意味深长：“不过，芜灵草与金颜花混在一起，则会让人——死亡，小女子说的可对？管相禾管兄台。”

　　管相禾双瞳微缩，狡辩：“在下不知。”

　　“不知？”花走进管相禾，将他的右手举起，那么在下请问管兄台这指甲缝中黑色的东西是为何物？

　　管相禾忙收回手：“谁的指甲缝里没有脏东西？”

　　花笑了笑，举起管相禾的左手：“试问管兄台的左手指甲缝里为何如此干净？”

　　“这……”管相禾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身旁另一名苍溪派弟子反倒解释说：“花坛主，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这位兄台说的好，你也正好是苍溪派弟子，请问，你们的观大师兄是否有隐疾？而为控制隐疾管大师兄长年所服的又是哪味药？”

　　那名弟子还没说出答案，管东衡便抢先到：“花坛主，不可能，相禾师弟不会这么做的。”

　　“会不会，那就要问问他自己了。”花丛袖中暗处一条丝帕，里头包着的是一团黑色粉末，他走上前递到半夏面前：“阁主，请您分辨一下这又是什么。”

　　半夏捏起粉末闻了闻，道：“这是七星草，专解芜灵草之毒。”

　　花回以微笑表示答谢半夏，而后他朝着众人说：“这是在朝夕阁各个弟子厢房内的烛台上收集到的。”

　　话已说的再明显不过，是有人潜入朝夕阁弟子厢房内故意在火烛上洒下七星草的粉末，如此就算宴席上的食物中有芜灵草之毒，那么只要回到房内问道七星草的味道便能解毒。

　　管相禾沉着脸，握着拳：“花坛主，这不是正好说明了这毒是朝夕阁的人下的么？或者就是你下的？否则，谁有机会进出贵门派弟子的房内？”

　　所有人一想，觉得管相禾说的在理，能做如此巨大功夫的，只有能在黄衣门内随意走动的人。

　　花没有再辩解，而是转而说道：“管相禾兄台，听闻贵派掌门最近身子不爽，怕是不久于世。不过，在下只是听闻贵派掌门欲将掌门之位传给管东衡兄弟。”

　　“你什么意思？”管相禾像是被咬到尾巴似地，突然暴躁起来，“在下敬你是朝夕阁花坛坛主就让你三分，你莫要信口雌黄，胡言乱语！”

　　花见管相禾如此兴奋，笑得越发妖魅：“啧啧——我花某不过是将事实说出来罢了，管兄弟你又何须动怒？”

　　“你——”管相禾没想到他会遇到如此难缠的花，怒视着他，不过刚爬上来坛主之位，竟是这样的人，管相禾内心捏把冷汗。

　　花十分满意于管相禾的表现，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玉佩晶莹透亮，一看便只是上好的玉佩，玉佩的中央刻着一个“苍”字。

　　管相禾亦是一怔，心中暗想，他寻了一日，怎会落到花的手中？

　　“这是在下于厨房内寻到的，管相禾，你又要作何解释？”

　　管相禾别开脸，下手的动机有，下手的证物也有，还真是棘手：“在下不知。昨夜我是同大伙一起在前厅喝酒，都未曾离开，大会都可以作证，管某哪来的时间下毒？”

　　他这么一问，所有的人都未再说话，花依旧只是保持着邪魅的笑，重要的几个人都沉默着，沉默到庭院内的各路武林好汉都开始窃窃私语，有说朝夕阁是为了逃脱罪名加害与管相禾，有人则站在朝夕阁一方，觉得管相禾为了得到掌门之位，不惜趁乱弑兄嫁祸给朝夕阁。孰真孰假，一时间好难辨清。

　　“相禾，莫要再辩解了。”老者的声音从庭院外传来，众人纷纷看清，花白胡子的老者，被小童搀扶着走进来。

　　“师父……”管相禾没想到掌门人会亲自来，惊讶的看着。

　　花白胡子老者正是苍溪派掌门人，他走进九引，朝着九引作了一揖：“老朽管教弟子不严，还望谷主能将劣徒交与老朽处置。”

　　九引恭敬的回了一礼：“管掌门严重。”

　　“师父……”管掌门这么一来，便是解了所有人的疑虑，默认了此事是管相禾所为，管相禾不服气，但他师父都向九引道歉了，他又能怎么办？

　　管掌门年事已高，再加久病缠身，对管相禾的所作所为更是痛心疾首：“你这劣徒，竟然做出如此有辱师门的事，你……”说着，管掌门已有些上次不接下气，看来果真是气急，身边搀扶他的小童赶忙帮着管掌门顺气，好不容易好了一些，管掌门又是骂：“今日起，你管相禾，再也不是我苍溪派弟子，你走！”

　　“师父——”管相禾哀怨的看着管掌门，更是不相信自己的谋算会被识破。

　　“你还不滚！”管掌门似乎是喊出来的，管相禾被众人围在中间，难堪之状足以可见，师父如此不留情面的斥责，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还不快滚！”管掌门又骂了一句，拿起自己的拐杖就朝着管相禾打下去，管相禾吃痛，这才灰溜溜的从众人视线中溜走。管掌门这才朝着众人道歉：“对不住各位，是我管某教徒无方，今日管某将其逐出师门，算给大家一个交代，若是他日遇到这等人，众人可不比顾及我管某。”

　　苍溪派掌门的意思也是说，今日就请看在他的薄面上，原谅管相禾一次。

　　“师父，你老人家怎么来了？”管东衡这才托着虚弱的身子走到管掌门身边，关切到，毕竟他的师父已经久卧床榻不起了。

　　“是花某请管掌门来的，管掌门，这边请。”

　　事情已算大抵解决，正相就是花所说的那样，管相禾为了得到掌门之位，欲将管东衡谋杀，他本就猜想到朝夕阁设宴会有众多人前来，当时彼时定是一团乱，伺机嫁祸给朝夕阁，再好不过。所以早在几日前，半夏还未抵达黄衣门之时，他就已经抵达了黄衣教。主人住东厢，客人住西厢，这是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之事。当时，九引亦是受了重伤，为了避免惹人怀疑，便在房内闭门不出，所有的事宜都交与花和雪两位坛主去做，他们一方面要安排原黄衣教弟子的去留，另一方面又要安排宴会，还得安排机关，避免届时有玄冰门偷袭。

　　在这样的情况下，管相禾想要混进来在东厢各个厢房内留下药粉简直就太简单不过，至于玉佩，是花在水井边上寻到的。

　　能使这么多人中毒，最有可能的便是水源下毒，只有水是每个人必定会喝的。当晚，九引和半夏一下便看出管东衡所中的是那种毒，很快便想到下毒人很可能就是对管东衡十分熟悉之人，当时在宴会上，这个人只有管相禾最有可能。是以九引便派花前去苍溪派打探情况，果不其然，管相禾是有杀人动机的。

　　各路武林人士都没有想过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竟然不是朝夕阁下的手，他们也便都散了，稍有良知一些的，还懂得前来道歉。

　　朝夕阁也并未多加为难，他们其中大部分人也不过是受了管相禾煽风点火才那么做的。

　　“要管掌门亲自前来，九某是在惭愧。”九引一面引着苍溪派掌门人往已备下的厢房走，一面说着客套话。

　　九引的名声管掌门是一直有所见闻的，然对于半夏，管掌门倒也有了兴趣，管东衡中了芜灵草与金颜花之毒，竟然能被救活，江湖中竟然有这等气女子？管掌门不失好奇的打量着半夏：“这位可就是朝夕阁的女领主？”

　　“小女子半夏，领主不敢当。”半夏不卑不吭，语气虽然平淡，但也不失礼。

　　“不知阁主是如何救的管某大弟子？”

　　半夏在心里暗暗一笑，管掌门终究还是对这件事十分之感兴趣，不过她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移开话题：“管掌门的病有十年了罢？”

　　“啊，是呢。”

　　半夏忽然十分认真的看着管掌门的双眼，似是蛊惑的般的开口：“小女子不才，刚好有办法让管掌门多活个一年，不知掌门可有兴趣？”

　　管掌门本算得上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听见半夏这么说，忽然有些怔然，这病，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久病成医，他用了多少方法，看了多少名医，终究不过一月的日子可活，突然有人对他说可以让他多活一年，怎能不心动？

　　管掌门行走江湖多年，哪里就有这么好的事情？一时间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清楚半夏的意图，是否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倒是管东衡听见半夏这么说，难以置信的拉着半夏兴奋的问：“阁主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半夏说的十分轻松，说完，恰好遇上九引投来的目光，朝着九引莞尔一笑。九引的眼底似乎也露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