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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论朝政芰秋存私心 ...

  •   第二十八回
      诉心事宝玉生慨叹
      论朝政芰秋存私心

      一早起来,看青岩又忙忙梳洗了往外跑,宝玉笑道:“好弟弟,你又抛下我一个了。”青岩扭头羞他道:“你一个?瞧你身边,花花草草,蜂狂蝶乱的,还愁什么?”谁知宝玉翻身下炕,赤着一双脚站在凉地上道:“我知你忙着你那园子,也知你要搬出去了,换做小时候,我还不知道哭的跟什么似的,如今我也不拦你了。”青岩拧他道:“莫非你长大了不把我放心上了?”说着将宝玉推回炕上,埋怨道:“你这小身板,还想在凉地上打赤脚?也不怕着凉了又在被窝里闷几天,闷坏你这只猴子。”
      宝玉乖乖躺回去,把下巴搁在青岩颈子根部,抿嘴笑道:“不是心里没了你,而是……把你放进里面了。”
      青岩素知宝玉性情古怪,听见奉承吉利话又厌虚而不实,听了些尽情实话又生悲感,不知为何,他听了宝玉的话,也忽生悲慨,连忙伴着宝玉坐下,笑着用话截开,也暂且将自己的事放一边,只拣那宝玉素喜谈者问之。
      其实青岩也知宝玉非性情古怪,他是真性情之人,可在世人里,理解他的能有谁?青岩想着宝玉,又推人及己,想至自己,自己那些在世人眼中“大逆不道”的思绪,肯理解他的又能有几人呢?人生,得一二知己足矣!况他的知己还不止一二,无论是宝玉,黛玉,还是相交的那些狐朋狗友,都对他的心知之二三。
      青岩想,过不多时他便要搬出去,陪宝玉多说几句也无妨。两人谈及诗词歌赋,多半是青岩听着宝玉说。待到谈至人生如梦,生如逆旅,死如过客之时,青岩忽不言语了。宝玉谈至浓快时,见他不说了,便笑道:“人谁不死,只要死的好。那些个须眉浊物,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死名死节。竟何如不死的好!必定有昏君他方谏,他只顾邀名,猛拚一死,将来弃君于何地!必定有刀兵他方战,猛拚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将来弃国于何地!所以这皆非正死。”
      青岩听了,恍若五雷轰顶,觉得自己原来并无看透宝玉。
      只顾邀名,猛拚一死,将来弃君于何地!猛拚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将来弃国于何地!
      忠勇,大义,叛逆如宝玉,也不曾否定这些。原来,宝玉的叛逆,并非是与这个封建末世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好歹他也是封建特权阶级一员,有才补天,也深深渴盼着补天,这社会却不肯给他一丝施展才华的机会!是这社会、是他身边毫无恶意的亲人,生生将他逼上绝路!

      青岩叹道:“谁没事寻死呢?死也有死的不得已罢?”宝玉道:“那武将不过仗血气之勇,疏谋少略,他自己无能,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可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谈乱劝,只顾他邀忠烈之名,浊气一涌,即时拚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还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他不圣不仁,那天地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与他了。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并不知大义。”
      青岩愣了半晌,跟不认识宝玉似的,看了他一盏茶功夫,方道:“说的也是。好比那言官,整日价盯着众臣的小错处不放,跟恶犬似的,一咬住就不松口,偏偏朝廷的公务还不能干,就会挑错,拉帮结伙,党争,宫斗。”
      宝玉笑道:“自然是了,不过言官也是没造化,皇帝的板子可是时不时敲打下来的。比如我此时若果有造化,该死于此时的,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青岩扭头道:“若我们死在你前头,那你便是没造化的?”宝玉道:“要么,咱们一起死了,等着他们的眼泪来葬咱们。”青岩不屑道:“你还当真把自己当回事,你以为你死了,能有多少人因你洒泪?”
      宝玉听了忽然呆住,痴痴的半晌,托腮道:“也是,想得着每个人的眼泪是不能的,不如各人得各人的眼泪罢。”青岩继续扭头道:“反正我是不会给你流泪的。”宝玉笑着贴上来道:“我怎么舍得清儿替我流泪,你的泪对我来说,比最大最圆的珠子还金贵呢。”
      青岩拍了拍宝玉的头笑道:“这回我可该去了,你在家罢。”说着出去了,宝玉也将所发感慨丢开。

      青岩一大早很有面子的去跟皇帝碰面,商讨安排蒋玉菡事宜。其实青岩本觉得没什么非得当面说不可了,但韩箓又嫌叫人送信不放心,皇帝的面子总部能不给,于是青岩快马加鞭一路飞奔去了。去时就知都在预料之内,无甚要紧可说的,便有一搭没一搭闲话。待得谈至朝政大臣,韩箓慨叹道:“你知朕最害怕什么?”
      青岩掰着手指想了一想,笑道:“自古以来,身为青史留名之帝王者,所望着莫过忠臣能臣,所恶者亦止于奸臣,不过皇上这忠臣奸臣,却得好好掂量掂量。”
      韩箓叹气道:“正是此意。忠奸,忠奸,有人对朕忠心耿耿,偏生对江山社稷毫无作为;有人以天下为己任,偏偏不把朕放在眼里,自然,更有一批尸位素餐之辈,为君难啊。”
      青岩沉思一回,猛然醒悟道:“我知道了,原来,皇上最害怕那些所谓的忠臣了!这些大臣当真可怕,跟一群苍蝇似的,成日家嗡嗡嗡,赶也赶不走,皇上也不好把他们怎么样罢?”
      韩箓一愣,一道青岩看不清也看不懂的光忽然自他那细长的凤目里滑过,冷笑道:“朕当初即位时,你知那帮老油条都找了朕的什么错处?朕爱骑马,他们就说朕不爱惜自己,万一出个什么意外,置江山社稷于何地?这个都成了朕的罪状,连平民百姓、贩夫走卒都能有点自己想做的、喜欢的,偏朕就不能有。”
      青岩不知如何安慰,只得笑道:“那帮老家伙,你可没给他们好果子吃罢?”韩箓傲然道:“那是自然,等朕将位子坐稳了,自是将他们流放边疆、发挥余热、为国效力了,没有他们,朕一个人能干的更好!”
      青岩忽插话道:“皇上,您老人家这些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当真是其乐无穷,可一个人独撑大局,未免太过劳累了罢?”
      韩箓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拍马屁的人成千上万,不知为何,单你的马屁,朕听在心里,方觉入耳。累倒无妨,反正朕还年轻,不信能被一群大臣掣肘限制了。”
      青岩其实想说,您老人家活着倒罢了,给这江山当牛做马,跟大臣们勾心斗角,可是您能确保您的子孙后代都这么争气?不过他心中有数,但凡是涉及皇帝的家事私事,还是回避为妙。他便改口道:“那帮大臣们当真可恶!讽刺挖苦,皇上还不好把他们怎么样。”韩箓仰头道:“不错,上天赋予朕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在那帮老家伙眼里也不算什么。他们那叫忠言逆耳,朕能说他们不对么?有时朕真恨不能将他们全都坑、杀、流、徙,省的一天到晚耳边乱哄哄的。”
      青岩忽道:“皇上,万一哪一日臣惹的皇上龙颜大怒,皇上该不会也大笔一挥,将臣扔在那兔子不拉屎鸟不生蛋之地为国效力罢?”韩箓撇着嘴斜着眼看他,阴阳怪气笑道:“朕哪舍得?大不了将你关进宫里打一顿屁股。再惹朕恼了,便进宫做太监罢。”

  • 作者有话要说:  呼……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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