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M2M]角风》秒年

1、角风

　　【注】角：1.角斗、角力 2.角落。推荐背景音乐：歌剧魅影

　　从十一岁起，寐罗的生活就充满了永不休止的、流动着的、平静的疯狂。
　　生日那天，死党们偷聚在一起狂欢。充满呛人烟味的昏暗地下室里随意散落着装过烈酒的空罐，嘲讽着“年龄太小不合适做的事情”这类说辞。寐罗一口气吹灭插在巧克力和奶油上的蜡烛。一片漆黑中，其他人乱哄哄地唱起“让他们统统去见鬼吧”代替生日祝福歌。
　　然而，唱了数遍过后，他们丝毫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寐罗莫名地烦躁了起来。
　　“够啦，我说你们换首别的！”寐罗吼道，但歌声依旧。
　　“停下！”寐罗突然踢翻充当桌子的大桶。
　　“叮嗒”一声轻响，闪起微弱的火光，打火机的主人——满头奶油巧克力的红发男孩一脸惊诧，甚至忘记立刻掀翻压在他身上大桶。
　　蜡烛再次被点亮，所有人莫名其妙地盯着寐罗，寐罗清晰地看到一张张保持着紧闭或张大不动的嘴，就像是静止的画片——但歌声还在继续。

　　玛特懒散地跌坐在地毯上，后背抵靠着冰冷的金属板，放佛正有一只沉重的大桶压着他。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但玛特无法阻止自己梳理思绪，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以及这样漫长的等待中，电梯在上升着。三百层以上另有观景电梯，此刻普通电梯里只有玛特一个，不过就算有其他人在又有什么关系？他太疲惫，不顾一切地想要坐下来，七天来艰难的追踪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打七天七夜电动不睡也不会这么累。”玛特昏昏地转着这个念头，他懒得去想为何寐罗突然停止潜藏身形。重要的是：寐罗正在顶层，甚至或许正在等着他；除此之外的，就算累到见不着明天的太阳又有什么打紧呢？
　　“本该好好爱惜身体这架精密仪器，它一旦损耗就难以修复。”说这句话的人……是L吧？但是大房子（指The Wammy's House）里的那些家伙有谁做到了这点？停止追逐？他们决不肯那样活着。寐罗……
　　玛特知道这些年来“它们”从未放过寐罗，并非如寐罗声称的那样：因为浓烟烈酒的刺激曾经光临过一次而已。玛特必须背负这个秘密，否则寐罗的眼睛里会出现比那次还暴烈的杀意。即使玛特明白寐罗其实知道玛特早洞悉了这个秘密，玛特也从来一字不提。

　　手风琴的声音，
　　寐罗在等待着，不慌不忙地，甚至在期盼着；
　　但他决不会承认，
　　突然变成了重槌鼓。
　　寐罗冷冷地看着这间富丽堂皇的套房，房间华美的装饰外型上和他匹配，但精神上无一合拍。这不像他熟悉的环境，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也无所谓。
　　大多数时候，寐罗不理住在耳朵里的那些精灵，“它们”是美丽优雅的，又是暴戾的。“它们”日夜纠缠着他，顽固地捣乱、折磨着，偶尔在寐罗刻意大吼的时候安静一会儿。总之这一切就像岩洞钟乳：缓慢却一刻不停地蚀刻着寐罗的精神，同时又堆积起另外的重负。
　　但寐罗是渴求着声音的——几乎是恐惧会安静下来。他甚至反复地听同一支Trip-Hop，疯狂地去做那些会增强“它们”力量的事情。仿佛认为如果“它们”一直在，“它们”就会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它们”狡猾无形，又无处不在、无隙不入，就像风。但是当狂风猛烈的时候，就会暂时吹走所有的烦恼；这种时候，有谁会在意风沙迷眼或肌肤干裂这种小事？
　　起初寐罗很难分辨哪些是“它们”，哪些是真正的声音，他得竭尽脑力去用最灼热的火抓住那些最细微的东西，不让自己生命中的那些美好湮没在嘈杂里，即使最终都会焚烧得干干净净。“它们”带给寐罗不同的喜悦，但更让他痛苦。“它们”从不会松懈，他也决不放会过“它们”，而寐罗战斗的方式就好像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去猛撞岩石来压碎风，而他的力量却正来自于他体内有一千个声音在吼：让我出去！！！
　　摇滚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切换成了吉它快调和萨克斯，有什么在瞬间夺去他的呼吸。雪亮的瀑布哗的冲击下来，旋转，他感到了剧痛，现在是交响乐。

　　玛特太害怕了。玛特觉得他和寐罗都疯掉了。他看到寐罗站在窗边，在周围布下一种不可近的领域，云影浮过，像希腊雕塑那样美丽。
　　突然！
　　让我出去！！！
　　寐罗开始疯狂的反复击打窗户，双层的钢化玻璃产生无数裂纹，变成圆润的细粒——而寐罗还在那里，大笑着向外伸出手臂。所以他只能疯掉一样的扑倒寐罗，一路划过各种来不及分辨是什么的家什，滚到墙角。

　　寐罗开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他们都无法说话。寐罗拿出了他最凶恶的眼神盯住玛特，但玛特的眼睛此刻就像猎豹的，一点也不退缩的瞪了回去：现在！不要动！！

　　相邻的高层建筑之间形成了错综复杂的风洞结构，空气在回旋激荡，在涌动，好像房间内一切可以被卷起的东西都在呼呼地旋转飞舞，一切可以移动的东西都在移动、倒塌、共振、轰鸣，玻璃的碎片撞击到防护带的声音，报警器的怪鸣，门外服务员急促的敲门声和尖叫……混杂成一团。
　　爵士乐、豪斯、蓝调、民谣、古筝、小夜曲、朋克、歌剧、锣鈸、进行曲、灵歌、流行乐、能乐、古典曲、瑞格、架子鼓、圆舞曲、游吟、东方戏曲、钢琴、布鲁斯、摇篮曲、重金属、小号……各种混乱的，数不清的，说不出风格、乐器、分类的音乐正在一起响。

　　相对于这极细高的摩天楼，身下不过是薄冰一样的地板。面前，是绷紧了的身躯——带有全部真实的触感与温度。背后蛋壳般脆弱的两墙交为一线；一壁之外，即是空无所仗的深渊。在这个由人造物和有机质共同形成的狭小封闭的角落，为何人类会有安全感呢？

　　在一大堆狂鸣的音乐中，寐罗突然清晰地听到了风的声音，柔软而温和……那是玛特的呼吸。
　　FIN.

作者有话说

　　贺CAIN君生日快乐^_^
PS：本文是关于音乐幻听症。
秒年于200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