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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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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月老庙,绯红的灯笼高挂,红枫树在月光的侵袭下落下倒影,光秃的枝桠倒映在地面上,倒像今日那人所说的指甲七寸之长的画皮鬼,月老庙极为幽静,弄月不禁打了个哆嗦。
月老像前,弄月双膝跪地闭上眼晴磕了三个响头,寒风吹得木门咯咯作响,拜的是月老,求的却是月老庇佑,只盼什么鬼怪精灵不要前来缠上她。
拜完了月老,空旷无人的月老庙却诡异的传来了人声:“这位公子,可要姻缘果?”
那声音幽幽森森的回荡在月老庙的上空,弄月四下张望着,猛的看见右侧的一方木桌边坐着一个独眼人,那人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她,微笑时露出雪白的牙齿,阴森森的令人发悚。
弄月吸了口气,惊得一声冷汗,端详片刻才颤颤的走到那人面前,指着那用绳线所穿,用红纸所覆的苹果问道:“这个……这个多少银子?”
那人敛了笑意,弄月又是一惊,却见那人伸出了两个手指,弄月点点头,看了看那人身后的一片幽黑,慌忙的从衣襟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了木桌上,又拿起一个姻缘果,道:“不……不用找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出了这里,来到了那百年红枫前,围着枫树转了转,四下根本没有一个人,不过既然拜了,总不能亵渎神灵,扔上去与她也无害。
她跪在枫树下,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展开那姻缘果,朝着最高的枝桠提气扔了上去,姻缘果稳稳的挂在了枫树的最高处,她拍拍手转过身,猛的尖叫了一声。
空旷无一人的此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仗剑俯跪于地的黑衣人,发丝凌乱的低着头,弄月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瑟瑟的望着那人不敢前行。
黑衣人有些吃力的抬起头对她说:“小兄弟,不用怕。”
“娘亲?” 呼唤脱口而出后,弄月方知一时的情不自禁令她叫错了人。
可是,那个黑衣人苍白的脸丝毫不掩倾世的容颜,太像太像她的娘亲。
那脸模子好生熟悉,是那个演项羽的戏子,弄月一惊,向前走了一步,却清楚的看见他右手支撑着剑,而左肩侧处的衣服撕开了一道口子,血正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
“你受伤了。”弄月大步上前扶起他,黑衣人拉住她的手说:“有人追杀我,麻烦小兄弟带我躲一下。”
“快,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不远处的疾步声渐渐朝这里逼近,弄月慌忙的扯下一块布条塞在他的伤口处,来不及多想,扶起他走进了月老庙。
独眼瞎子不知去了何处,整个月老庙诡异的要命,唯一能躲藏的地方似乎就是方才那独眼人所座的木桌后还不知是何天地。
弄月的脚步杵在那里不前进,身边的人问道:“小兄弟……怎么了?”
弄月有些尴尬,脑袋一低,脸一红,嗫嚅道:“我……我怕。”
她低着脑袋,没瞧见身边的人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却见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附在自己握住他手臂的双手上,手心的温热传到她冰凉的手上,他说:“别怕,有我在。”
那话似能震慑人心,给了她莫名的安定,弄月扶着他走进了那独眼人所座的木桌后,摸索着前进,越往深处越是阴森,弄月的手不禁发起了抖,还有刚才那个独眼人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没了影?
“躺下。”黑衣人一声低语,弄月顿时屏住呼吸,乖乖的照做,地面森森凉意袭来,她闭上了眼睛,忽的感觉身上一重,那戏子竟趴在了她的身上。
门外脚步匆匆,数人掌灯踏进了月老庙:“老大,我们分头找。”
脚步声错乱,弄月被压的喘不过气,她一想试着抬一下僵硬的手臂,不料碰到了那人的伤口处,那戏子身子明显颤了一下,匍匐着往下挪了挪,给弄月一丝空间,那下颚抵到弄月的胸口时,那人的身子却猛地停下不动了,他有些错愕的看着身下的人,胸口有明显的隆起之感,这分明是一位姑娘。
脚步渐渐逼近,弄月紧张的一动不动,前行的脚步又突然停下了,耳侧传来几声对话。
“喂,瞎子,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伤的男子?”
“我既是瞎子,又怎会看见?”
“你……”
“算了算了,我们去别处找找,他受了伤跑不远的。”
脚步声渐行渐远,弄月长吁了一口气,一道暗淡的光线印入眼帘,随即弄月瞅见一个独眼之人在对她笑,格外诡异阴森。
“啊-----”她猛的一惊,迅速将脸埋在了那戏子的怀中。
上空传来温和柔软的声音:“多谢先生相救。”
“我并未做什么,谈何谢意。”
戏子站起了身,弄月连忙起身相扶,昏黄的光线中,他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道:“多谢……小兄弟相救。”言必,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去,却在行至庙门口时,单手撑住了门沿。
弄月急急的上前扶住了他:“姑娘,你受伤了,不如跟我回客栈去,我给你包扎吧。”
“姑、娘?”他偏头看着弄月,有些奇怪的寻思着这个称呼,弄月看了眼他被血染成深黑的衣襟,皱着眉头急了:“快走吧,你还在流血呢。”
说着不待他回答,强扶着他出了月老庙。
月光洒下两人重叠的身影,从此处到她所住的客栈有一定的路程,弄月雇了辆马车,一来掩人耳目,而来顾及到他的伤口。
马车颠簸前行,十五的明月洒入车内,将这里照的发白,许是月光反射,亦或是戏子本身的肤色偏白,苍白的面色像未曾活过一般。
弄月坐于一旁扶着他,心急如焚,不知何时才能到达客栈。
那戏子彷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死不了。”
“可是你留了好多血。”弄月没有看他,掀起车帘一角观望着路程,他不再回答,无力的笑了笑,半响后,又聚了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弄月回过头来看着他不住往外流血的伤口,小脸拧成了一团:“还是等你好了我在告诉你,你若死了,就别想知道我的名字了。”
他点点头,也不追问,倚在车内阖上了双眸,弄月却误以为他不行了,伸出手不住的摇晃着他:“姐姐你别死,你别吓我。”
那双美目又渐渐睁开看着她:“别担心,我还未曾知道你的名字呢。”他说话一字一句都很是吃力,顿了顿他又问:“你为何,叫我姐姐?”
弄月吸了吸鼻子,她说:“虽然你穿了男装,但我还是能看出你是女儿身,况且你长的又这么漂亮……其实在天上楼你演项羽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不过你一个戏子怎么会被人追杀呢?”
他嘴角含笑,静静的听着,如春风般沐浴人心,苍白无力后又是另一种温暖:“我不是戏子”
“那你就是谁家偷偷跑出来的小姐,是不是家里欠了人家钱,你不得已卖唱为生?”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做解释,弄月却想到什么似地,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那个平川王看上了你,要纳你为妃,你嫌他长的丑不愿意嫁,他就派人追杀你,想逼你就范?”
他笑意一敛,沉吟片刻,道:“你知道平川王?”
“怎么不知道。”弄月神秘兮兮的说:“那个老胖子,明明都比我爹爹还大了,怎么会是大燕国君的宠子呢?也不知道那个大燕国君是多大年纪了”
戏子预备说什么,马车却猛的停下,弄月一个没坐稳,跌落他的怀中,车帘被掀开,驱车之人恭敬道:“公子,到了”
弄月扶着他从马车上下来,客栈里的小二见状,连忙出门来帮忙将他扶上了楼,又送来了上好的金疮药,临走之时,弄月道:“小二,不可将次事声张出去”说完扔出一锭银子。
小二欢喜而离,弄月关紧房门,移近烛台,颤抖的朝着他的肩侧伸出手,那一片冰凉凝固的血迹却叫她怎么也下不出手去撕掉那衣服,戏子笑了笑,单手一撕,只听‘嘶’的一声,空气中布帛屑飘得满天,因幅度过大,原本凝固的伤口又裂了开,半尺长的伤口鲜血慢慢的往外溢着,弄月这才发现他的伤口竟是黑色的,她一惊,抬头道:“你中毒了”
他拿过她手中的一瓶药,往自己的伤口上倒着,忍着疼痛道:“没事,只是普通的毒。”
说完又拿过她手中的纱布覆盖在伤口处。
弄月借着烛光细细看清了他,那脸虽是苍白,但精致的五官丝毫不受影响,肤若凝脂,一头漂亮的黑发凌乱的散于背后,从第一眼她就觉得他长得像自己的娘亲,活了十五年,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除了父皇书房中的一幅画像……
这么漂亮的姑娘若是死了真是太可惜了,而且是死于她的眼前。
伤势迫在眉睫,他脸色惨淡如纸,找大夫怕是来不及了,思及此,弄月一把拿掉了他放在伤口处的纱布,面对狰狞的伤口,竟毫不畏惧的低头,用自己的唇瓣附了上去。
黑色的鲜血一口一口从她口中吐出,戏子惊愕的看着她的动作,直至伤口被纱布裹上,而面前的人在站起身的那一刻,如断线的风筝遥遥坠落时,他才回过神,在她身体快要接触到地面时,伸手接住了她:“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