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落樱轻飏

20、第二十章 化与不化

　　这么想着，九引抽出湛卢剑，淡然的剑气很快就平复了他的心情，细细抚摸它光滑的剑身而后稍微一个用力，食指便划出一道伤口，又迅速抓起半夏的手在同样的地方划了一道，伤口渗出暗红色的血，九引捧起半夏的手吮吸，然后再运功加速毒性扩散。

　　很快，九引的伤口就同半夏的一般红肿起来。他看着面前制好的几种药汁，抓起其中从距离半夏身边最近的一种花中提取的汁液喝下，然后继续运功。

　　不对，不是这种，九引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开始试下一种毒。

　　天色愈暗，九引的面色却愈加的惨白，他是强行用真气压制住体内的毒性以免发作。

　　然而，在他又喝下一种药汁的时候，终于抵制不住而昏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九引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看看半夏，见半夏仍旧昏迷，他赶忙探了探半夏的脉象，应是解毒丸的药性已过，如今半夏的脉象又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九引又给半夏服了一颗，继续试药。

　　夜幕降临，在九引喝下最后一种药汁之后，居然发现他食指处伤口的疼痛在一点点的消失。九引兴奋，居然是他认为可能性最小的那一种花，他果然在毒药方面的造诣不够高！

　　他不敢迟疑，立马又才来几株，研磨制成汁液让半夏服下，隔了约莫半个时辰，半夏才缓缓睁开双眸。

　　半夏方一睁开眼，借着点点星光，半夏就看见九引惨白的面容。

　　“你醒了。”波澜不惊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半夏坐起身子，感到有些异样，“我，是怎么了？”

　　“你中毒了，”一股腥咸涌入口中，九引将不适强压了下去。

　　“嗯？”半夏错愕的望着九引，却见九引淡笑着答：“已经没事了。”

　　半夏不自觉的探险自己的心脉，并无中毒症状，再看向，面色惨白，气息也时缓时急，立刻抓住她的心脉，一探竟是大惊：“你！”

　　九引只是浅浅的笑着。

　　“你太乱来了！”半夏没有想到九引居然会亲身试毒，她一直觉得他是……这么紊乱的气息，他到底是服了多少种毒药？

　　九引张了张唇，话还来不及说出口，一口黑血便吐了出来。

　　“九引！”半夏情急，直呼其名，他怎还能笑得出来！

　　九引唇边的笑容还未褪去，就倒了下去。

　　“九引！九引！”半夏不敢迟疑，立即看向九引摆在一旁的那几味毒药，一种种的查探其药性，好在半夏在一本手札上看过几种毒药的面熟，对其略知一二，也好在九引都是按照顺序摆放的，方便半夏找到解药。

　　九引不知道的是半夏进山采药有随身携带试药蛊的习惯，是以半夏无须清洗试毒就能大致判定是否为解药。

　　纵使如此，半夏仍旧是忙了一宿才配出解药。

　　半夏将解药刚端到九引唇边，就想起此行前来霁影山的目的，从入山之时她就一直想甩掉九引去处理她自己的事物，在下山的路上设下玄阵好困住九引。而如今，不就正是时机？她也不十分肯定这药就能解毒，半夏迟疑。

　　可是，一想到九引为了救他而以身试毒，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愧疚，那样的话果真是太无情。半夏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喂九引服了药。然后一直守在一旁，就如九引守候着她一般。

　　等得太久，半夏的心也悬了起来，如果九引真的就这样死了……虽然她一直笑着说九引死了，她就能掌管朝夕阁乃至清幽谷。不过，那终究是她确信九引不会就那样轻易死去才说得出口。她，从未想过，九引会死。

　　然而，她一直等，预计九引该醒来的时辰也过了很久，久得仿若隔了几世，半夏的心慢慢的慢慢的悬了起来……

　　原本早已模糊的记忆，却忽然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那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声音虽然清冷，却在关心着她问：“你在哭什么？”

　　她没有回答他，强忍着泪不让它落下。少年也未再问，只是坐下树下一遍又一遍的弹奏那一曲悠扬舒畅的曲子给她听，让她忘记了悲伤，脑海里只有那天籁般的乐章。

　　想着想着，半夏便不自觉的抚上九引的心脉，感受他的心跳，确定他还活着，原来她竟也是这般怕他死了。

　　终于在次日天明的时候，九引醒了过来。

　　“你是傻了么？”冷冷的语气透着一丝焦急。

　　九引方一皱眉，眼都尚未睁开，半夏就破口而出，也许，她可以问的更温柔一些？

　　九引扯了扯嘴角，目不转睛的望着半夏认真道：“我只是觉得能救活你，即使我倒下了，你也能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为我解毒。”

　　“你——”半夏怔住，这就是他对她的信任？而她适才还正想弃他于不顾……心中更是惭愧。或许九引从一开始就坚信，即使他倒下了，半夏也能帮他解毒，所以才那般毫不犹豫的为她试药。

　　“谷主，还能撑得住吧？我去给你寻些食物。”半夏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只想着尽快远离九引，否则她担心自己会动摇。她活着，只是为了复仇。

　　等到半夏捧着野果再回来的时候，九引的容颜也恢复了血色，她心中的愧疚才退去一些。

　　“谢谢你。”半夏蓦然开口，这几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有些涩口。最怕的，就是欠下人情。

　　九引顿了一下，失笑般的说：“就当是还你上次为朝夕阁所做的吧。”

　　“上一次？”半夏回想，“只是顺便。谷主若是有什么属下能做的就尽管吩咐，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半夏，你一定要这么同我说话么？”

　　“难道我们不是主上和属下的关系么？”半夏反问，有故意拉开两人关系的嫌疑。

　　九引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半夏的性子他还能不清楚么？罢了，随她去吧。

　　用过野果，九引运气让血脉更加通畅一下，这才吩咐半夏上路。霁影山的天气变幻莫测，适才还是艳阳高照，两人还为走多久，忽然间天空就布满了乌云。

　　一阵冷风袭来，半夏和九引走出郁葱的丛林，进入了冰雪之源。这就是雪霁初晴美景出现的地方，不知，他们二人此行是否有幸得见。半夏上次前来霁影山也没能遇上那样的如梦如幻的美景。

　　两人低着头，默默前行，各有所思。

　　忽然，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飘落到眼前，微抬眸，竟是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白色的雪花就像落入凡间的精灵，忽散忽聚，轻轻盈盈，清纯洁净，洗净每一颗心灵。

　　“下雪了！”半夏清透的嗓音里夹着一丝鲜有的喜悦。下雪了，就意味着雪霁初晴之景极有可能出现。

　　“嗯。”九引的声音听起来也平时那么冷淡，是因为雪要比他还冷的缘故么？再看向半夏，雪飘落到她发上，瞬间化为细小的水珠晶莹剔透，那眼角透出来的，是掩不住的笑意。

　　雪很快就下大了，给渐远的丛林交界处的树木披上了银装，九引和半夏一深一浅的脚印印在雪地上，很快又被大雪覆盖。

　　半夏想什么想出了神，不小心踩进深雪里，崴了一下脚，九引迅速出手相扶。两手相触，指尖同样的冰冷，让半夏立刻缩回了手。

　　“冷么？”

　　半夏摇了摇头，虽着的衣服少，然而却是练武之人，会运功以提高体温来御寒。

　　两人说话间，一道阳光透过云层射了下来，恰好落到半夏与九引之间。

　　空中飘落的雪花也渐渐融化，变得越发的飘渺，仿若柳絮般轻轻飞扬，飘向远方。

　　风吹走了乌云，阳光射向整片山脉，天边架起了一道霓虹，从九引和半夏所站的角度望去，五彩的光芒映照在对面的山峰上，犹如仙境。

　　远方的太阳也好像触手可及，光芒四射，却一点也热不起来，就像他们两个人，永远是那般清冷。然而，就差那一点点的热度，就能融化成水。

作者有话说

　　恢复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