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贝亚森》利夏尔

70、70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众人都是呆呆地坐在原地。直到不知道是谁往湖里扔了一块冰，才打破了沉寂。
　　“我们该走了。”伊奥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但是坐在他旁边的加隆却一动也不动。细心的伊奥很快发现了异样，因此弯下腰大声问：“海龙？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加隆将头盔往下按了一下，抬起头来，缓缓地说：“我没事……伊奥，扶我起来。”
　　伊奥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他觉得他的力气大了不少，的确，他今年二十五，过几天就二十六了，伊奥也有十四五岁，已经基本上是一个介于成年之间的大孩子了。
　　他双腿有些虚软，连站稳身子都要费力气。稍稍回过神来后，他才有些艰难地说：“我们……回去……一起回海界去。”
　　其余人也会意地点点头。
　　等众人回来的时候，苏兰特迎了上来，笑盈盈地说：“海皇大人已经醒了，他找朱利安和海龙商量事情。“
　　“……”
　　“去吧……”半晌，朱利安才有些犹豫地说。
　　“嗯，一起去。”
　　加隆亲热地拉住他，将鳞衣箱子交给跑过来的蒂迪斯。朝着海神殿的方向走去。
　　虽然波塞冬是清醒了，但仍是很虚弱，加隆和朱利安走进来时候，他从枕头上略微抬起头来，竟然没有起身的力气。无雪已经不在了，所以，加隆走过去，将他从枕头上扶起，让他倚着自己的肩膀，因为床头是冷硬的石材，又没有合适的靠枕。
　　朱利安恭敬地对波塞冬敬了礼，站在一边。
　　波塞冬问了他一些例行的日常问题，又告诫了他几句话，叮嘱他协助母亲料理商务时候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能大意。就让他出去了。
　　然后他才回过头，看向加隆，淡淡地道：“你们怎么把他叫来？科提斯的余孽还没有清理干净。”
　　“大人，那只是些小小杂鱼，不足为惧，海皇的权柄还握在您手里呢。”加隆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
　　波塞冬了然地笑了笑，接着问：“你一直在记恨我？”
　　“那时候疼了几个小时，就没事了。”加隆回答：“只是没想到您还记着这些。”
　　“因为你很特殊。”
　　波塞冬微笑道：“……特殊得让我破了例，海龙，你有没有想过你那天晚上的眼神让人有征服的想法？”
　　“属下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也许是因为属下当时年轻无知的缘故。”
　　波塞冬大病初愈，手还是有些凉，加隆就为他盖上了被单，又握住他的手，两人一时什么都没有说。
　　“大祭司走了？”片刻，波塞冬才问。
　　“嗯。走了。”加隆回答道。
　　“我对不起他……”
　　少顷，波塞冬才叹了口气，轻道：“若非我的身体已经如此，怎能让他去献祭？醒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已经用他的命，换了海界所有人的命。”
　　“大祭司其实是个温柔的人，他也许仍在冥界看着我们。”
　　加隆觉得波塞冬的身体很轻，肢体越发纤细，不堪重负，毕竟是大病一场，现在的波塞冬连将床砸出裂纹的力气都没有了。墨紫色的长发衬着苍白剔透的瘦削面容，越看越像那种精致的树脂人偶。
　　但他却是诸神中最危险的人物。
　　想到这里，加隆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怜惜又冷了下去。却将他的手握得更加亲密了，伴君如伴虎，这条亚洲谚语他不是不知道。何况他自己以前还曾经伴过一个比老虎还凶的哥哥，从记事起，到十五岁分开为止，他一直是战战兢兢地在撒加的眼色下生活的，所以察言观色的能力也算是锻炼出来了。
　　“嗯？”
　　觉察他有些异样，波塞冬微微将头抬起来，墨兰的眼睛略微有些疑问地看向他。
　　“没事？”加隆笑道：“属下只是想起了……属下的哥哥。”
　　“你们兄弟的感情也是难得，像我等兄弟……虽然是一母所生，但为了权柄，也是明争暗斗，你抢我夺，各走各的路……都没有任何理由提起他们的名字来……”
　　波塞冬竟然将半个身子都放在了他身上，说。
　　加隆心里暗自一沉：他一定是想办法试探他，还是少说撒加的事情为妙。他顿时笑着轻声道：“属下和属下的哥哥，近日也从未往来，竟也是分道扬镳了，至此，属下也没有任何可行的办法得知他的音讯。”
　　“那可真是可惜，你找到了他？”
　　波塞冬知道，凶神亚历士的宿主就是加隆的哥哥，只是他不点破。想看加隆还有什么话说。加隆也知道这是他接下来的试探，因此笑道：“纵使找到了，我们也不是同路人，何必为兄弟的立场而气坏了自己呢？到时即使战场相见，我也不会留情的。”
　　波塞冬微笑起来：这个家伙说话一向能讨自己欢心，也找不出什么纰漏。罢了，感情和利益有时候也不用分开得如此明显。
　　“海龙将军……”此时，门外传来了‘海螺’的大嗓门。
　　“波塞冬大人醒了，需要休息。”加隆抬起头说：“不要惊扰了大人。”
　　“是。”
　　“海螺”走了进来，手中掣着一封急件，恭敬地递给波塞冬：“海皇大人，这是刚刚收到的加急文件。”
　　波塞冬伸出手，将急件拿了过来，这期间，加隆一直没有抢先帮他去接。
　　“海螺”告退后，波塞冬看完急件，一言不发地递给加隆：“你看吧。“
　　加隆接过急件，浏览了一遍，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急件里写着科提斯的余党密谋起事，目前已经勾结了不少不服从现今海界的海族，在各地煽动闹事，边远城市人心惶惶。
　　“大人，您如何处理呢？“
　　加隆将资讯的目光投向波塞冬。
　　这确实难以处理，宽了，会纵容反对者的气焰，严了，也会让人说现今海界的不是。加隆有意将皮球踢过去。
　　“海龙，你处理吧。”
　　波塞冬疲惫地倚在加隆身上，闭上了眼。加隆一见烫脚烫手的皮球又踢到自己这里来了。一咬牙，心想这也是个机会，就对波塞冬说：“大人，您先休息，尽管交给我好了，不会让您受到任何损失的。”
　　“但愿如此。”
　　波塞冬闭着眼睛回答。
　　加隆将他放回床上，又加了一床被单。走了出去，将急件发给了其余的几个海将军。
　　“也就是说……又要我们出手了吗？可是我们面对的，毕竟是海族的平民。”苏兰特看完急件，犹豫地说。
　　“当平民变成暴民，对我们来说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艾尔扎克一向是鹰派。
　　“蒂迪斯，你打字快，你来打一份社论，立即发到我们的报纸上去，加急发送，余下版面印相片，跟随急件送来的海底城市受损相片。”加隆坐在神殿中挨着打字机的沙发上，闭起眼睛说。
　　“标题呢？”蒂迪斯问。
　　“标题：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叛乱。”加隆接着说：“正文：在平定科提斯叛变的战斗中，广大工农、知识分子、军人和青年见习生，以各种形式反对叛乱，维护和平，并表示为了海界而贡献力量。”
　　“在战斗期间，也出现了一些危险状况，极少数人制造谣言，攻击海界领导人，蛊惑不明真相的群众对海底造成破坏，甚至还有不法分子喊出推翻海皇的神权统治的口号，在边远海底城市菲尔吉斯、东山礁等发生了一些不法分子□□烧的严重事件。”
　　“考虑到海界民众的心情，以及某些青年在激动之时不妥当的言行，海界官方采取了容忍和克制态度，由于大家的共同努力，科提斯的叛乱被顺利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