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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养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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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我老娘跟我一样成天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时间倒退二十年那完全就是一个女性版的我,但她比我有魄力得多,说一就是一,绝不改口。感慨完我老子那可以预见的多舛追妻之旅,瞥到他无比阴沉的脸,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那个问题:“你们没有在一起,其实是因为我吧?”
他默然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微动,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不过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我死死地盯着他的脸,追问道:“为什么是因为我?我有什么不好,会让你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想抛弃我?”
他迎着我的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爸爸从没想过要抛弃你。”在他眼里沉淀着深沉的情感,不似作假,“爸爸一直在看着你,只是你不知道。”
我摸了摸鼻子:“好吧,即使你说的是假话我也感到很高兴。”
然而他原本温情的目光却在下一刻变得寒光四溢,低沉道:“所以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去跟人飙车,我就打断你的腿。”
喂喂,我可还没完全原谅你啊你这个不负责任的臭老爸!
他又冒出一句意义不明的话,“以前你喜欢怎么样爸爸都不会管你,可现在不一样。”
“……好吧,于是我真的会残废吗?”
他忍不住揉起了眉心:“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嘿,不好意思,我是真不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爸爸?!
虽然他到最后也没把话说清楚,但接下来这两天,他就像是打定主意要弥补这七年来亏欠我的父爱一样,每天定时定点来医院报到,给我削苹果喂饭什么的,绝不假手于人。其间我老娘只在他离开的间隙里出现了一次,送过来几套换洗的衣物,在我床边坐了会儿。
她在我开口说话前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惆怅道:“儿子,你瘦了好多,看你爸把你照顾成什么样了。怎么样,还是跟着妈妈比较幸福吧?”
……听说出车祸那天早上我还跟你住在一个屋里,六点多爬起来给你做早餐来着。
我抓住她的手指头,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老妈,我问你个问题,当初你跟我爸为什么没有结婚?”
她把手抽回去,漫不经心地道:“这个嘛,因为我突然发现这个人很无聊,不想跟他过一辈子。”
我撑着床垫坐起来,看她顺手往我背后塞了个枕头,于是撇了撇嘴:“少来,你要真这么想的话当时怎么会把我生下来?”
她打了个呵欠,用指甲上描着华丽牡丹图的新葱白指托住下巴,慵懒地斜倚在椅背上:“因为我想起来要后悔的时候你已经五个多月大了,打不掉,我就只好等多三个月把你生下来,不然你以为。”
……真毒。
我捂着两天内二度受创的胸口,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两人要是生在乱世,那绝对是史上最有名的暴君跟残后,什么秦始皇吕雉的根本没得比。
她握住我的肩膀,有些紧张:“胸口疼?”
我:“……”
你看,连反应都是一模一样,没错了。
我摆摆手,示意她自己没事。真是奇怪了,我被车撞的时候又不见她紧张,现在才知道要后怕吗?
她坐回去,懒懒地靠在扶手上,又是一派放松的姿态:“这两天你爸有什么异常吗?”
我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有。”
她来了兴致,直起身来期待地问道:“什么?”
我老实回答道:“对我特别好。”
她顿时没有了兴致,慵懒地拨弄一下耳后的碎发:“这是应该的,别说你是他儿子,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以你现在的情况……”后面声音就渐渐地小下去,我只看到她红唇微动,却什么也没听见。
我终于意识到,这两个都是深谙吊人胃口之道的人,一个语焉不详,另一个就话说一半留一半——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有了他们这种人,才会变得这么不美好啊啊啊!老妈你把话说清楚怎么样?不带你这么玩我的啊啊啊!
她完全无视了我的怨念,侧脸看了看墙上的钟,打了个哈欠从椅子上起身:“啊拉,不知不觉就待到这么晚了,我要回去睡美容觉了。”
我侧过脸去目测一下太阳高度角,又默默地转回来,对她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表示极度不齿。但我老娘轻松地miss掉我所有的眼神攻击,倾身过来在我缠着绷带的脑门上亲了一下,“乖,妈妈过两天再来看你喔。”
喂喂,我受伤的心不是你一个吻就可以治愈的,快告诉我你们到底隐瞒了什么!
……我终于懂得为什么好奇可以杀死猫。
饱受着好奇心的煎熬,我在医院里待足了一个星期,每天修身养性,除了上网看漫画以外别的什么也没干。我仍然在为自己的大佬生涯跟我老子谈判,虽然我是个小混混,但绝对是个有担当的小混混。学校里的那群小弟还偷偷联系过我,向我传达所有人对大哥的问候,可见我这个老大做得有多称职,说是众望所归都不过分。
但我老子提出的条件让我很崩溃,什么不准抽烟不许打架不能飙车不给喝酒——我当时就一拍桌子:“你要这样那我这个老大当得还有什么意思?好歹我也是D中一霸,手下管着几百号人,连教务处主任都要敬我三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多没面子?”
他听完我发火以后轻飘飘地扔过来一句:“那就干脆不要当了。”
我:“……”
所以说,为什么要在我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把老爸还给我?为什么!
这天躺在床上跟小弟通电话,听他在那头唠叨个没完,又是老大不在功课难做,又是S中的家伙天天来捣乱什么的。我受不了地吼了他一句:“够了,人家真打上门来的时候再告诉我,挂了!”
真的不是我说,D中跟S中不和已久,个中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建校的时候。我如今躺在医院里,D中群龙无首,他们会趁火打劫也不奇怪。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的是我老子跟我老娘这几天来的奇怪表现,前天他们刚好在病房外遇上,两个人干脆地大吵一架。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就只听到“儿子”“保护”这两个词,于是剧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NPC都不给提示,这游戏让人怎么玩下去啊喂……
正琢磨着仅有的一点线索,手机又响了。一看来电显示,还是那货,于是耐着性子接起来:“又有什么事?”
小弟在那头哭鼻子:“老大你快回来,打起来了——啊!”
我:“……”
不要告诉我之前他都是在谈判的地方跟我家长里短的唠叨个没完啊喂!
立刻掀被子下床,抓了件外套身上。一看钟,现在才三点多,我老子一般五点出现,两个钟头时间足够我把那群孙子收拾一圈再赶回来装好小孩。脑袋上的纱布虽然碍眼,但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拖着还打着石膏的左脚坐上轮椅,马不停蹄就冲出了房门。
Vip病房区的人不多,在其中出入简直有若无人之境。
搭电梯的时候护士忙着照顾一个哎呦哎呦叫个不停的色老头,没功夫看我按了几层。我在旁边看得清楚得很,那老家伙其实什么病也没有,一双贼眼拼命朝人家小护士的胸口扫。
他们去二楼,我按的是一楼,于是电梯门一开小护士就推着那老头出去,我就在电梯里诅咒那个老混蛋扑街。下一秒,原本走得顺畅的轮椅被突然从旁边伸出来的拖把绊住,小护士跟清洁工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头向前扑去,他原本装出来的痛呼瞬间高了八度,变得货真价实。
呃,于是这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