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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天澈.要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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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看着南齐镇定自若,巧笑倩兮,却偏偏就是不敢回头看天澈。她几乎都能想象天澈的表情。愤怒?生气?伤心?失望?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表情。
所以,灵儿替他保持好的表情。
“你应该知道劫持太子的后果。”南齐轻描淡写,不怒自威。
南希冷笑地看着灵儿,这是你自找死路。
而楚羽,她甚至希望此刻手握金簪劫持太子的是自己。可同时,她也知道她做不到。
南寂则惊讶地看着灵儿,又看看天澈,表情不明。
剩下的人,惊讶、愤怒、担心……
当然也有例外的。
比如说天香公主,她看着灵儿,不信还有人这么大胆,敢劫持太子,威胁皇上。而这个人,似乎就是当初劝说自己的那个大胆没礼貌的丫头。她……也喜欢他么?
还比如说……
天澈……
“灵儿,你为救他要杀我?”
灵儿故意忽略天澈声音里的悲伤,依旧带着盈盈笑意,看着高坐上的南齐,“灵儿贱命一条,太子金贵非常,说到底,是灵儿赚了!”
“回答我!”天澈吼着。
灵儿回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天澈,“太子殿下,您现在是人质。作为人质,您应该保持一颗害怕的心,然后让他们全部都退下,放沈落潇离开。而不是这样愤怒,万一我被您吓坏了,手一发抖,这金簪……还是比较快的。”
灵儿心里一阵黯然,这金簪,还是天澈送的……
他们重逢之后,天澈又把金簪送还了她。
“皇上,”灵儿又回过头去看南齐,“怎么样?一个太子,换一个沈落潇,您不亏。沈落潇以后您还有机会再抓回来,但是太子殿下……如果我没记错,南月国应该只有一个太子吧。”
“父皇,您不用管儿臣,谅她也不敢怎样。”天澈负手,神色间毫无异色。
“太子殿下也太小瞧灵儿了,灵儿平时确实没这个胆子,可如今……”灵儿咬牙手上使力,金簪刺入几毫,渗出一些血迹,“殿下还要不要试试?”
天澈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颈部的疼痛,一张脸立时变得铁青。灵儿绝对不怀疑他此刻杀人的心。
南齐看了看天澈沈落潇,又看了看天香,最后将眼光移到灵儿身上,“敢威胁朕,你是第一人。”
灵儿满不在乎,“我不在乎做这个第一人。反正也有不少人说我是第一人了。威胁老师的事情都没少做过,还怕威胁一个……”灵儿本来想说是一个已经作古了的皇帝,暗示自己这只是古人,是个已经不存在的人了,没什么好怕的。但想了想,把剩下的话吞了进去,“皇上,爽快点,放,还是不放?”
“皇上,不能放走沈落潇!”陆静琪在旁边叫嚷。陆静仪喝住她,陆静琪方才安静了下来。
“父皇,如果您不答应灵儿放沈落潇走,儿臣也死在您面前!”天香公主见南齐还在犹豫,也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抵着自己喉咙。
灵儿被天香公主震住了,不知不觉地把手垂了下来。猛地意识到,赶紧又抬手凝神抵着天澈喉咙。幸好天澈此时注意着天香,并未意识到自己方才其实已脱离了危险。
“天香,不要任性!”南齐企图劝说天香。
“父皇!儿臣说到做到!”天香半步不让。
灵儿心里感叹。果然人还是漂亮一点好。吸引眼球啊。明明都是劫持,现在可好了,大家全都看着那边去了,这边劫持的可是太子啊。
“好,好,”南齐沉着脸道,“沈落潇,今日朕且先放过你,但是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朕都会再捉你归案,还智囊王府一个公道!”南齐挥手,团团的侍卫慢慢朝两边松开一个口。
“慢着!”灵儿道。
“你还想怎样?”南齐有些不耐烦了。
“公主,你想不想离开?”灵儿问天香。
天香迟疑了一会,看了看沈落潇,点点头。
灵儿看了看沈落潇,又看看楚羽,最后抬眸看向南齐,握紧手里的金簪,“让公主和沈落潇一起离开!”
“放肆!”南希大喝一声,上前一步,却脚步虚浮,伤口沁出的血已染红胸前衣襟。楚羽张口想提醒他,终于还是没说话。
灵儿根本不理会南希,只朝南齐道,“皇上,您刚才也看到了,公主既然肯为沈落潇而死,那她留在宫中也和死了无异,让她和沈落潇离开,还您一个活着的公主,是您赚了。”
天香看着灵儿,她不是喜欢沈落潇么?怎么……
南齐看着天香,不语。
天澈回头看着灵儿,沉静。
“如何?”灵儿紧逼。
南齐看着地上跪着的天香,敛起所有表情,“天香,若你踏出这宫门一步,从此你就不再是皇家公主,也不再是朕的女儿,你的死活与朕无关,即便如此,你也仍要离宫?”
天香公主又回头看看沈落潇,再看看南齐,最后含着泪光坚定地点点头。
“天香,沈落潇杀害智囊王府小王爷,如今已是朝廷钦犯,命不保夕。你若跟他,便是与朝廷与父皇作对,他日骨肉相逢,只做敌人,这些你都能接受?还有你娘亲瑾妃娘娘,你也不顾了么?”静仪见天香固执,怕她年轻气盛不懂事,也出言劝阻。
天香公主迟疑了一会,“对不起父皇母后,儿臣……儿臣只是……”天香抬眼看看沈落潇,突然泪流满面,“儿臣真的很喜欢他!”
此言一出,大殿肃然安静,所有人为之动容。就连沈落潇也不禁心中一动,回头看了她一眼。陋妆难掩绝世风华,清喉娇啭,梨花带雨,泪珠滚落凝脂玉肤,唇含碎玉,楚楚动人,谁见犹怜。
再回头去看看楚羽,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奈何此等深情,今生只能辜负。
南齐叹了一口气,摆摆手。
“沈落潇,天香公主如今跟着你,你可要好生照看。”灵儿回过神来,对沈落潇嫣然一笑。
她知道,南齐与静仪方才那番话与其说是与天香公主决裂,不若说是说给沈落潇听。他们也是怕公主出宫,落入沈落潇手中,他日成为要挟他们的人质。
这样的公主,呆在皇宫里,实在是不幸!我就算顺便做做好事,帮你一下。但是公主,我真的不能保证你跟着沈落潇他就会喜欢你,他对姐姐的感情,我最清楚了。只是你不这么折腾一番绝对不会死心的,对不对?放心,等你死心的时候,就是你幸福的时候,因为后面还有我们少爷呢。
思及此,灵儿转过头去看向楚翼。
楚翼表情很奇怪,说不清楚是震惊,是淡然,或是悲伤,似乎什么都有,但又什么都没有。
灵儿心里很难过,她虽无法体会楚翼的心情,但却也能明白他的伤心。深深爱的人,深深地爱着别人,换谁都不好过。
灵儿抬眼去看天澈。天澈正看着天香出神,注意到灵儿的视线,回过头来。灵儿被他眼神蛊惑,一时也出了神,然后又突然觉得不对,慌忙收回视线,握紧手里的金簪。
沈落潇再看一眼天香,张口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回头再看灵儿,有些无奈,似乎在责怪灵儿多事。但看着灵儿的笑脸,又责怪不出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楚羽,又看看南希。
小羽……
“落潇先行告辞。”沈落潇抬头望着南齐,如寻常寒暄一样告辞,不待南齐回答,径直出了大殿。
灵儿推着天澈跟到门口,再出门去,直到沈落潇和天香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松下了气,顿时瘫软在地上。
妈呀,她在做什么?
劫持当今太子,威胁皇帝!
就算这皇帝是作古了的,可也是皇帝啊!
沈落潇,你那么大本事,可一定要记得来救我啊。我还等着跟你一起回去呢。
可是现在……
灵儿瘫坐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天澈,也不敢面对南齐。
等待着她的是什么?脚趾头都能想到。
下巴被手指勾起,灵儿不得不抬头。天澈半蹲在她面前,一脸的愤怒与失望,眼里全是冰冷的寒光。
灵儿心虚地顺着眼角的缝隙看向旁边的地板。
“来人!”南齐威严愤怒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灵儿从来没觉得世上还有如此美妙的声音。
来吧来吧,把我抓走吧,要杀要砍,要关要打都随你们,就是别让我在天澈这里了。
“父皇,”天澈拎着灵儿站起来,灵儿依旧脚软,整个重量都在天澈手上。天澈换上一脸春风的笑意,笑得灵儿那个心颤,“灵儿爱玩,刚才只是跟儿臣开个玩笑,儿臣这就带她离开。”
儿子拽着刚才挟持他威胁皇帝的罪犯竟然还能如此笑容优雅地说出是玩笑,饶是南齐一国之君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刻也不禁愣住了。与静仪对视一下,心想天澈总有他的理由,于是也就作罢。当下安排厚葬陆静阳,至于沈落潇之事,再作部署。
天澈拽着灵儿直接往东阳宫去,灵儿腿软跟不上,偏又不敢跟他说话。天澈回头冷笑,“现在知道腿软了?刚才那股精气神上哪去了?”
灵儿只好一脸尴尬地跟他赔笑,天澈表情依旧冷冷的,一把抄起灵儿纤腰,踏足点风,竟然用起了轻功。
灵儿躺在他怀里,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泪眼模糊地看了看天澈,低下头来,捏着天澈的衣服,指节发白。
天澈抱着灵儿回到东阳宫,放她下地。灵儿看天澈面无表情,也不指望跟他说什么道歉或是解释一类的话,反正做都已经做了,天澈怪她也是应该的。
宫女太监早被天澈散走,整个宫殿相当安静,偶尔能听到外面有一两片树叶在风中飘落。
灵儿心里极其害怕这样的安静,像无数只蚂蚁在胸腔爬呀爬的。在天澈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她似乎觉得自己像极了那被抢走房子的蜗牛,拼命地想缩到壳里,却怎么都缩不进去。
这一刻,该怎么过过去?
晕过去?没出息。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了。
“要打要骂随你。”灵儿索性站直了身体,昂着头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
“为什么要打你要骂你?”天澈的声音依旧冷冷的。
灵儿眨眨眼,回过头来看天澈,天澈依旧像雕塑一样站着。灵儿暗暗润润嘴唇,“那……要杀要砍,也随你!”灵儿再次就义,底气似乎并不那么足。
“为什么要杀你砍你?”天澈依旧以一副冰雕的姿态站在那里,声音比冰还冷。
灵儿禁不住把衣服裹得紧了些,不停地抠着手心,“那你到底想怎么样,给我一个痛快好了,这样折磨人,比杀了我还难过。”
灵儿说着,真的觉得心里一阵疼痛,撇撇嘴,眼圈儿又红了。
良久。
似乎一个世纪般的久。
灵儿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这挠人的沉默一点一点地吞噬,禁不住又开始发抖,更加不敢抬头。天澈的目光死死地扣在她身上,扣得她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就怕起伏的胸腔提醒自己还活着。
突然一阵暖香袭来,有力的双臂随即缠上。这一次,是真的无法呼吸了。
灵儿被这会突然上升的热情给吓住了。这又是哪一出?
“知道错了吗?”天澈在耳边问。
灵儿点点头。
“错在哪里?”
“不该劫持你。”
天澈脸色暗下来,“你还想劫持谁?”
“风南齐。”
天澈松开灵儿,看着她,眼神像冰刀一样,“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劫持父皇?”
“就是死一千次也比劫持你了现在心里难受的好!”灵儿跺着脚,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天澈愣了,看着眼前哭得花摇枝颤的灵儿。
“好了,灵儿。不要哭,我没怪你,不哭不哭。”天澈像哄小孩一样,细细地吻着灵儿的泪水。
灵儿的泪反而掉得更厉害了,方才的害怕加压抑一下子全部释放出来,哭了半晌方好,又觉得脸上痒,于是推开天澈,横起袖子就在脸上胡乱抹着。两眼红红地看着天澈,模样万分委屈。
天澈伸手帮她抹去眼角泪痕,手指停在灵儿颊边,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哪个是你。一会在这里哭得跟个小孩一样,一会在父皇面前据理力争咄咄逼人,一会敢拿着金簪劫持太子慷慨激昂。前几次听小皇叔说,还以为他哄我呢。如今一见,才知道他说的不及你十一。原以为是个傻丫头,却原来生的这么精明。”
灵儿知他不再生气,依旧泪眼婆娑,撇撇嘴,“你不喜欢么?”
天澈一愣,随即笑了,“喜欢,怎么会不喜欢。以前怕是个傻丫头,现在知道不是,高兴还来不及呢。灵儿,我的灵儿。”天澈又把灵儿拥进怀里。
“你……不怪我么?”灵儿下巴搁在天澈肩头,闷闷道。
“我说过,只要你不离开我,不去找沈落潇,不管你做错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即使你今天真的劫持了父皇,我也会求父皇放了你。灵儿,你不就是仗着我对你的纵容,所以才敢做出这些事的么?”天澈在她耳边轻言。
灵儿又忍不住要流泪了。她就知道她一定会赌赢的,她赌的就是天澈不会怪她,所以她才敢这么嚣张地把沈落潇放走。可是如今知道赌赢了,她却一点都不高兴,反而难过得紧。
“父皇原本就没打算今天可以解决沈落潇。你以为沈落潇敢这样认罪就没有准备后路么?他的目的和我们是一样的,朝廷和木叶城已经对峙了这么多年,那些表面的虚伪早该打破了。父皇不愿再等,沈落潇也一样。即使小王爷不是他害的,他也会顺水推舟。这点罪,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你以为你看到了一千禁卫军,可在那一千禁卫军后面还有什么人,你看到了么?灵儿,你这样以身犯险,别人并不一定领情。下次做事,考虑周到一点。你以为快灵阁的令牌会随随便便给你这个小丫头?左右被别人利用得团团转都不知道。”
灵儿愣住了,她这才意识到她一开始立场就是站在沈落潇这边。她一直当他是被迫反抗,朝廷因忌惮他的势力和能力,所以一心想除掉他,才设下这许多陷阱来陷害他。她从来没有想过沈落潇也是将计就计,顺便找个借口……造反?
风南希能把她证实成快灵阁的人,沈落潇同样也可以这样做。他们目的都是为了撕开温情的面纱,好名正言顺地开战。她成了他们两方争夺却又争弃的一粒棋子,牺牲她,风南希不损失,沈落潇也不损失。
灵儿就是再聪明,再会证明那些推理题,却终究只是个耍小聪明的高中生。关于政治和历史,也仅限于课堂上那些一知半解的东西,从来不知道,会有这么复杂的东西存在。
“你相信我不是快灵阁的人?”
“不管你是哪里的人,你都是我的灵儿。”
“如果……我不是灵儿呢?”
“那也是我的灵儿。”
半晌沉默。
“你们接下来会打仗吗?”
天澈嗤了一声,“区区一个木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