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女儿》墨书子

21、第二十一章

　　听着查比尔一世的话，艾米尔的身影轻轻一愣，然后开口道，“原是如此，儿臣领命。”

　　上面忽然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蔑之声，然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而后开口说，“菲拉斯。”

　　跪在塞拉身前的菲拉斯沉稳地回答道，“是，我的王。”

　　“你的父亲常跟我提起你。”查比尔一世的声音说道，听不出任何感情，“你也该回去看看。”

　　“臣领命。”菲拉斯恭敬地说道，然后只听见上面一阵骚动，过了一会儿，就从上面穿来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最后消失不见。

　　“你们起来吧。”艾米尔站在前面开口道。本来塞拉还有些期望一个相互寒暄的父子见面，毕竟艾米尔已经离开这里六年了，这六年间从未和皇城有过什么直接的交流。

　　塞拉起身的时候揉了揉的自己有些疼的膝盖，她抬头看向艾米尔，却没有看见他的脸。于是她也只能抬起脚步跟上他的步伐，走出了这个豪华的殿堂。

　　在内侍官的带领下，她们走出了这栋庞大的宫殿，顺着侧边的小路顺着下去，到了国王分配给艾米尔王子住宿的寝殿。那是由三座精致的小房屋组成的别院，一眼望去却不像其他的地方那么有生气。

　　“王的命令，艾米尔王子在送神祭期间请住在这里。因为人手不足的关系，请殿下自行准备人手。”那内侍官似乎没有带什么尊敬的意思，然后就这么走开了。

　　艾米尔推开门，里面的一切都很精简，也还算是过得去。他回头，见瓦吉哈三人已经来到这里，住在最右边的那栋小屋里面。院子不算大，却依稀地种植了些绿树。

　　“艾米尔，你这次可真是吃力不讨好。”菲拉斯开口说道，用手遮住鼻子四处看了看，“给王子这种待遇，可真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

　　艾米尔脸上依旧挂着淡然的笑容，开口道，“这种情况，我可是早就想好了。”他转头看了看卡马里和塞拉，“麻烦你们进去看看吧。如果有些地方不妥的话，就收拾一下，”他用头点了点菲拉斯的方向，“你们知道这个家伙。”

　　塞拉点了点头，然后和卡马里一起走进了那个最中间的房间。房门是用上好的木材做成的，上面刻着皇家的浮雕，推门进去，是一个宽敞的前厅，里面桌椅都是精致雕刻而成，有些还包着金边。房间的里面则是卧室，用东方的丝绸做成的被面，精细的亚麻布窗帘，让房间看起来精致却不奢华。

　　塞拉和卡马里环视了一周，对视确认没有异常，然后走了出去，准备和艾米尔汇报。却见外面，瓦吉哈查拉里和陶菲格都站在艾米尔面前，似乎在说着什么。

　　走近了才发现，平常悠闲的查拉里似乎在一脸严肃地和艾米尔说着什么。艾米尔见塞拉两人走了出来，用手制止了查拉里的话，看向塞拉说道，“怎么样？”

　　塞拉点点头，开口道，“里面没有异常，请殿下放心。”

　　艾米尔笑着看向菲拉斯，“好了，你快进去吧。”然后拍了拍菲拉斯的肩膀。

　　菲拉斯哼了一声，然后把包袱丢给陶菲格接住，然后让他拿进屋里去，他自己也慢慢走了进去。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艾米尔看着查拉里，接着说道，“我不想再听见任何奇怪的传闻，所以就算你们听到了，我想要了解的时候，自然会问的，明白了吗？”

　　查拉里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是，殿下。”

　　艾米尔的脸上又恢复了迷人的笑容，拍了拍查拉里的肩膀，看了看塞拉和卡马里，说道，“你们去休息吧。我想这里也没什么需要戒备的，这里还是皇宫的范围，总归不至于有人要取我性命。”

　　塞拉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跟着瓦吉哈等人回到了一旁供侍卫住的房间。

　　“塞拉，你最近很奇怪。”瓦吉哈在她身边开口说道，“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你们这些人，不过，要是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告诉我。”

　　塞拉一愣，她想不到瓦吉哈竟然也会和他说这些，心中不禁一丝暖意划过。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没关系的，我应付得来，谢谢你。”

　　“塞拉，你别这么笨，瓦吉哈他是担心你。”查拉里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自己的头，说道，“你这个样子，大家都很着急，连即使被人欺负也不会抱怨地麦蒙都跑来跟我说了好多次。本来想着你这次出来会好一些，谁知道你还真硬起来了。”

　　塞拉看向查拉里，心中自是有些不是滋味，她此刻才意识到，她一直都想着自己不要受伤，却忽略了这些也许会伤到其他人。

　　她双手揉了揉脑袋，然后一脸正色地向瓦吉哈他们看去，“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瓦吉哈被她这举动忽然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别过头去，“你……哼……本大爷又……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没关系。”查拉里打了个哈欠，“我睡了。”然后翻过一个身。在查拉里旁边的卡马里也对着塞拉点了点头。

　　塞拉此刻才发现，卡马里的腰间不知何时插上了一把刀鞘，而那个刀柄则是塞拉制作的那把刀的刀柄。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然后移开了眼光。

　　由于旅途的疲惫，傍晚十分塞拉倒下去便睡熟了，待她醒来的时候，月亮还朦胧地高悬在空中。塞拉看了看周围，陶菲格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床上已经睡着。瓦吉哈打着鼾，声音听起来像是奇怪的歌声。塞拉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想出去走走。

　　来到院子里，空气瞬时便让她清醒无比，她伸了伸懒腰，捏着手上的布，打算去后面的井那里打些水擦擦身子，顺便换下裹着胸部的布条，布条由于行军不方便每日换下，已经有些脏，混杂着汗水，凑近闻着有股酸酸的味道。

　　清水的感觉仿佛是让人重生一样，塞拉一边擦拭着自己的身体一边看了看手上。手臂的地方因为长期训练长起了小块的肌肉，她皱了皱眉，换着角度看了看，最后才满意地笑了笑，还不算难看。

　　因为军队的训练，塞拉的身上几乎没有赘肉，而肌肉却也不突出，看起来身段姣好，却常常被人认为有些瘦弱。此刻的她褪下上衣，因为腰带的关系，上衣垂在腰间，用木桶抬起一桶水，从头顶浇灌而下，被水浸润的背部在暗淡的月光下散发着光芒。塞拉摇了摇头，甩干头发上的水滴，然后用手边干净的布开始将自己的胸口慢慢地缠紧。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塞拉的背后传来一阵磁性的男生，惊得她险些叫出声来。幸得她的胸口已经缠好，于是胡乱穿好上衣，转身向后看去。

　　身后的艾米尔披着长发，穿着白色的袍子靠在拐角的墙上，因为天黑而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修长的身材在地上留下淡淡的剪影。

　　“殿下。”塞拉轻轻的开口说道，“殿下看见了？”

　　艾米尔的脚步慢慢走近塞拉的身旁，“看见什么，洗澡，抑或是缠在胸口的布？”

　　塞拉有些不悦，却又碍于对方的身份，只得自己吞在心中不做声响。

　　“你睡不着吗？”艾米尔忽然开口说道，“睡不着的话，那就陪我说说话吧。”

　　说话？塞拉有些疑惑，要说话为什么要找她，而不是那个几乎和艾米尔形影不离的菲拉斯。

　　见塞拉没有说话，艾米尔似乎是自嘲一般笑了一声，“有些话我也不能告诉菲拉斯。”

　　“不能告诉他？”塞拉疑惑地说道，“菲拉斯大人不是您的臣子和亲友吗？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呢？”

　　“菲拉斯对于我来说，的确是这样没错。”艾米尔笑着开口说道，“可是，他仍然是为了我的利益，为了巴哈城民众的利益而存在的人。”

　　塞拉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么，为什么又可以告诉我呢？”

　　艾米尔笑着，在只有着淡淡火光的夜里看着塞拉的眼睛，仿若可以将人吸进去的黑洞一般深邃，“我不知道，只是有种感觉。”

　　塞拉在顷刻间忽然意识到自己沉迷在了艾米尔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面，连忙别开自己的脸，“感觉？”

　　“也许是你的来历清白得让人不得不信任吧。”艾米尔看着塞拉，眼中带着些暧昧的情愫，“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为了仇恨，进入了军队，成为了一个士兵。多么令人动容的故事。”

　　塞拉皱了皱眉，有种被人嗤笑的感觉。可是还等不及她开口，艾米尔又接着说道，“知道吗，我很羡慕你。”

　　她愣愣地看着靠在墙上的艾米尔，只觉得那个在黑暗中的影子仿佛有着无尽的寂寞一般。

　　“羡慕？”塞拉轻轻开口说道，“为什么会羡慕我？”

　　“你想听听我的事情么？”艾米尔轻叹口气，“我有很久都没有跟人说起我自己的故事了。”

　　塞拉点点头。

　　风，在寂静的黑夜中挂起一阵喧闹的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