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死神还爱你》宝妻

6、第 6 章

　　莫言希两天没来上课了。
　　米贝看着身旁空空如也的课桌抽屉，觉得心里也被莫名的掏空。桌面上还有些歪歪斜斜的画痕，一条条，用粉笔画的，米贝记得那天画这些三八线的时候，莫言希似乎还快乐着。
　　同学们像没事一样，照常上课，下课照常高声喧哗……好像莫言希原本就是空气，在与不在都一样。
　　可是米贝办不到。
　　教授在用沙哑的声音讲课，米贝把脑袋搁在桌面，眼睛望着窗外自由蹦跳的麻雀们。
　　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在他家？他不知道他家收养的是我之前，还愿意和我说话的不是？
　　米贝摇摇头，苦恼的伸手，轻轻抚摩桌面上的画痕，又想起，那是什么时候，莫言希那么孩子气却又认真的教自己笑。
　　米贝还在天界的时候，天庭里是没有“笑”这个概念的，大家都一本正经的生活，做事。
　　女孩子要用微笑的，他说。那么他喜欢自己的微笑吗？如果他现在出现了，我愿意一直一直笑。只要他，不那么讨厌我。
　　米贝盯着窗外，努力练习着笑，他说过了，笑不一定就代表开心，不过她想笑给他看。
　　笑着笑着，猛地就被玻璃窗上贴着的那个熟悉而霸道的面孔吓了一跳。
　　……米贝的教室是一楼。
　　莫言希站在窗外，恰巧看见米贝在冲着窗户傻乐。
　　莫言希穿着米白色的T恤，冷着眼盯着吓得合不拢嘴的米贝，然后白了她一眼，消失了。
　　“笨蛋！”他离开窗之前，米贝看见他的唇型在骂。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三分钟后，教室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了，莫言希冷着颜大步走了进来。
　　经过教授前面时他甚至舍不得弯弯腰，就这么挺着腰板直径走到位置上。
　　他站着，居高临下的瞅着米贝，米贝也毫不惧怕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这个画面维持了大概一分钟之久，据后来的目击者诉说，当时从他们的眼睛里传出的电压足足能发动一辆大型起重机！）
　　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后面两人身上，教授面子挂不住了，轻声干咳了一下。
　　莫言希瞟了那教授一眼，才悠哉的坐下。
　　教授长长松了口气。
　　“你以后不要到我家去了。”莫言希开口就说，声音不大，语气也沉重，带着股不可反抗的力量。
　　米贝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你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
　　这句话带着十足的讽刺，一般正常的女生听后都会要死要活的证明自己不为金钱，或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证明清白，或是恼羞成怒的给男方一巴掌。
　　米贝什么都没做，米贝只是轻轻摇头，抬起眸子看了莫言希一眼。
　　那双眼睛，带着无际的清透和纯真。
　　“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呆在我家？！”莫言希有点发怒了，不耐烦的低吼。
　　然后米贝开始优雅的打起了手语，她告诉他：你对我有救命之恩。
　　“老子看不懂这些！”莫言希一声怪叫，随后接触到米贝微微受伤的眼睛，干咳一下缓和气氛，在就近的同学那抓了只笔，往桌面一拍，“写下来！”
　　语气放轻了些。
　　米贝想了想，直接告诉他，你对我的前世有恩，会吓坏他的。
　　于是她写到：“我从小是孤儿，以前的三对养父母都经常打骂我，而且死于非命了。大家都说我是妖孽。只有你家，你的母亲，才肯收养我，我不要钱不要享受，我只是喜欢你的家，那里非常温暖。”
　　米贝一下子写那么多字，一旁等待的莫言希早就不耐烦了，一等她写完马上粗鲁的抓过纸，看着看着，脸色就由红转白。
　　“原来……你也命苦……”他眼睛四处瞟，嘴里不自在的说。
　　“请你也回家吧。你的家人都非常想你。”米贝又写。
　　“你根本什么都不清楚！你妈他的少在这里装圣人！”看来莫言希是世界上最喜怒无常的人。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要帮你！”米贝终于对恩人说出了这样的话，写完后，认真地望着他，虔诚的展露出期盼。
　　“谁告诉你我有困难？我好得很……”莫言希愤怒的吼，转念又想了想，说，“是不是我的心愿你都能实现？”
　　米贝疯狂的点头，脸上竟表现出一股难以遮拦的期待。
　　“你听好了，我现在过得非常快乐，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他顿了顿，神情的盯着她，一秒钟后，他的脸就像戴上面具的魔鬼，充满邪恶的说，“永远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米贝愣住了，没想到自己有那么讨厌，她找了快20年的恩人，原来唯一的心愿就是不再看见自己。
　　她低着头，牙齿咬着唇，粉嫩如桃花般的嘴唇很快被咬得惨白，隐隐渗出血丝。
　　“怎样，能做到吗？”
　　“好的”米贝写下，你能想象那声“好的”，如此复杂的充满了温顺，乖巧。
　　和……无尽哀怜。
　　教授在课堂上被连续打断了N次，已经极度不耐烦了，一双扫把般的眉头已经皱得可以捏死一只苍蝇。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一向乖巧安静的女学生米贝，竟一声不吭的从自己的眼皮低下走掉。
　　全班的嘴唇都张成一个“O”型。
　　莫言希爬在桌面，低声诅咒着，指甲深深的陷进大腿里……还是不敢再看她一眼。
　　她就这么走了，竟然没追问一声为什么。
　　多嘴的女人让人心烦，原来安静的女人更让人心乱。
　　莫言希此刻多想再看见米贝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抬起了头，突然看见就在眼前的玻璃窗上，一个女孩爬在上面，一见自己在看她了，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大概她爬在玻璃上好久了，就为了等待莫言希抬头注意到她。
　　女孩穿着白色的校服，站在夏季的阳光下，眩白美丽得不尽真实。
　　下一秒，她冲莫言希微微笑了。
　　她只微微上勾了嘴角，露出标准的两颗洁白小巧的牙齿，眼睛明亮的看着莫言希。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女孩米贝笑，笑得那么熟练，灌满了女孩的柔弱、心悸、委屈与感激。
　　再下一秒钟，女孩离开了视线，跑开了。
　　阳光庸懒的躺在地上，女孩洁白的身影跑在阳光里虚幻而耀眼。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了。
　　莫言希知道，如果她在多站哪怕是0、001秒，自己都会冲出去。
　　但是她为什么在要离开的最后，冲自己那么明媚的一笑？
　　…………
　　……
　　好久以前，有个男生告诉过她——
　　笑不一定就是开心，我只是在笑给你看，而已。
　　……
　　晚上莫家人闹翻了天——莫少爷回来了！
　　莫言希差不多有一个月没主动回过家了，所以当他一身疲惫而期待地跑回来冲所有人嚷：
　　“米贝回来了没？”
　　当时所有人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
　　莫夫人连忙搂过儿子：“希希！你终于回家了！我还以为你不要妈了呢！”
　　莫言希毫不留情的拨开母亲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冷声再问了一次：
　　“米贝回来了没。”
　　？？米贝？？
　　这晚莫家人实在闹翻了天——莫少爷回来了，养女米贝却整夜未归。
　　连续两晚，莫言希都下课按时回家，感动得莫夫人连连抹泪，以为儿子大策大悟回头是岸了。莫言希跟头天晚上一样，一回家就问米贝回来没。
　　米贝已经消失两天了，学校里也没见她再去上课。
　　莫夫人把儿子拉到一边，私下问他：“是不是你欺负米贝了？”
　　莫言希把眼睛一瞪，想吼几句，却发现找不到台词——事实确实如此。
　　于是只能抿了抿唇，翻着白眼说：“谁知道她那么笨啊！什么话都当真。”
　　“你呀你呀！要什么时候才长大啊！什么时候才学会体贴人呢？米贝那么乖的女孩也被你骂跑了，她是你妹妹呀……”莫夫人训起话来唠叨不休。
　　“好了！好了！能全怪我吗？她要真是我妹妹那还好，可是你把人家当女儿吗？都是你把她往火坑里推……”莫言希还想说什么，就母亲真的生气，翻翻白眼，“我今天不想跟你吵！”倒在沙发上，没说话了。
　　“你住嘴！”莫夫人气地混身发抖，但听儿子把他自己比作火坑，心里又是一酸，“米贝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要不是我收留她，她早就饿死了！我是不是真心收她为女儿是我的事，对，我刚开始是有私心，但是接触那么久我也喜欢她啊，我总不能勉强她去做她不愿意的事！但是你，你要是不喜欢，完全可以不理睬这个女孩，你干什么要赶她走呢！”
　　母亲的话听得莫言希一个激灵——母亲的言下之意是，你最害怕的是自己会喜欢上她。
　　见儿子沉默不语了，莫夫人又充满慈爱的坐在儿子身边，温柔的抚摸儿子的头。
　　“妈你别碰我！我烦着呢！”莫言希却暴跳如雷的吼。
　　“儿子啊，你怎么变成这般样了呢？你以前是那么听话的孩子……”
　　“不喜欢就杀了我。”
　　莫夫人没办法了，抽搐着，用手捂着嘴：“其实你的病……”
　　“少提我的病！！你凭什么动不动提到我的病！为什么为什么总要一直提！我现在是死是活都在外面，不关你和家里的事了吧！你又千方百计把我叫回来！你你……啊——”一阵咆哮，惊吓得在屋外收拾的李妈手一抖，“砰——”玻璃碎地的声音。
　　莫言希剧烈起伏着胸膛，如斗牛般的血眼狠很的瞪了瘫软在沙发上的母亲一眼，摔摔头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少爷！少爷——你到哪里去！我开车送你！”老胥在后面追喊着。
　　莫言希完全听不进去，像匹脱缰的野马，向着无边的黑夜奔驰而去。
　　偌大的别墅里，只留下莫夫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哭。
　　——CTG
　　2006 4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