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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文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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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作这首诗的唐朝诗人张若虚早已作古数百年,而这首春江花月夜,却在后世有着孤篇盖全唐的美名,然此时念这首诗的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低声诵诗,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这诗念道了“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等她念道“不知乘月”的时候,人便掠身上树,仿佛真是在御风而行,真真是个天上仙姝,九天玄女落下凡尘。
可她既不是仙子,也不是什么九天玄女,若是在名门正派看来,这少女的身世和那正派女侠扯不上丝毫的干系。
她的母亲是山中一神秘教派的圣女,这教派中人自认为天上神人落下凡间,自与人间其他人绝不相同,而她的父亲来头却更大,若是将他的名号往外一报,这满江湖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神秘的教派掌握着足以笑傲江湖的功夫,有着等神功在手,也不得不让他们傲然于他人,而这名少女年纪不大,却已经将那门功夫了然于胸,甚至不耐这功法的繁琐,精简了一番写成册子,居然全教上下,没有一人看得懂她写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儿意。
既然没人看得懂,她就更加不耐与这些人说话。
在山中待久了,她就更加不耐烦起来。
于是这一日,她悄无声息的就离开了自家所在的山中,居然是打定主意,绝不会来了。
这少女的母亲是圣女,她自然也是下一任的圣女,圣女的地位在这教派中向来都是至高无上,她打从出生之后,这些自认为“神人”的家伙便将她奉为更高一级的神明之身。
她居然从未被人拂过心意。
而这位做事全凭自己心意的姑娘,她飞身略过树林的姿态,偏偏让人看了去。
那青年看见到了她,恍然以为是姑射仙子,孰不敢再看第二眼,便不是姑射仙子,换做其他的姑娘,他也是不敢多加冒犯的。
那少女偏偏也注意到了这青年。
她脚下一点枝尖,若回风拂柳般落到了地上,到了他的跟前。
她从山中出来后,却不是见到的第一个人。
可她不想与那山中猎户柴夫说话,便当做没看到,现在见到了一个穿着道袍,腰佩长剑的青年,觉得有趣,便落到了他的跟前,她心中觉得此人的动作很是有趣,明明见了她,却又不敢再看她,现在又见到了自己落到他面前,更是低着头,后退数步方才停下。
少女的父亲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风流浪子,她的母亲更是不是守清规戒律的大家闺秀,如此说来,她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名门正派的男子。
她笑问道:“这位小哥,请问此地乃是何郡管辖之地?”
那青年听了,略有奇怪,却又老老实实回答道:“此处乃杭州地界……”
少女又反问他:“始皇下令所设三十六郡,可无杭州这一说法……莫非又是攻下了何处的地盘吗?”
青年听得她所说的话,不由得抬起头,可见到她那若天上仙子一般轻灵秀丽的面容,却不敢继续再看,又低下头,回答道:“这、这,姑娘所说始皇,可是秦朝的……”
少女应声说是,那青年脸上的神情越是古怪。
“可秦朝早已覆灭上千年了。”
少女听到此处,不由一愣,快步上前,抓住他的手,急声问道:“怎会如此?二世、三世乃至千世,无穷尽也,这暴秦居然亡了么?”
那青年察觉少女乃是一时情急,想要挣脱她的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一时想到,若是五哥在此,想必能解释的清楚。
他便将自己所知的告诉这名少女。
“秦二世而终,后是两汉,之后便是……”
他将这朝代一路说到此时乃是元朝某年,那少女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呢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她本来只是想逗一逗这名门正派的弟子,可却从他口中听了更加稀奇古怪的事情。
这名青年所说的朝代,自唐朝以后,她居然闻所未闻。
那青年见到了少女脸上又惊又悲的样子,不由也觉得难过,他只能轻声道:“姑娘切莫伤心……”
他嘴笨语拙,说了一句,便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颠来倒去的将“姑娘你莫要伤心了”这句话翻来覆去的说。
见到他这样子,这少女也忍不住一笑。
她一笑,便是此刻大好春光也黯然失色。
少女也是反应了过来,无论朝代如何,反正她不想回家去了,自然也没必要管自己去了何地何处,此地此处是何地何处,与她没什么干系。
她觉得这青年真是有趣。
少女心中一动,反倒是安抚那青年:“这位公子,我只是听得那暴秦已亡,心中欢喜,却让你担心了。”
青年连说不会,一会儿之后,他才憋出了一句话。
“这位姑娘,可否,可否放开我的手?”
少女见到他那样子,心中越发觉得有趣,便松开了手,对着他笑。
这青年长这么大,也是没见过如这她一般清灵脱俗的女子,愣神之后,又在心中暗道,他可不能对不起芙妹,便与她告辞了。
那少女也含笑点头,与这青年道别了。
她看着那青年像是被针扎着一样跑了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她张口,无声说道,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倒也不长。
没出几日,那青年便被一个看着就不像是好人的男人给抓了去。
那男人自称杨逍,少女又从他口中知道了那青年姓殷,在那武当七子中排行第六,已有婚约……
少女觉得这事情真是有趣,在她的概念里头,完全没有拆人姻缘的内疚感,有了婚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又没真的在一块儿。
何况让她与人成婚,想想便觉得可怕。
她只觉得这一本正经的名门正派的弟子很有趣罢了。
那杨逍抓了殷六侠和他的一位二师兄,又将那殷六侠未婚妻给逮住了。
峨眉派的弟子啊。
少女的轻功极好,满屋子的人行了一路,居然没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毕竟她的父亲是轻功卓绝又风流之名满天下的大侠,她的轻功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少女觉得比起没什么危险的殷六侠,更有趣的是那杨逍和纪晓芙之间的互动。
纪晓芙便是殷六侠的未婚妻。
然而她见得那杨逍带纪姑娘去花谷看蝴蝶,一是觉得那杨逍也是会玩,另外一件,便是觉得纪姑娘也是好骗,这般小小手段就上了钩。
她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少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可一直等到杨逍与纪晓芙成了好事,等纪晓芙和杨逍闹掰走了,她才笑吟吟的从人群里头走了出来。
杨逍看到此人,心中大骇。
也不是为她的容貌,而是为了她藏在人群之中,竟然没能发现她。
这般一等一的轻功身法,还有敛气吐息的偏门招数,居然也被她练得这般程度。
那少女笑吟吟的问杨逍:“这位公子,可是心悦那纪姑娘?”
杨逍不愿承认自己被女人甩了,又不愿意给纪晓芙惹上麻烦,便与她说起话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少女合掌说道:“我看上了那殷六侠,还请公子行个方便,将那六侠和他师兄让给我罢。”
杨逍听得她说的话,便讥笑道:“怎么,姑娘可是想成双姝之好?”
别家的姑娘哪有这么厚的脸皮,便是波斯来的紫衫龙王,听了这话,便是再怎么心高气傲,也是要与杨逍翻脸,可那少女听得此话,居然沉吟了片刻,才像是考虑好了,说道:“嗯,若是武当愿意将那二侠当做添头,我也只能笑纳了。”
何家姑娘能这般没有廉耻?
杨逍听得她说的话,又想到纪晓芙若是有对面那女子身上一成的胆大妄为,他也算是认了。
那少女在他失神的刹那之间,已经从他头上取了一根发带,握在手上,朗声笑道:“这位公子,我便当你答应啦。”
她一伸手便取走了发带,动作之快,竟是杨逍发觉了自己头发散下才察觉到她做了什么。
这姑娘的武功确实是骇人不浅。
而少女将那发带随手一扔,却跌踉的进了关着殷六侠和他二哥俞莲舟的屋子。
她甫一进屋,便伸手解了殷六侠和俞二侠身上的穴道,又急急道:“二位快同我走!”
她伸手去拉殷六侠,又搀起俞二侠,将这二人从这屋子救了出去。
等逃出生天,到了安全的落脚点,她才脚下一软,竟是差点跪到了地上。
说是差点,是因为殷六侠伸手扶住了她。
她脸色苍白,冲着殷六侠一笑,似是在强撑,可俞二侠却有些多疑,这女子突然出现,又像是和六弟认识,又能解了杨逍独门手法点下的穴道,行踪总是古怪的。
那少女眼中只见得殷六侠,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头说道:“我那日在城中见到你、你们被人抓了去,我担心你,便跟了上来。”
她一开始还改成说你们,可到了后来,却成了你。
这是一颗心都挂在了殷六侠的身上。
“后来我瞧见被抓的还有一位姑娘,我又担心,又怕力有不逮,害了你们,便只能一路跟着你们了。”
她说到这里,脸上便有愧色,呢喃道:“我也就、我也就轻功上有些自信,若不是看到了那魔头的点穴手法,我也解不了你们的穴道。本有几次好机会能救下你们,可我总是一犹豫,机会便过去了。可你们越走越偏,我怕再走下去会出什么事,只能找了这个机会……”
她说到这里,又捂着脸,低声哭了起来。
“我没能一道救了纪姑娘,我、我……”
武当的名门子弟那能还为此责怪她?
殷六侠心中虽着急纪晓芙的下落,见到那少女一哭,他便说道:“姑娘莫哭了……”
他将怀中手帕递了过去,她见到那手帕上绣着的字,忍不住笑了。
“我可不敢用,这可是纪姑娘的一片心意呢。”
她竟然看到这帕子上绣着的名字,知道这大男人不会绣这些东西,自然只可能是别人送的。
她救了这二人,也不说什么,只是说道:“我出来太久了,也该回家去了。”
这么一说,也不多留,转身便走。
殷六侠和俞二侠为了找纪晓芙的下落,居然整整一年都没回去。
那少女这一年也没闲下来,她去游山玩水,顺便铲奸除恶了。
见到辱人害人的元兵,一柄长剑便宰了,见到名山大川,也去游历一番。
可偏偏又让她遇到了纪晓芙。
那纪晓芙居然还生下了孩子。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她想了想,便找到了杨逍。
杨逍的行踪相当好找,上光明顶就行了。
可还没到光明顶,她就找到了杨逍。
这人看样子竟是跑来向纪晓芙告白的。
听了他一番,我用了一年时间考虑,才做下决定,BALALALALA说了一通,结果扯来扯去,不外乎是我才不管是不是名门正派正邪不两立,反正我娶定你了等等等等,然后纪晓芙一点也不感动的拒绝了他。
少女在一旁听了简直要气死了。
她直接顺风撒了合欢散。
这做法简直是简单粗暴。
有什么问题上床解决,一次解决不了的就两次。
这手段极其下作,可她本来就不是好人。
要说那明教的人是妖人,那女子就是妖女,和她一言不合就拔剑杀了元兵的做派相比,就算是那什么天鹰教的殷素素,也都是良家闺秀了。
她下了药后,才发觉这招她居然没想过对殷六侠试一试。
她自觉自己和娘亲还是挺像的,若是找个对象,总是想用真本事拿下来的。
少女叹道:“唉,这等呆子,难道我要把他打晕了扔孤岛上不成?”
想到这里,她也是没想到,纪晓芙居然留下一纸退婚书给了殷六侠,然后便走了。
殷六侠愣了,武当也没想看纪晓芙居然直接辞别了峨眉,没说理由,就失去了下落。
殷六侠是恍恍惚惚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见到心爱的弟子这般为情所恼,张真人便让他去两广地界走一趟。
这一趟倒是结下了一场良缘。
此话暂且不提。
说到那殷六侠拿了家师信函,去了两广地界寻人,可他人寻到之后,起身回来之时,住宿客栈,却听到隔壁传来男人淫.笑之声。
他的听力极好,哪怕隔壁两人压低了声音,他也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无外乎是他们在昨日入住的一位姑娘今天的晚饭里下了迷药,又准备将她先奸再拐卖,听到这里,他气得忍不住一脚将对门踹开,将那两名恶徒暴打了一顿,丢出了客栈,而转头在床上便见到了那被迷倒的姑娘。
正是与他见了两面的姑娘。
他见到这位姑娘出现在此处,心中一愣,又见到她眼中划下之泪,又是心中一紧,只能低声道:“得罪了。”便将这姑娘拦腰抱了起来。
可前人却早就写下警句,夜奔之事万万做不得。
殷六侠带着这姑娘离开了城中,来到荒郊野外,却迷了路。
可偏偏这时,这怀中的姑娘忽然呻|吟出声。
她面色泛红,吐气如兰,一双明眸染上了云雾,双手环上了殷六侠的胳膊。
她哭道:“我难受的很……”
她眼中泪水滑了下来,那殷六侠一时无措。
那迷药中下点春.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现在这正常的事情让他的脑子都乱了。
这姑娘身上的功夫远远比她以为的好,最起码殷六侠被她推在身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殷六侠连忙喊道:“姑娘,姑娘!万万不可!”
他一喊,她的眼眸中略有清明片刻,殷六侠心中一松,可她却痴痴笑道:“若这是梦,是梦吧……是真的该多好……”
她一低头,竟然亲了下来。
殷六侠的脑中如五雷轰顶,他莫说拉过姑娘家的手,被姑娘家拉手的次数也是五根手指头也数的过来,摘花送给纪晓芙,也是生硬的根本不懂谈情说爱,让一旁偷偷围观的少女简直笑岔了气。
这家伙根本没有那等谈情说爱的本事嘛。
这连谈情说爱都不懂的青年,只知道自己和纪晓芙订了婚,年轻的姑娘心中暗暗欢喜,与她又是共患难过,可后来却又莫名其妙被退了婚。
未经人事的青年遇上翻云覆雨之事,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
一夜过后,先醒的人是殷六侠。
他看着怀中的少女,心中又悲又愧,他忽然想到,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他一醒,怀中的女子也醒了。
他下定决心,说道:“我会负起责任——”
他的双唇被那姑娘的手指点上,她悄声说道:“我不想你因为这种理由才和我在一块儿。”
她灿然一笑,问道:“你可愿意和我先相处看看吗?”
殷六侠低下头,轻声说道:“但凭姑娘心愿。”
总之论起撩妹/撩汉子的手段,若是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那姑娘说道:“我姓楚,单名一个归字。当归的归。”
她又问道:“你是谁呢?”
殷六侠也不知道为何她明知自己身份还要问这话,便老实回答:“我姓殷,殷梨亭。”
他想到自己做下这等错事,与师门抹黑,又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楚归姑娘轻声笑了。
她悄声说道:“我们先穿上衣服吧。”
殷六侠只要一想到昨晚他俩在这荒郊野外做了什么,头皮发麻,面红耳赤,居然比那姑娘家还要不好意思。
楚归看到他这样,心中想着栽了就栽了,也就拉起他的手,与他细细说道:“我家先祖本是为了逃秦朝暴.政,才携家眷亲朋好友躲入深山,可没想到暴秦居然已经亡了那么多年。那日我与你和俞二侠道别后,便想回家,可却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无处可去,只能四处走走,未曾想到,这元兵暴虐居然如斯……”
她说着的话听上去匪夷所思,可殷六侠却心中不疑,只觉得楚归命运多舛,心中怜惜之意已然萌芽。
二人回了武当,殷六侠便与师父将他想娶楚归姑娘的事与张真人说了。
张真人听得楚归姑娘说的身世,她又老老实实说了:“我也不曾想到,这世间变化那么大……”她也是适应不良,而张真人却笑道,“何必为了世事委屈自己?我那儿徒儿可会心疼的。”
殷六侠听得不敢再抬头,可楚归看到他那反应,却吃吃的笑了起来。
张真人瞧见他们二人之间的样子,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他说道:“便赶紧挑个黄道吉日,成婚去吧。”
这婚后好的如何蜜里调油那又是另外一番事情了。
楚归只是忽然想到,自己父亲是个名满天下的风流浪子,无法在母亲身边留下来,可她找了个名门正派的弟子,婚后居然还和调戏个黄花大闺女似得……她倒也是乐此不疲。
尤其是对方一本正经说着:“此时不合适……”的时候,她就觉得越发有趣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