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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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回到司徒府的时候还不是很晚却已经是过了亥时了，不想惊动下人，季安从偏门进府经过正厅回卧房。却不想正厅灯火通明，摆着这样大的阵仗在等着他。
一屋子等级较高的女仆下人正端端正正的垂手立在正厅里，低头顺目，大气也不敢出的立在屋子的两侧，绍夫人一身玄色滚金绣花的衣裳，隆重奢华，说不出的庄严厚重，一丝褶子也不见，开始斑白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旁边的几子上放着茶盏却不曾端起来过，韩七月坐在左侧的位置，面容平静却是双眉紧锁。
见着季安回来，一家子下人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张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迎上来，要接过季安手里的封慕人临走时给他的小包袱。季安把手挪开，轻轻的呵斥：“这个不许你碰。”
张华委委屈屈的立在季安身后，韩七月站起来迎上来，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来：“小安，你回来了？”
“嗯。”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季安抬头扫了一眼这黑压压的人头，走上前去：“母亲，深夜未睡，可是有事？”今日的她心内欢喜，故而对绍夫人也一改以前的避之不及，只想问候完便回自己房里，拆开包袱来看封慕人给她准备的是什么样子的惊喜。
记得暮烟把包袱递给她的时候，只叫他到了房里先猜猜，再拆开来看。那般狡黠的神秘。
“坐下吧。”绍夫人对着季安颔首。无论何时，她都保持着冷漠高贵的姿态，即使是对着季安。
心知这事情八成是冲着自己来的，季安皱皱眉，压下心中的不快和对包袱里东西的期待，快步走过去，绷着身子半坐在椅子上。垂头顺目。不言不语。
“深夜不归，花眠柳宿，你莫非忘记了司徒家的家训不成？”看了一眼季安手里紧紧揣着的那个小包袱，绍夫人冷冷的斜了一眼季安。
“母亲见谅。”季安毫无情绪的回了一句，身子挺得直直的，盯着角落里那副垂挂的壁画。只是在这句话一出，季安立马感觉的到韩七月那打在自己身上哀怨的眼神几乎把自己的脑袋烧出个洞来。
“孩子大了自然是有自己的主见，可是，沉溺风尘女子有辱司徒门风。”绍夫人正襟危坐，言辞凛然。
季安几乎笑出声来：“母亲觉得，我是能沉溺女色的人么？”心里冷笑，母亲，莫非你忘记了，你生的是女子的事实？还要我点破不成？
这下连韩七月也看出了季安今天的不对，连忙打圆场：“姑母是说，祭祖的日子快要到了，小安莫落人口实。”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火，让季安突然不想顺了这来那个人的意，抬起头紧紧的盯着绍夫人，季安笑的有些恶毒：“母亲觉得我能落人口实么？”
季安突然的咄咄逼人让绍夫人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偏过头去：“其他家族不满你主持大任，祭祖若是有人别有用心，其他世家必然不受控制。你身为司徒家当家人，自然要以身作则。”
哦，季安垂头，心里已经明白了五六分。看来真只有只有涉及司徒家权利的事情，母亲才会那么尽心啊。
三个月之后，便是司徒家祭祖的大日子。
祭祖，之所以隆重和浩大，另一方面，也是司徒家族处理各个分支关系，经营方式的变动，账目的核对，各种计划的上报，都是在祭祖的这七天内完成。也就是说，三年一次的祭祖大会，便是司徒家总算的大日子。
司徒家是个世家。这也就意味着，它是由几大家族合起来撑起的实力。除了司徒家族和韩氏家族这两大家族以外，另有绍，古，林，秦，一共六大家族。
韩氏和司徒家世代联姻，一个武林称霸，一个商界称雄，故而把持了整个司徒世家。而绍，古，林，秦，四大家族则是在祖辈时期与司徒和韩家有姻亲关系，又一同经商而形成的连锁从属关系。
司徒本家自上一代起人丁衰微，其余四家便起了起而代之的的心思，但是由于韩家和司徒家的姻亲未断，实力依旧不可撼动，故而一直未曾出手。直到安然大少爷去世，司徒瑜把位子交给季安，方才蠢蠢欲动。
三年一次的祭祖大会便是个好日子。
说起来，季安虽然贯了司徒的姓氏，却严格说起来算不得司徒本家的人。再加上若是季安够不上司徒世家承认的继承人，便可以在祭祖之时，由五大家族集体选举，另选人代之。
韩家和司徒家这一代都只有一个男子，故而姻亲一说不了了之，分化韩家和司徒家，另立人选似乎成了可能。若是这个现任的当家人再加上沉迷女色，办事不力的作风，那翻天覆地的改选更是有机可乘。
季安微微冷笑，难怪母亲不惜深夜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旁敲侧击来引起自己的重视。
转头对着韩七月：“你也觉得，我沉溺女色，够不上司徒家的当家人吗？”
这一句问的很是冷然，韩七月却不以为杵，深栗色的眼对上季安黑色的瞳仁：“我承认的司徒世家的继承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而已。也只有你，足以站在我的身边，一同笑傲天下”坚定的语气，不容置喙的决心，也只有在说到正事的时候，韩七月才那般霸气十足，除去那温文儒雅的外衣，一展武林大家风范。
“我记得五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季安扬起下巴。看着韩七月，眼里意味不明。
五年前十三岁的韩七月小小年纪便手腕强势武功高强加之背景雄厚，在青城派的百人大阵试炼中被选为少掌门，那时的绍夫人便起了拉拢他的心思。毕竟，把所有具有掌门继任资格的青城派弟子聚集在一起，死或者赢或者认输，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那一个便是唯一的掌门继承人。这样选出来的那一个若是不够强是没有可能的。更何况，韩家一派在韩七月父辈那一代人丁极其旺盛，故而使得韩七月这一代也是人才济济，韩门一族向来是能者为尊，若是有人能够通过试练，便有了足够的资格继承青城派少掌门之位。若是能做出些成绩来，便是当仁不让的青城派将来的掌门了。
等到青城派少掌门的试练尘埃落定之后，选出的韩氏子弟便要入住司徒山庄主宅与他未来一起战斗的司徒家的未来当家人培养感情。
这是生生世世的羁绊，是司徒家与韩家永不割断的联系。纵然没有司徒家和韩家的联姻关系也可以一定程度的保证韩氏一族的忠诚。
绍夫人当时也是不确定的，她费劲心思得到了一个让韩七月来她住的偏园用膳的机会，让季安与韩七月见上一面，绍夫人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因为母家的关系，韩七月与司徒安然见面机会极多。两人的感情从小就很好。绍夫人创造机会为的不过是让季安和韩七月多接触，这样就算将来争位，韩七月也不会用太过歹毒的手段。
绍夫人的算盘一向精明，为了极小的利益为不惜耗费极大的代价，只是这一回，她押对了宝，并且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报。这一次几乎算得上她一生运气的巅峰。
韩七月答应来绍夫人住的园子吃饭不过是看在司徒瑜的份上，绍夫人当着司徒瑜的面盛情发出的邀请自然不能拒绝，于是他便有了这一次踏入这个园子的机会。
园子不算差，只是比起他舅妈她们住的主宅来说，这偏园就不是一个寒碜能表达的，看得出来，绍夫人很是重视这顿饭，因为很是丰盛，不过韩七月并不在意这些，韩家也是大家，他韩七月更不是能用一顿饭就收买的。绍夫人的心思他看的出来，但是，却不想理会。直到绍夫人吩咐下人：“小安呢，贵客到怎么还不来？赶紧去催催。”
然后对着韩七月歉意的笑笑：“小安性子清冷顽劣了些，以后大家都在司徒家生活，少不得要韩少爷照顾着些。小安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做错的，韩少爷自管教训”
韩七月也是个人精的，心里不喜绍夫人谦卑算计，却还是耐着性子热情四溢：“哪里哪里，大家都是沾亲带故的，将来少不得互相扶持。”
两人正你来我往的打着太极，便听的下人来报：“公子来了。”
于是韩七月微微抬起头，看了这个绍夫人处处算计打算取安然而代之的绍季安一眼。
一眼错，终生误。
季安穿着月白的裳子，清清冷冷的走进来，周身带着一股子寒气，小小的身子很瘦，脸也小，白生生的没有表情，偏生一双眼睛漆黑如点墨，亮的吓人，就像是孤独的小兽，桀骜不驯中带着深深的孤单。瞬间掳获了韩七月的心。那股子防备与随时准备炸毛的样子又让人觉得可怜可爱。
小小的季安看着比他高一头的韩七月，冷冷的问：“你就是那个百人试练中活下来的韩七月吗？”
季安的眼睛看不出一般孩子有的崇拜或是畏惧，只是清冷，强势。像是有火，从季安的眼里一直烧到了韩七月的心里。
这样的强势与冷漠，绝对是他韩七月对同伴的要求，那时的韩七月在感觉生活过于平淡时，眼前出现了季安这个浑身伤痛又倔强的宁愿伤口溃烂发霉兼之不屑的孤狼。孤狼，独狼中的王者。
于是，瞬间被征服。
当晚，韩七月再次来到了这个园子，对着季安和绍夫人，说出了上面的话。唯有你，足以站在我的身边，一同笑傲天下。
是的，只有那样桀骜强势的人，才值得他韩七月的辅佐与陪伴。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就因为这一句，把季安困在了司徒山庄。永远，无法逃离。
因为这一句，季安对他，始终无法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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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这么说的，而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韩七月微笑。自信而温雅。
“是啊，养鱼人把鱼放在池子里，锦鲤荷花相映成趣，确实美妙，可子非鱼。”季安转过头，直视韩七月。
“小安！”喝止他往下说的，是绍夫人。
“不过，既然我还是司徒家的当家人，就算是要撒手不管，也轮不到那几个蛀虫来指手画脚。”声音一冷，季安转向绍夫人：“如此，母亲可以安寝了么？”
知道绍夫人要的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承诺，季安心里却难以抑制那股悲伤，母亲，为了司徒山庄，你连我最后的自由也要剥夺了么？
韩七月注视着季安，两眼泛光，俩小爪子在墙上挠啊挠的厉害，这才是真正的季安啊，杀伐的霸气，决断的果敢。
呜~~~~他真是迷死他了！
“那么，母亲，我先告退了。”站起身伏了付身子。忽略掉一边韩七月灼热的要把她后背烧出俩个洞来的目光，季安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