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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19 ...

  •   大四开学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年没别的重要的事儿,就是找工作了。这个问题赵伊伊,方至言,小巴都问过我。

      赵伊伊说,你怎么就不考研呢。
      我说读书读厌了。
      赵伊伊“咔”的就把电话给挂了。

      方至言说,你不考研是吧。
      我说嗯。
      他说那好,找不到事儿做了来我公司。
      我说呸。

      小巴说瑾,你打算找什么工作呢。
      我说还没想呢。
      他说你早点儿准备,到时候就不会手忙脚乱。要是遇到困难了,你告诉我,我帮你。
      我说亲爱的你对我真好。

      我是真的还没想这事儿。我这人,一向是不到火烧眼睛的时候不会行动。
      所以我日子还是过得挺圆润的。宋乐扬已经毕业,他毕业之前我没有跟他再见过面,也没有跟他联系过,等他真的走了,我就觉得其实我还是有点儿难过的。
      不过,这种事儿,就只能留着,想想都要注意点儿的。
      这是赵伊伊告诫我的,我铭记在心。

      日子无聊,并不代表我就老实起来了。
      有一天回家,我就觉着不对劲儿,干什么都不舒服,方至言叫我吃饭的时候我都没鸟他。完了我仗着第二天是周末,就窝在床上看书,看得挺晚,方至言都睡着了,我才觉得饿了,把他推了又推,死活把他给弄醒了。
      他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想了一下,说:“我想吃东西。”
      他说:“叫你吃的时候你不吃,现在就吵起来了。”
      他脸色不怎么高兴。
      我知道,如果咱们俩换个位子,我铁定不想鸟他。他还能这么保持语气平静地跟我说话,难为他了。
      但是我还是倔着:“我刚刚不想吃。我现在想吃了。方至言,我想吃肯德基的汉堡,还有鸡翅。”
      他看着我,有一会儿没说话,最后也没说什么,穿了衣服下了床,一会儿就出去了。

      等他关门的声音一传到我耳朵里,我就后悔了。

      我想,我这是干吗呀,好端端的,我没来亲戚,他也没惹我,我也没碰着什么不爽的事儿,怎么就这么神经病似的一回家就不对劲儿呢。不吃饭就算了,这大半夜的,还把他给叫起来去给我买东西吃,我真是脑子有病。
      我又想,他怎么就不跟我发发脾气,治治我呢。我从来就挺怕他的,他要是真跟我生气了,我肯定是不会再起什么幺蛾子的。可是,他怎么就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出去了呢。

      我头一回这么讨厌我自个儿,也是头一回在方至言刚离开我的时候这么想他。

      我坐在床上,什么书也看不进去了,看着床边儿的闹钟开始胡思乱想——要是方至言出去被抢劫了怎么办,要是被车撞了怎么办,要是被风一吹又着凉感冒了怎么办。然后马上又抬手打自己嘴巴——不会的,啥事儿都不会有,就别乱想了。
      好在事实证明我的胡思乱想的,因为方至言到底是回来了,还买了汉堡,橙汁和鸡翅回来。
      我低着头吃,他就坐在一边儿看书。我一边儿吃一边儿偷偷拿眼睛瞟他,然后在他转移视线之前马上收回目光。
      他一直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等我吃完了,看着他,憋了好一会儿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又瞎闹脾气。”
      他回头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只说了一句:“赶紧去刷牙睡觉吧。”
      一句话说得我都要老泪纵横了。
      这男人真好。
      我想。

      第二天我就起来得比往常周末要早了点儿。当然,方至言还是比我早起来,买了早饭回来,叫我去吃。我坐在那儿吃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就跟我说有事儿要出去了。这种状况在往常的周末也是很常见的,所以我点点头,没说什么就看着他走了。
      就是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也是不觉得有多寂寞的。
      而且今儿有更重要的事儿。
      昨儿晚上方至言出去的时候我就觉着自个儿有点儿不对劲儿了,跑厕所里看看,发现内裤上有暗红色的血。本来这种事儿,一般女人是不会惊慌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我亲戚来的时候,这个我还是挺规律的。加上我小腹有点儿疼,我就想今儿要不去趟医院算了。我一向怕方至言跟我去医院,因为他老是要我做这个检查做那个检查,搞得我特恐慌,有一回我胃疼,他就非得要我做胃镜来着,我差点儿哭着求他,他才松了口。
      方至言一走,我就赶紧的把早饭吃完,然后自个儿背着小包包坐公车去医院。周末,啊,医院的人特多,这个大家都是懂的。等我挂完号排完队到医生那儿去的时候,我都觉得我苍老了。
      那女医生看着挺和善的,说话的声音也挺温柔,问了我几句,然后说:“最近情绪怎么样呢?”
      我马上就想到昨儿晚上闹性子,就说:“不太好,就觉得心里挺烦的,有时候就发无名火。”
      医生看我一眼,然后刷刷开了单子叫我去检查。
      我郁闷,怎么医院里头就免不了检查呢。
      等我拿着单子去给医生看的时候,她脸色就没那么温柔没那么波澜不惊了:“你这是流产先兆,要注意着点儿。”
      我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看着她:“啊?”
      她看着我,好像是了然的样儿:“你还不知道自个儿怀孕了吧?你们都这样儿,嫌麻烦,一点儿也不负责任。你看,都一个多月了。最近肯定是瞎折腾了,才会这样儿。要注意点儿,怎么能对自个儿身体这么不关心呢。要出什么事儿不得后悔死。虽说你年轻,可是第一胎都是很重要的。要是真没了,到时候得哭死。这样吧,我给你开点儿药,回去按时吃。最近就别跟你家里那个同床了,叫他忍一忍。对你好。”
      我听着她说完,但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
      我觉得脑子里像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似的,一片空白。
      怎么会呢。
      等我拿着药方子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整个人都走不稳了。
      我没想到,或者是压根儿没想,千防万防,还是会有可能中奖的。只是这小概率叫我碰上了而已。
      我连大学都没毕业,叫我怎么办?还有方至言,要怎么办?这他有份,可我要不要告诉他?告诉他又怎么样?他也不能做什么。
      一时间脑子里出来这么多念头,我觉得很累。
      但是有一个问题是特别明确的。
      这小孩儿,要怎么办呢。
      我恍恍惚惚地,往药房走。但是我在药房门口就停下来了。
      我看见方至言了。

      我想,他怎么跑医院来了?他不是去公司了吗?
      然后我马上就想,他走的时候只说有事儿,没说要去公司啊。
      所以我就郁闷了。

      他站在那儿,眼睛看着前边儿,就等着前边儿的人往前挪。
      方至言在人群中,看上去总是很平和的。至少我就从没看见过他在别人面前发飙。
      现在这状况,我肯定是不会过去跟他打招呼的。先不说我会不会问他来这儿干吗,就是他见着我了问我怎么了我也没话说。
      所以我就在那儿等着,但是心里想的念头是,我想知道他在这儿干什么。
      我知道我挺无聊的,但我老是这样,有着该死的好奇心。

      我一直没动,等到方至言拿了药,然后从药房前边儿走开去外头了,我才开始跟着他往外走了。我走得慢,一是怕他回头看见我,二是现在不敢轻举妄动。要是在这儿出什么状况了,那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方至言去了住院部。
      这时候,谁在住院啊。他怎么都没跟我说。
      等我真的看着他进门的时候,我就有点儿慌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看清楚,所以我沉着气儿去护士台那儿问了一下。
      果真是顾芮。我没看错。
      那护士说:“你现在还是别进去的好,她男朋友来了,肯定不想人进去打扰。再等等吧。”
      我看着她:“你怎么知道那是她男朋友?”
      她很理所当然地说:“从她住院开始,一直都是那先生陪着她的,住院手续都是他给办齐的。你是没见着,他就这么跑上跑下的,什么事儿都弄好了,空下来了就在这儿陪着她,又不是她家人,那不是男朋友是什么?”
      我没吭声儿。
      工作日的时候我和方至言从来都不问对方在干什么,他知道我在上课,他连我的课表都能背下来。我知道他在公司上班,至于他的行程,我没有任何概念。他时间不固定,有时候有事儿,回了家都能又出去,这太正常了。
      我压根儿不会多想。
      要是顾芮怎么了,他要来看她,怎么就不能跟我说呢。
      我突然觉得心慌,扭过头去又问护士:“顾芮老是出什么事儿都不告诉我们。要不是我今儿觉着好像见着她了,我都不知道她住院了——她是怎么了呀?”
      那护士看我一眼,轻声说:“差点儿小产。”
      我马上就开始安慰自己,不会的,顾芮不是有男朋友吗,他们俩不是特好吗,肯定小孩儿是她男朋友的呗。
      可是他怎么不来看她呢。

      我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走到那病房门口。
      门没有上锁。
      这边儿是高级病房,要是真把门给锁了,我是别想听到什么的。
      我知道这样儿很邪恶很不道德很自讨苦吃,但是我就是忍不住。
      我把门稍稍往前推了那么一点儿。
      好在这门动的时候没有声音。

      我马上就听到方至言的声音:“……你别多想,现在只要好好照顾身体。其他事儿我来考虑。”
      顿了一下,顾芮就开口了:“至言,你没有必要为这个负责。”
      方至言马上就打断了她的话:“别的事儿我不说,这事儿不行。小芮,你都有小孩儿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就这样儿。你现在才是重要的。你,还有孩子,都交给我。出什么事儿了都有我呢。”
      顾芮又说:“那杨瑾怎么办?”
      我感觉我的手心儿都被自己捏疼了。
      方至言顿了好一会儿,然后说:“小瑾远比你想的要懂事。她不会闹的。”

      我没有再听下去。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强烈地觉得,原来方至言这么了解我。他甚至知道,真出什么事儿了,我不会闹。
      我一直都觉得,有些事儿,没必要去做。做了,会显得你很掉价。但是我不做,人家就会认为,我没有主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这些事儿,就是我做了,能有什么区别?我真的如他们所说的去“争取”了,结果一定会不同吗?
      不会的。
      就像现在,就是我马上跟方至言闹了,他也不会不管顾芮的。即便他知道我也怀孕了,他也不会不管顾芮的。
      他一直都舍不得她。这是我一直这么觉得,但是一直没敢去承认的。现在我相信,这也是方至言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儿。他想尽办法让我也让他自个儿安心,可是结果都没办法真的解决这事儿。
      我早应该明白,顾芮的事儿,不会这么容易就过了。是我太过乐观。
      我还是不能跟顾芮比的。

      现在我终于明白这件事儿了。

      我往回走,走到楼道,然后慢慢下楼。我怕我一快起来,会直接摔下去。现在心里已经绷得紧紧的了,不能在这儿。
      即便我心里慌,但是我还是没在医院多待。我都忘了去拿药,直接就从医院里出来了。
      这地方,待得我没法喘气儿了。
      我也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等我在医院门口拦了车,报的就是小巴的地址。
      下车之前我就给小巴打了电话,他说叫我等着,收拾一下马上就下来接我。我没有在那儿干等着,而是自己上了楼。小巴住在七楼,等他下到一半,估计我就上去了。
      他住的地儿特安静,那会儿我还说他真会找地方。果然是会找。
      我上到三楼的时候,就觉得很累很累了。我想,怎么会这么没力气呢。都感觉站不稳了。
      然后我听到小巴的脚步声,一会儿他就蹬蹬蹬的站在我上边儿的楼梯上了,笑着看着我:“瑾——”
      他还没有欢迎我呢,我就看到他脸色变了:“瑾,你在流血。”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
      我的裤子上,都是血。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我都不知道。
      我抬起头,想喊小巴,可是就在抬头的那一刹那,眼前一黑,我就站不稳了。
      我直接向后从楼梯上滚下去。

      那个时候,我脑子里出现的念头,居然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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