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难为欢》乐巧儿

6、六 四哥蒲牢

　　迷迷糊糊地睡着，龙宫内的的气息对我的修行有很大的益处，这也是我为何答应带在龙宫的原因之一。

　　正处于冥想的状态，却隐约听到龙吟。

　　身在龙宫听到龙吟并不奇怪，只是那声音我很是熟悉。

　　通天境内，四哥那怯弱的眼里带着一点点欣喜，“小十，是妹妹呢。”

　　那柔柔的声音，那掩盖不了的温暖，是以虽然我不知道四哥的面容，却不可抑制地想跟他亲近，是以，我才起了寻他的心思。

　　而刚刚隐约的龙吟，是四哥的声音！

　　倏地坐起来，想要推门而去，却猛然惊觉不该引起龙宫众人的注意，退回，化作一道银光瞬间离开这别客居。

　　近了，那熟悉的声音，隐隐地带着哀伤。

　　眼不可抑制地红了，四哥在惧怕着什么，是谁在吓他？

　　加快了速度，因速度加快，脸上的皮肤感觉到了压力，然而我却不管这许多，只一味地加速。

　　庞大的身躯，狰狞的面容，尖锐的牙齿，在我眼前出现的是一大堆的鲸鱼。

　　它们喧闹着，鸣叫着，群体围着一个洞口，时而有几只向那洞口袭去，而那洞内，一抹白色的人影若隐若现。

　　不断地用尾巴和身躯碰撞，见那洞中的人躲着不再出来，那些鲸鱼则失去了耐心般地退去。

　　然而这是不正常的，鲸鱼若是顶上猎物，那便是不依不饶，这是鲸鱼的天性。

　　近了，却发现这些鲸鱼并不是没有智慧的鲸鱼，他们都已经修成人形，而显然，他们并不是要把那个山洞里的人当做食物，若是想要抓住那个人，化为人形再简单不过。

　　鲸鱼向我在这边退来，显然因先天视力不好一时半会儿并没有看到我，布下隐身之法与那些鲸鱼擦身而过，我迅速窜到了那洞口。

　　一个男子畏畏缩缩地蹲在那本就不深的洞里，颤抖着。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熟悉的声音，让人听着分外地心疼。

　　“蒲哥哥。”我难得地压低声音，轻柔地唤着眼前的人。

　　惊讶地抬起头，熟悉的眼眸眼里是不可置信，泪水花开在海水里，面容是清俊的，隐隐透着一种我见犹怜的脆弱，虽没有见过，却亲切无比。

　　“小十？”不可置信地吐出这两个字，满是诧异。

　　“蒲哥哥不是居于东海沿岸的吗，为什么会来东海，还被那些鲸鱼围追？”心疼地抹了抹那哭红的双眼，我轻声地询问，这个哥哥，虽然在家排名也很靠前，却反而是最让人担忧的那个。

　　“小十，真的是小十!”从洞中冲出紧紧地抱着我，似是要把刚刚的委屈全部散发出来。

　　“怎么了，蒲哥哥若是被欺负了就好好跟小十说，小十替你出气！”我信誓旦旦地握拳，脸却被埋在胸膛，呼吸有些困难。

　　“恩！”很是兴奋地应了我一句，将我从他的怀中拉出来，抹了抹眼泪，然而还未等我有些反应又自己打自己嘴巴地反悔，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要。”

　　“怎么了？”颇是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我想不明白。

　　“是我的错，是我胆小。”颓废地原地坐下，蒲牢哥哥满面哀伤。

　　“到底是怎么回事，蒲哥哥告诉小十，小十也好替你出主意啊，”挨着蒲牢哥哥坐下，我轻声地询问，“蒲哥哥是因为这里的事情，所以不能来昆仑看小十的吗？”

　　“小十……”满是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蒲牢哥哥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对不起……”

　　我没有说话，一段时间的沉默，我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沉寂心情。

　　“那里有一个结界，”终于，蒲牢哥哥开口了，“只针对我一个人的结界。”

　　结界，有针对性的结界，那么布结界的人必有一定的修为。

　　“只要我一靠近，那么就会有成群结队的鲸鱼出现，”说到这，蒲牢哥哥满脸的落寂，“我胆小，对鲸鱼更是惧怕，她说，我不够男子气概，若是有一天我能成功穿过那结界，面对我最惧怕的鲸鱼都能面不改色，那么她就接受我。”

　　“她？”我不经意地问道，若是我没想错……

　　“东海龙宫的大公主，敖敏。”

　　果然……

　　“1342年前，那时小十你还没有出世，我跟你一样历劫，从九天之上来到凡间，和出海云游的敏敏遇见，那时，我们都只当对方是普通人，我们爱上了对方……”

　　我静静地倾听着，1342年，是什么事情，让蒲牢哥哥为情所困，以至于在这东海海域，龙宫外滞留了千年。

　　“那时与敏敏一道的还有西海龙太子，他也喜欢敏敏，为了让敏敏对我死心，设了一个局，”似是想到不好的往事，蒲牢哥哥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我胆小，尽管我尽量不在敏敏面前表现出来，但是一直想要找到我的罩门的西海龙太子敖晟还是发现了。他找敏敏理论，说我配不上她，无法保护她。敏敏不信，于是他们打赌，装作在旅程中遇到土匪，看我表现如何，是否能保护敏敏。”

　　说到这里，蒲牢哥哥忍不住开始颤抖，我拥着他，想给予他温暖。

　　“我当时很害怕，我从未见过那样的仗势，我愣在那里，无法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一滴泪滑下，凝成一滴冰水晶，隐隐地带着血色，“敏敏很是失望，丢下我疯狂地奔跑，反应过来的我紧紧地追着，但是她有心避开我，竟然在我眼前化作一条金色的龙，那时我才知道她是东海的龙女。我愣了一下，但是却被她误以为我惧怕她，她伤心地朝东海飞去。我追上她，甚至也恢复了原型，就在快要追上的时候，我却遇上了那海中的一群鲸鱼，我害怕地鸣叫。我从不知道我是那么惧怕这东西，敏敏回头看到我如此，对我失望至极。”

　　情爱这东西我并未真正体验，也不晓得其中的种种滋味，只是看着眼前脆弱的蒲牢哥哥，我忽然觉得很难过。

　　“我疯狂地呼唤敏敏，想让她原谅我，她化作了人形，看我一身狼狈，泪水从她的眼里落下，让我揪心。她说，如果你爱我的话，就来到我身边。但是她的身前，是她下令并未散开反而更加聚拢而来的鲸鱼，他们都露出狰狞的面容。迟迟地，我并未上前，而她最终失望地转身离去。她在身前布下结界，一旦我触及，便会有成群结队的鲸鱼出现，她说，若是有一天我能穿过这鲨鱼群来到东海龙宫去找她，那么她就原谅我，可是……”

　　我默然了，我并不能说什么，蒲牢哥哥生性胆小，这对他确实是有难度的。

　　“那敖敏没什么特别的，蒲哥哥你为何如此死心塌地地，世上多少女子，比她好的便不下百倍，我说，她未必配得上蒲哥哥。”找不到什么安慰的话，我只好如是地贬低那敖敏，本来对她还有一丝好感，但是如此对待我的蒲哥哥，那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了。

　　“小十，你不懂，”我的话似乎并没有多少成效，蒲哥哥看来并未听进去，“敏敏温柔体贴……”

　　“咳！”一瞬，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我吓到的蒲牢哥哥，“温柔体贴？！蒲哥哥你确定你说的是那个东海长公主敖敏？据我所见，她简直冷得像块冰！”

　　“小十你见过敏敏？”从惊吓中回神，蒲牢哥哥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满是希冀地看着我，“她好吗？她是不是很怨我？她……”

　　“蒲哥哥，别激动，”我打住他无止尽的询问，“一个一个问。”

　　“对不起，小十，我太激动了，”强稳住心神，“她好吗？”

　　“她？她很好，身边美男如云，整天醉生梦死，晚上更是换着样地新人作陪，都不带重样的。”我不经大脑地说道，害我蒲哥哥如此的人，必不让她好过，“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我的蒲哥哥，蒲哥哥不要再为她心伤了。”

　　“敏敏她……”一抹受伤从蒲牢哥哥眼中划过，整个人变得毫无生气，“都是我的错，一定是我让她失望了，她才会如此，都是我的错。”

　　“不是，不是蒲哥哥的错，是那个女人不值得，”我有些惊慌，这样毫无生气的蒲哥哥并不是我所乐见的，“蒲哥哥可以要更好的！”

　　“小十，你不懂，也许世界上真有人比敏敏好，但她最终还是不是敏敏，我只喜欢她，”蒲牢哥哥的眼中再次滴下泪水，水晶蕴含着更多的血色，“我爱她。”

　　“够了，蒲哥哥，不要吓小十，不要再流泪，为那女人不值得，你的心血若是流尽，你会活不了的！”我慌了，变得口不择言，“蒲哥哥并不爱那个敖敏，若是爱她，怎会惧怕区区的鲸鱼？！你不爱他，并不值得为她心伤，你可以找别的女人！”

　　“我不爱她？”惊慌地看着我，双眼空洞无神，“不，我爱她！我知道我爱她！除了她我不会再爱谁！”

　　“蒲哥哥？”看着眼前疯狂的蒲牢哥哥，我很无力。

　　“我爱她，区区的鲸鱼算什么，我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