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女儿》墨书子

48、第二十二章

　　查比尔一世第二十九年，艾米尔率大军压境辛木尔城，查比尔一世命皇子费萨勒和皇女娜比莱各带一万士卒前往支援。却不挡艾米尔区区三万五军队气势，两军一度僵持不下。翻年后，在查比尔一世第三十年初，已经稳居塔希国东南的艾米尔自立为王，号称法鲁格二世，继承了他爷爷的名号。而法鲁格在塔希话里的含义，是鉴别真理和错误的人。在这之后，经过司文的大臣菲拉斯的建议，在辖区内提出了“废除奴隶制度，只分平民与贵族，各司其职”的政策，得到了民众，特别是为数众多的下层奴隶的支持，同时也带动周围的许多小型村落投靠，一时间军队扩张很快，势力也日渐强大。

　　塞拉和法哈德的关系也渐渐有些靠近，虽然塞拉总是对面前这个老是不苟言笑却是不是会温柔的男人有着戒备之心。可是却不得不否认，如今的塞拉，也许是在军中呆得久些，若是要她上阵杀敌，定是丝毫没有犹豫地下手，干净利落，却不会迷失自我。

　　法哈德总是会悄悄地关照着她，本来塞拉担心着他将自己身为女人的身份给泄露出去，可是，法哈德却屡屡在她有危机的时候，例如月事染红了被单这种时候，伸出手帮上她一把，让她不得不去感激。

　　她们在这里已经盘踞了约莫半年的时日，由于菲拉斯主张打理发展后勤，在麦里斯之后攻下的几个小城都逐渐地被发展了起来，其速度令人咋舌。查比尔一世吹胡子瞪眼地想要切断艾米尔军的财粮来源，可是却苦思不得良方，只得作罢。

　　这日，塞拉正在清洗着衣物，疾风静静地停在她的肩上。疾风长得很快，现在已经同一只成年的鹰差不多大了。她忽然听见身后有着脚步声，忙回头去看，来者是艾米尔。

　　艾米尔在这半年里常常时不时地来看看她，但是却也只是看看她，就像一个朋友对朋友的那样。塞拉有些失落，却不知失落从何而来。她自知如今只能自认是法哈德的人，待这仗一完，法哈德回国铲除掉哈立德后即位，就是她将要为人妇的时候。

　　她从不发现自己有着一般少女的心思，对自己如意郎君的羞怯似乎从来和她不沾边。其实也不如说是她这个十七岁的少女，放在寻常人家应当早早嫁人的年纪，却也没有那女儿家的心思，于是也对与法哈德的求婚没有任何意义。

　　他是一个有能力的男人，他能帮自己报仇，如此而已。

　　站在她身后的艾米尔没有开口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干活。塞拉也不以为意，只想着这个顶头上司似乎是又秀逗了，却忽然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

　　“阿西姆来了。”

　　塞拉握着衣物的手兀然一送，被扭成一团的白色的衣服一下子掉进桶里，她的眼睛一亮，激动地转身，“哥哥来了？！”

　　艾米尔见她的笑容，也不由得笑了出来，点点头，“是的，往后的战斗，也需要他的帮忙，所以就把他和海娜接来了。”他似乎有意地顿了顿，“他们已经成婚了。”

　　“成婚了？”塞拉又惊又喜地喊出声，扔下衣服不管连忙跑到艾米尔的身边，“他们在哪？”

　　艾米尔被塞拉的表情逗得脸上充满了温柔的神情，“他们这会儿正在内城的宅子收拾行李呢，你若愿意就跟我来吧。”

　　塞拉猛地点点头，湿湿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擦干，兴奋地跟着艾米尔的脚步向城里走去。

　　在不远的屋子后，一抹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如今的麦里斯城今非昔比，在麦里斯一战后，艾米尔索性下令将全城推翻重建。如今已经是个繁华的城镇，来往通商贸易都繁忙得紧。城中的内围是艾米尔的皇城，里面居住的是文武官员和少量的侍卫队成员。出去抽调去边境防守的麦蒙和查拉里，其余的人都住在这里。

　　“哥哥！”刚走到门口，塞拉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心情扑了过去。她已经有快两年没有看见她的哥哥了。

　　阿西姆温柔地抱着怀中的塞拉，“你平安就好。”他的声音依然柔和慈爱，让人安心。

　　“海娜，你也来了！”塞拉从阿西姆的怀里冒出一个脑袋，看向一旁笑眯眯的海娜，“你没有在菲拉斯大人身边了吗？”

　　“我也常去伺候大人的，毕竟我也不能就这么呆在家里啊。”海娜笑了笑，用充满了柔情的眼神看着阿西姆。

　　塞拉细细地看了看他们两人之间的样子，心中忽觉有些羡慕。难道自己以后也要这样看着法哈德吗？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一阵恶寒。

　　靠在门边的艾米尔看着塞拉高兴的表情，脸上不由得也笑了出来，墨绿色的瞳眼轻轻地弯了起来。然后仿佛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一般，连忙收起了笑容，悄然无声地离开了这里。

　　可惜这一切，背对着他的塞拉却丝毫不知情。

　　“塞拉，”阿西姆让塞拉坐下，细细地打量着塞拉的脸，“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有可能会让你后悔的事情？”

　　塞拉心中一惊，心中的思绪翻得飞快，却决定了不将自己和法哈德的契约告诉阿西姆。

　　见她不说话，阿西姆叹了一口气，“你要知道，塞娜，有些事情，不能因为是捷径便选择它。快速到达的小路往往有着比大路更加多的荆棘和磨难。”

　　塞拉笑着说道，“哥哥你干什么说话那么严肃。”

　　阿西姆深邃的眼睛看了看塞拉，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罢了，有些事情，是天意，就算是我也逆转不了的。”

　　听着这话，塞拉心中渐渐地有些不好的预感，可是却不知从何而起。看着阿西姆平静的脸，还有他和海娜夫妻恩爱的样子。塞拉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对了，塞娜，你过来我看看。”海娜起身让塞拉进了内室，塞拉乖乖地跟着她进去，却没料到海娜让她脱下衣服看看。

　　“你这样……”海娜一边帮她解着胸前缠着的布一边说道，“虽然你发育的还好，可是太小了是会被以后的丈夫嫌弃的。”

　　塞拉轻笑着，“要是我嫁人，我一定让他没有机会嫌弃我。”她的脑海中不由得闪现出法哈德的样子，然后抓起一旁的新的布开始缠了起来，“倒是这个越长越大，我还担心以后能不能再装下去。只能找宽松的衣服穿了。”

　　海娜看着塞拉忙前忙后地裹着自己的胸，一双手不由得轻轻抚上塞拉的脸，“我早说过，你不用这么勉强的。”

　　塞拉盯着海娜柔情似水的脸庞，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不勉强，这是我自己的路，无论是什么决定都是我自己做的。”

　　“你总是这么倔强，塞娜，”海娜将衣服递给塞拉，“如果你有一天受不了了，就回到这里来吧。”

　　塞拉笑着点点头，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会心一笑了，仿佛是如释重负一般的感觉。

　　可是这种快乐却没有持续多久，查比尔一世第三十年春末，似乎是决定不再这么僵持下去，艾米尔开始召集军队盘踞在辛木尔城郊向内施压，意图以武力逼迫奈布哈尼就范，避免兵力冲突。

　　同年夏初，由二皇子费萨勒率领的军队出城讨伐艾米尔军，两军交战，死伤无数。

　　塞拉仍然坐在从麦里斯城战役开始的弓箭手队队长的位置，这是法哈德提议的。塞拉的射箭技术一流，几乎一个一准。受到艾米尔的器重，和由陶菲格率领的骑兵队一前一后，几次战斗后，两军僵持的天平开始有些倾斜，仅仅三万人的艾米尔军明显占着上风。

　　打着为人们的自由而战的艾米尔军士气高涨，连带着军队里的啤酒消耗量也节节攀升。睡在营帐里的塞拉常常能够听见那些喝了啤酒的壮汉们无所畏惧的吼声。

　　也许是意识到这样的正面冲突没有实际效果，费萨勒领着的精兵开始小范围地突袭，取得了几场战役的胜利，意图扰乱艾米尔军军心。此刻在前线指挥的曼苏尔下令，目前严禁酒的供应，所有士兵严阵以待，若有怠慢，军法处置。

　　这一僵持就是好几个月，艾米尔军的长线供应已经开始不足，粮草骤减。在这个时候，曼苏尔放弃之前决定的长期抗战，下令三天之内强攻辛木尔城。此令一下，塞拉几乎可以想象，本就开始外逃的辛木尔城的居民更是要跑得没影了。辛木尔城内人心惶惶，可是艾米尔军内又好得到哪里去呢？正值夏日，炎热的天气让每个人都有气无力，在这个时候，耐心地等待早已化为泡影。强攻的命令无疑是给有些涣散的军心打上一针定心剂。

　　塞拉在靶场不断地射着箭，重复地，用力地。这也许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不出任何失误。

　　忽然她听见前面有着响动，此时已经入夜，除了她谁还会在这里晃荡？塞拉拿了火把，连忙向栅栏的后面走去，绕过门口两个打着盹儿的士兵，径直出了营地，看见那边的沙地上有一个鬼鬼祟祟地身影。

　　“你是谁！”塞拉大吼一声，中气十足。

　　那人被吓得一抖，连忙从腰际拔出了短剑，塞拉见状，也拔出自己的匕首，上前与那人交起手来。

　　那人力气虽大，但是身手却有些华而不实，几招未完便已经被塞拉制住。她拿起火把一照，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眼睛和艾米尔有着几分相似的男人。

　　“你是谁？”塞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