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轮回[枢零]》慕容长风

3、3rd night

　　锥生零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滋味，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成尘埃。原来自己也是吸血鬼么？变成自己最痛恨的吸血鬼，被命运玩弄，不论自己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血的纠葛。

　　锥生零苦笑，听说吸血鬼是没有灵魂的生物，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连去地狱观光游览的机会都没有。锥生零用手挡住刺目的阳光。琉璃般的双瞳透过指缝望向遥远的天际，血蔷薇早已吸尽身上最后一滴鲜血，绽放的蔷薇花散发着醉人的香味，锥生零闭上眼睛，似是睡着般，他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犹如婴孩回归母亲的怀抱般，带着一丝解脱。

　　敌人早已化作尘埃，而自己的血液也耗尽，锥生零只觉得身体越变越轻，周围的花香越来越浓郁，他似乎可以想到蔷薇花盛开的场面了，死亡的盛典是浩大的，虽然没有人来告别，但是有血蔷薇的陪伴，自己也应该不会孤单吧。

　　优姬有玖兰枢的陪伴，不用自己担心。师傅和理事长他们也可以过得好好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自己记挂了吧。脑中不期然划过一个身影，锥生零叹气，难道自己真的这么恨他，连死前都要想起他？只是心底那个感觉似乎并不是恨，而是说不出地酸楚。

　　“永别……”

　　两个轻不可闻的字飘散在空荡荡的教堂中。随着这两个字，盛开的蔷薇花纷纷凋谢，血红色的花瓣洒落满地。而原先躺在蔷薇丛中的那个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静静躺在原地的那把枪证明，这里曾有过一个人。

　　盛大的祭奠、血红色的葬礼，一切都在不为人知的时候举行。圣光普照，耀眼的光芒洒在圣母像上，似乎在为逝去的生命哭泣着。

　　没有所谓的救赎，人只能靠自己。

　　锥生零发现自己没有死，或者说是死了，又重生了。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群。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锥生零却发现他很喜欢这里。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让人有着浓浓的睡意。

　　锥生零的身体回到了少年时期，他的容貌并没有变，银色的头发、琉璃紫的双瞳，精致的五官，纤细身躯。不过他的身体是温热的，是人类才会有的温度，他的身体仿佛回归到了七岁那年，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锥生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却也淡然接受了。

　　他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农舍里，这里的一对农民夫妇救了他，看他无依无靠，而那对夫妇也没有孩子，所以就收留了他。零在这里体会到了从未体会过的温暖，平凡人的生活是他一直都是他所期望的，如今真的得到了，锥生零异常珍惜，虽然心底偶尔会有一丝失落。果然习惯了残酷的生活之后，就有些受不了这样安静的日子了么？

　　这个时代离原先的那个时代很遥远，这里很落后，没有机械、没有枪，有的只是刀剑，马车、佣兵……人类的城镇到处都充斥着古老的气息，锥生零一度以为自己来到了史前。

　　锥生零也试着了解过这里有什么，是不是有吸血鬼的存在。但是结果是令他失望的，他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吸血鬼的消息。照理说没有吸血鬼的存在应该觉得开心，但是他却知道自己心底的一块地方空了。锥生零看着午后的田野，醉人的绿色铺满天地。如今他仅是十岁不到的少年，没必要想那么多，既然上天再给了他一次机会，那么他就会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

　　没有吸血鬼、没有战争、没有复仇、也没有……

　　锥生零的手不自觉抚上胸口，那里在隐隐作痛，有力的跳动从那里传出。遗忘不掉的过去，只能希望由时间来治愈吧。

　　“零——”

　　远处传来一声呼唤，锥生零站起来，回望，一个红发男孩在远处招手。

　　那个男孩叫做纳吉，是零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只有十岁的年纪。纳吉人很活泼，第一次见到锥生零的时候就缠着他，要和他做朋友。一开始，锥生零还不适应这个地方，对人也是冷冰冰的，村里的其他小孩都不愿意和他来往，只敢在远处看着，毕竟像零这么好看的人太少了。只有纳吉一个人死死地缠着锥生零。锥生零能快速地从过往中恢复，纳吉可谓是功不可没。冷冰冰的锥生零在看见纳吉的时候神情也会变得柔和。

　　纳吉跑到锥生零面前，拉住他的手就跑，边跑边说：“快来，村里来了骑士，好威风！”

　　这里的小孩子都很崇拜骑士。锥生零叹气，骑士，想当初他就是被安排在公主身边的骑士，待到王子出现，骑士只能黯然退场。

　　锥生零抽出自己的手，说：“我不想去看，你自己去吧。”

　　纳吉很奇怪，问：“为什么不去？要知道骑士可是很少见的。”

　　你当这是在参观动物园么？锥生零摇摇头，说：“骑士也没什么好的。你自己去吧。”

　　纳吉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开口：“零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

　　锥生零有些好笑地看着纳吉脸上纠结的神情，他叹了口气，果然自己不想让朋友失望。
　　“我和你一起去吧。”

　　纳吉瞪大眼睛，高兴地问：“真的？”

　　“那当然了。”零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摸摸纳吉火红的头发，说：“反正没什么事情，去看看也没什么。”

　　纳吉立即跳了起来，然后便拉起锥生零一路狂奔。锥生零的身手并没有变弱，不过外表也看不出他的实力，这种速度根本难不倒他。锥生零不想超过纳吉，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或许是以前太过孤独，没有人愿意这样陪着他，如今有了“同龄”朋友，愿意拉着他，愿意保护他，虽然他并不需要他们的保护，不过却也让锥生零找回来少年人应有的无忧无虑的心境。

　　锥生零和纳吉赶回村庄，远远地便看见一群小孩围在一个人周围。那人身穿铠甲，手中拿着一柄剑，他身后有一匹马，很标准的骑士打扮。锥生零看着那人满脸笑容和那些小孩子在说些什么，看上去是一个很和善的大叔。满脸胡茬，也许是经常呆在阳光下的缘故，他的皮肤也有些黑，眼里面也没有骑士凶悍的神色，反而有着柔和的光芒，看样子是个热爱生命的人。

　　除了骑士，还有一个人，他身穿教会白色长袍，金黄色的卷发直垂腰际，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看样子是圣经。英俊的脸庞、宝蓝的眼眸，天使般温柔圣洁的微笑，阳光下给人神圣的感觉，仿佛他就是神的代言人。

　　那个骑士很明显是这个传教士的随从。

　　锥生零的眼睛眯了眯，教会，在这里有着很高的地位，教会的一个命令甚至可以将君王推翻。而且教会并没有国界，他所统领的不是一个国家。为了控制人们的信仰，提升教会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传教士在其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锥生零对教会并没有好感，纵使他们的外表圣洁光明。相比于吸血鬼那样终于欲望的生物，教会那些披着君子外壳的人更加可怕。锥生零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传教士很危险。

　　“零，那个长发哥哥好漂亮啊，像天使一样。”纳吉兴奋地说着，满脸通红。

　　锥生零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纳吉看了一眼锥生零，又添了一句：“不过零你也好漂亮，你们两人比我见过的所有的女孩还要漂亮。”

　　虽然知道纳吉并不是在说谎，但是没有一个男的会因为被称赞为漂亮而高兴。

　　锥生零无奈的说“那只是你见过的人太少了，在外面有很多漂亮的人的。”

　　纳吉瞪大眼睛，问：“比你还漂亮？”

　　锥生零的脸红了红，扭过头说：“我不漂亮。”

　　忽然，锥生零感到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抬起头，便看见那个金发传教士笑盈盈地看着自己。锥生零皱起眉头，那个传教士虽然并没有恶意，但锥生零还是不喜欢他的目光。

　　“你是这个村里的孩子？”传教士走到锥生零面前，目光柔和，话语间带着亲切，让人忍不住去亲近。其他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锥生零，似乎觉得能得到传教士的关注是一件好事。

　　锥生零皱起眉头，紫色的眼睛直直对上宝蓝色的眼，很明显的戒备，而且他也没有回答的意思。

　　传教士似乎并不介意，他笑着说：“我叫罗文，是上帝的使者。”罗文看着锥生零，似乎透过他的外表看灵魂，“多么美妙的灵魂，纯粹、强大。你一定是上帝的宠儿。”

　　宠儿？锥生零眼中划过讽刺的光芒，他从来都不是宠儿，他永远都不相信上帝的存在。他不相信所谓的救赎，那些是弱者为了逃避所找的的借口。而他锥生零只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