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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十四章:不识庐山真面目(一) ...

  •   五月初七,楼兰城外大昭军营,正午时分,一骑马从远处奔来。
      “什么人?!”
      “御史!”那人手执皇宫密印,却不曾下马,“还不速速让你们将军出营来迎!”坐在马背上的御史看上去玉面俊俏,哨兵微微有些纳闷,为何这御史如此年轻女相。
      然而却丝毫不敢怠慢,立时进去请了人来迎。
      来的却非南宫隽,马上的人微微有些意外。
      “你们将军呢?”“御史”问。
      来人见马上的人,瞠目结舌,立时跪下,“公……恭迎御史。请御史随我来。”这跪下的正是南宫隽的贴身右将王卓,是南宫隽的心腹,自然是见过公主的。这一面他心头却是一松一紧,松的是前些日子城主接到密报,公主失踪,城主便猜公主会来此地,正私下让他去寻,他海道公主失踪乃是皇家辛秘,怎么这刁蛮任性的公主哪儿都不去,怎么会来这楼兰,偏偏来的正是楼兰,这任务算是完成了。而紧接着,又想到这公主乃是千金之躯,虽说公主找到了是大功一件,然而现在正是在城主不便之时,怎能保护公主周全真是让人头疼,而况,这个无瑕公主他是熟知的任性调皮。
      一路无言,王卓在想到底该领着公主去哪儿。
      “王副将,你为何眉头紧锁?”无瑕依旧装腔作势。
      “公主,此处无人您就不必再假作御史了。”王卓无奈道。
      见他如此说,无瑕倒笑了,“隽呢?”她问。
      “听说你们打了胜仗,隽应该很高兴了。”她想象着那一关淡然的脸上该有怎样的兴奋,可想了又觉得想不出。
      “哎,王卓,你倒说话呀。”
      “这……”
      “干嘛吞吞吐吐的。”无瑕追问。
      他叹一口气,“城主受伤了。”
      “受伤?!”她心蓦然一沉。
      “公主小声些,怕被人听了去。”王卓小声道。
      “隽在哪儿?”
      把她引至一处军帐前,却不是主将营帐,王卓转过身,“公主,城主在里面。”
      “隽!”她急匆匆的掀帘而入,可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她却收住了脚步。
      “隽,这是怎么了?”她无法相信眼前面色惨白束在绷带中的人便是那个梨花树下对她笑语盈盈的蹁跹佳公子。
      “回公主的话,城主自从上一战便受了伤,是敌军的偷袭,然,军中尚未有人知道,城主说为了稳定军心,万不可把他受伤的消息散布。”王卓小心的回答着。
      “那他这伤?”说着就俯身蹲在他身旁,轻轻掀起被褥,胸口缠着绷带,一张脸血色全无,止不住心猛地一震,“多久了?”
      “大概半月有余,然而公主不必过虑,军医已经看过,只是止血过度,并未有大碍。”徐副将解释道。
      未有大碍?那如何才叫有碍?如此弱不禁风的隽是她未曾料想的,眼眶不由得一湿,无瑕点点头,“恩。”她咬住下唇不肯在王卓面前落泪,手轻轻抚上隽的脸,却止不住的发颤。
      “公主,您要不要先休息?”
      “你下去吧,我陪着他。”深吸一口气,她屏退左右。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眼前的他,自己的心有种酸涩涌出,以往他总是笑,总是说一切都没事,她便以为他像神仙一般,事事都不会为难,只是这一回,这伤却提醒了她,隽也是凡人,也会有这样沉睡的时候。又念及金陵被困,而大昭的兵力囤积楼兰,父皇安危难料,大昭前途堪忧,思来想去,又想起前日里跟玄曜宸在大漠饮酒,那一场离别,也不知何日再能相见,想着想着,便郁结起来,竟不自觉的眼睛有些潮了。自小儿大她从未像如今这边憋闷愁苦,这种种事让她觉得心里好像有个缺口,堵也堵不住,便像是有满腹的忧愁又无人诉苦,看着伤病一身的南宫隽,想起他平日里对自己的好,自己总念着他能回金陵救大昭于危难,却没想他也伤的这么重。那一刻,真恨不得自己身为男儿身。

      不知不觉的,又抽泣了起来,这一哭一时半刻也没有停下。一整夜,隽没有醒过来,她便醒醒睡睡,又默默哭了一会儿,再加上这连日来的奔波,一夜过去,一双眼睛竟然肿的像兔子一般。
      “咳咳。”听到有动静,无瑕立时醒来,“隽,你醒了?”
      “瞳儿?”他嗓音有些沙哑,见是她心一急,欲要起身,“你怎会来?咳……”
      胸口的伤被咳嗽震到,有些痛,他皱了皱眉。
      “怎么样?是扯到伤口了么?你快躺下?”她忙扶住他。
      “没有。”他摇头,看着她哭肿的双眼,“这眼睛,是怎么了?”
      想想又问,“哭了?”
      她摇头,站起来,想到他或是渴了,倒了杯水,“你先喝水再说话。”

      “怎么,谁欺负我们堂堂大昭国的无瑕公主了?”他喝了一口水,笑着问。

      看他说话如此流利,她嘟起嘴,刚要回嘴,说了一个,“都是……”看他一脸惨白,心里又不忍,就只说了一个都是。
      “都是什么?”手撑着身子他勉力笑着。
      “隽,你别逞强了,脸色都惨白的吓人。”眉毛拧成一个结,无瑕叫了一声,“来人。”

      “公主!”王卓应声走了进来。
      “快把军医唤来。”
      “我没事的。”他柔声安慰。
      “看你这伤口的血,脸上的血许是都流到这里了。”她有些生气。

      “瞳儿,你去休息吧。” 伸手捏捏她的手。
      “唉……”她深深吐一口气,反手握住他的手,“你连手心都凉了。”

      看着这军帐,恰有一张软榻,想了想,“我就在这儿住着了。看着你!”
      “这里?”他想了想,许是这里最是安全,无奈答应,“好,我让他们给你搬一张床……”
      “不用,”她脑子转的飞快,“你养伤的事情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就这张软榻即可,省的招摇。”
      “……”他刚要说什么,便被无瑕打断,“喂,隽,你不要以为我是当年那个娇弱公主了好不好,这一路找到这里,我也是吃得苦的,想我也是餐风露宿,在大漠里也是……”
      说到这里,一时间便失了神,那一夜,醉酒,篝火,夜阑如水,月牙泉,此刻想起竟觉得虚无若梦。
      “餐风露宿,大漠?你偷偷来的?”他一着急,身上的伤口险些裂开。
      被他这么一问,无瑕回神,却见南宫隽一挣,身上的血又阴了出来。
      “城主请勿动!”刚刚进来的军医一额的汗,连忙跑来,扶住他。却不及无瑕手快。
      “好了好了,我这不都到了么,你好好的。”她把南宫隽按住,脸上的笑和哭肿的眼睛让人忍俊不禁。
      南宫隽怎样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一日,无奈只能听话的靠在床边。
      “拜见公主。”
      这吴军医原是南宫家的老大夫了,这一回是专程跟随来的,自是认识无瑕。她摆摆手,“吴军医,你看隽脸色如此苍白,我听王卓说已经受伤半月了,怎么伤口还未愈合?”
      吴军医便恭谨的回答,“回公主的话,城主的身体是需要静养的,楼兰战乱不断,城主便也是这两日才有时间躺下休息,再者,边城毕竟比不得金陵,带来的药材都已经差不多用尽了。不过公主不要太担心,城主的伤只是外伤,虽然伤口较深,然城主身体底子较好,只要这么静养着,若能班师回朝,再有月半就会痊愈。”

      听吴军医说的头头是道,她皱起眉。
      “无碍的。”南宫隽说。
      她目光凝重,“静养,回金陵,我知道了。”

      “伤口的包扎需得换了,容我现在给城主更换。”吴军医道。
      “恩,你换吧。”无瑕吩咐。
      “公主且请回避。”吴军医。
      “恩?”无瑕纳闷。
      “这……”吴军医尴尬的看着她。
      看着隽只是上半身包着,她又想了想,“不必了,你换纱布而已,我也学一下,以后你就不必总是来了,我们不是还得瞒着么?”
      她说的轻巧,听得吴军医又是一额的汗,心道,“传言城主凯旋而归之时便是二人大婚之时,现在看来公主对城主果然真情!”

      南宫隽无奈笑着,“还是让吴军医来吧。你只消替我瞒着即可。”
      “好吧。我好心你都不领。”说罢便坐在一旁的软榻,别过头,“你们换着,我不看便是了。”

      待军医走了,她又仔细看了看包扎好的南宫隽,喃喃道,“这也没有怎么样么,下回我给你换。”
      “哪有这样的女娃,男人的身子岂是可以说不必回避的。”
      她想了想,“喂,南宫隽,我可是好心。”
      “男女授受不亲,那你以后嫁不出去,不许怪罪我。”
      “嫁?”她一愣。
      若说男女授受不亲,那她与他,在扬州的湖心小舟上,在敦煌的醉玲珑,在月牙泉,那是什么?
      “想什么呢?”见她出神,隽问她。
      “饿了都。我要吃东西!”她眼睛瞅着军帐里的小几上,几个果碟,一边吃着,一边又就脱了鞋子盘腿坐在了软榻上,可巧又看到脚腕上空荡荡的。那一夜醒来之后,脚腕丢失的珊瑚珠,还有那一把黑曜石的殇,这又算什么呢?

      “难得见你眉毛打成一个结。”南宫隽看着她静静道。
      “这又什么难得?”她索性搁下点心,侧躺下来,枕着胳膊,看着南宫隽,絮絮叨叨的,“隽,你忘了,我小时候每次被你拷问住,都会眉毛打成一个结,最难的一次,便是你让我下棋,我哪里会……”
      “然而你还是会了。”
      “下棋怕是比绣花容易些吧。”南宫隽不忘打趣她。
      “哼,你竟取笑我!”转过身去,她嘟着嘴,“反正这辈子我也不用自己绣锦帕荷包,我不要理你了。”
      “呵呵,你呀。”南宫隽喟叹道,“还是个小女孩呀。”

      荷包?锦帕?怎么竟会想到要绣一个给他?
      “哼,才不!”这一句虽不是回给南宫隽的,然而却中止了这一场对话。连日来的奔波,倦怠一拥而上,浑身一松,她立时便入了梦乡。

      见她这样疲累,南宫隽有些心疼,吩咐侍从给她盖上丝绒被,就这么看着她入眠。

      “玄兄,我不管,你的故事还没讲完,下一回,我要你再陪我喝酒,哼,我讨厌你?”

      梦中,她似乎叫着什么人的名字,他听不真切,然而不知为何,心却没有来的一漏。
      “隽,你不可以病,你得好好养伤!我们还要下棋呢……”他颔首一笑,她的梦真够忙。熄了灯,闭上眼睛,将欲睡去。

      “玄矅宸!谁许你偷走我的珊瑚珠,我才不要你的殇。”

      这一句听得真切,南宫隽面上一怔,勉力站起身来,轻轻揭开她的丝绒被,月光下,她的脚踝空空荡荡,那只红珊瑚珠串竟没了踪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十四章:不识庐山真面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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