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辛墨浓

11、第十章

　　“小姐真厉害，居然想也不想就答出来啦！”小胖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两个白瓷碗。来到楚晨身边，放一个白瓷碗在她面前，有朝佑勋走去。
　　楚晨抬起头来，嘴角带着笑意：“可能是一直比较喜欢吃泥鳅的缘故吧。”
　　“那好，小姐下次再来，我给你弄个泥鳅宴。”小胖站在佑勋身边朝他看了一眼，见他情绪古怪，但是却不是生气的样子，便道。
　　“不用……”楚晨有些不好意思。
　　却被一直沉默的佑勋接了话去，“别忙着推辞，小胖可是烧泥鳅的高手，既然他邀请你了，你就来吧。”
　　楚晨望着佑勋，可他却低着头状似很费劲地用餐刀分割着他面前的食物——一根生菜
　　楚晨一时心里有些堵，但也确实不好拒绝，于是朝小胖望去，“那就这么说定了。”
　　小胖冲她笑笑，正欲走，却被楚晨拉住。
　　因为小胖刚才端上来的白瓷碗中装的居然是用咸干菜加鸡油加花生酱、花生仁、油辣椒、蒜末、葱花、姜末和浓汤调成的蘸酱。
　　这样的酱汁配今天所有的佳肴都不合适。这样的蘸酱只能配一道菜……
　　小胖立马又朝她望去，见她对着那碗酱汁发神，连忙解释道：“这可是老板发明的哦！”
　　小胖搓搓手，一脸兴致，“别看这蘸酱没啥起眼的，但开胃下饭，我想着给你们开开胃就端上来了。”
　　“哦。”楚晨点点头，转而朝佑勋望去正好撞见佑勋探究的目光，她也不避让，只是浅浅一笑，“真没看出来啊，你还有当厨师的天分！”
　　佑勋轻出一口气，也浅浅一笑，收回目光，双眼顿时呆滞。隔了好一会儿才夹了菜送入口中，却是如同嚼蜡般不是滋味。
　　饭一吃完，其实剩了一大桌。楚晨就想告辞回家，佑勋也很善解人意，一声不吭地开了车来，要亲自送她回家。
　　楚晨要推辞，佑勋截了话去，说宋司机下班了。
　　如今冬天的感觉越来越浓，而今晚的这顿饭是楚晨第一次在佑勋面前吃得这么饱。这一餐让她回忆起了很多遗失在来时路上的东西，今日好像重新拾起了一般，心中沉甸甸的有暖烘烘的。又好像是怕误了小胖的美意一般，今晚她吃了很多。
　　目视车窗外好一会儿，楚晨转头看开车的佑勋。卫佑勋的侧面很好看，虽不像欧美白人那般的立体但五官分明、风神俊逸。
　　只是此时唇角抿紧，眉头紧蹙，心事重重，让楚晨觉得纳闷，因为卫佑勋很少表现出这样的情绪。
　　视线从佑勋脸上移开，楚晨全身放松地握紧车座里，目光直视着前方没注意到佑勋在她移开目光后立马侧头看她一眼，千言万语都凝聚在那一眼中，最后只能动了动喉咙什么也没说出来。
　　楚晨家的小区建在一个山坡上，大门开了后，沿着一条缓坡一路朝上开，偶有情侣在路边的凉亭中嬉笑，树荫下的装饰灯发着幽幽的光，接着穿过一片活动区，绕过静悄悄的露天泳池，车到了楚晨家楼下。
　　车一停下，有两个人影就从前方树荫下的木椅上站起，然后朝他们走来。两人又是担忧又是高兴地看着下车来的楚晨。
　　楚晨在车前停住，盯着从阴影中出来的两人哭笑不得。
　　还是李阿姨先开口：“小雄担心你！”
　　楚晨蹲下身，握住楚雄的手，温柔地说：“谢谢哥！冷不冷啊，咱们回家。”楚雄看着她，点点头，楚晨朝他笑了笑，起身，才想起跟着下了车的佑勋。
　　“谢谢你卫总！”楚晨扶住轮椅的扶手，就要走。
　　夜色中佑勋的瞳孔缩了缩，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晨晨非要这么生疏吗？还是害羞不敢叫我名字？！”
　　楚晨愕然转头看他。晨晨？卫佑勋从没这样叫过她。
　　楚晨正想说什么，佑勋已朝他们靠了过来。
　　“大哥你好！”只见佑勋蹲下身子，正想去抓楚雄的手，却被楚晨拍开。
　　“你想做什么？”楚晨警惕地看着他。
　　佑勋脸上划过一丝受伤，尴尬地看了不明所以地李阿姨一眼，对上楚晨防备的目光，彼此四目相对注视了半晌，佑勋似乎叹了口气，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坐上车，走了。
　　因为一路扶着轮椅，直到进了电梯，楚晨才发现，李阿姨居然没有跟上来。她也多想，便先上楼去了。
　　可到了家，洗簌完毕后左等右等都不见李阿姨回来，楚晨就有点着急了。
　　匆匆换了装，下了楼，便看见李阿姨一人坐在之前等她回来的木凳上发呆。
　　察觉到有人靠近李阿姨抬头看了楚晨一眼，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在她旁边坐下。
　　楚晨一坐下就开始打量李阿姨，除了因为有些冷脸色有些发白外到没什么异样。
　　“小晨啊，阿姨问你个事儿。”坐了一会儿，李阿姨才道。
　　“你说。”楚晨侧身握住李阿姨的手。
　　“刚才……”李阿姨艰难地开了口，双眼看了楚晨一眼，又撇开，缓缓松开楚晨的手。
　　楚晨朝前倾了倾身，望着李阿姨，“有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帮。”
　　“小晨你不知道啊！”李阿姨声音有些哽咽，“虽然他现在长大了，但刚才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当年我抱去卫家的孩子啊！”
　　因为后半句李阿姨说得很快，楚晨有些没明白，但很快恍然不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什么？！”
　　“当年我亲手把他抱到卫家去的，那个时候他刚出生40天。”
　　“你怎么能确定？！”楚晨觉得脑袋嗡嗡的，不能接受。
　　“年纪相仿，也姓卫，手腕处的胎记。”
　　“他是你……”楚晨指着李阿姨，省略后面的猜测。
　　李阿姨摇摇头，吸了口气：“他不是我儿子。”
　　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楚晨还是觉得晕乎乎的，始终不敢相信从李阿姨口里听到的。
　　原来卫佑勋不姓卫而姓李。
　　父亲是个退役军人，退役后会到家乡开了家餐馆，生意火红，不久便娶了他母亲，可一直没孩子，直到五年后才怀了佑勋，也就是那年，佑勋的父亲突然晕倒在灶台上，一查才知道肺癌晚期，没两个月人就没了。佑勋母亲深受打击差点流产。当时李阿姨正在他们那家餐馆做事，后来餐馆做不下去了她便到城里当起了佣人保姆。
　　几个月后，在城里打工的李阿姨才知道佑勋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可怜一生下来就没爹没娘的孩子就这样辗转落到了七十高龄的爷爷奶奶手上，而那个时候他的爷爷已经中风，躺在床上神志不清。李阿姨听说这事儿的时候，佑勋的奶奶正想把他送人。于是她把这事儿给当时的雇主说了，雇主二话不说让她把孩子给她抱去。把孩子抱去的时候，刚好满四十天，因为营养不良，小孩子面色蜡黄皮包骨头，年轻的李阿姨有些庆幸早一些抱走了孩子不然孩子就没命了。本以为可以照顾孩子长大，可谁知雇主接过孩子就翻脸了。给了她一笔数额不菲的封口费，便请她走人了。那些钱她一分也没要，全给了老家那对年迈的老人。又是过了好些年才知道，那些钱最后都被佑勋的几个叔伯分了。当时很生气，但一想到那可怜的孩子不用和那些人生活又觉得庆幸。事到如今，她已记不得那孩子的面容只记得那手腕的两颗胎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