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贝亚森》利夏尔

54、54

　　得知了两年后科提斯即将觉醒的消息，众人心里都有了底细，于是，他们在以下的一段日子里开始做应对准备。
　　“海皇大人的准备方案……真让人难以理解。”某天下午散会后，几个海将军从神殿里走出来，苏兰特不由得向隆奈迪斯抱怨道：“我们既然知道科提斯在两年后即将觉醒，为什么不把她的肉身引诱出来杀掉呢？”
　　“这是个办法，不过你确定科提斯的肉身是谁吗？她可能是在大陆，可能是在海底，也可能是人类以外的生物。”隆奈迪斯回答。
　　“您果然是个笨蛋，先生，您不是负责情报处理的吗？”苏兰特略微有些不满地说。
　　“情报处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奥地利混蛋，你当我是阿拉丁神灯吗？吹口神气就什么都能做。”隆奈迪斯怒道。
　　艾尔扎克将准备扭打的两人分开了：“同志们，安静，安静。若是我们能够找到科提斯的肉身，固然是好事，但找不到的话，也只能做到自己的最大努力了。”
　　“主要是，大多数神祇的肉身都没有小宇宙。”加隆走上来补充道：“除非从小就接受小宇宙的培训，否则他们只能以普通人类的面貌出现。还有，接受过小宇宙培训的肉身，实力要超出大多数海将军----所以就算找到了，要抓捕也是很困难的吧？”
　　“那，找科提斯的肉身，不就是等于在海里捞戒指那样困难吗？”古力拿说。
　　“就连在棕熊身上找一根白毛都比找一个普通人类容易吧？”伊奥叹道：“何况，波塞冬大人说了：那老家伙对科提斯的肉身情况也是一无所知。”
　　“这保密工作……做得真好。”隆奈迪斯叹道。
　　“我们不能漫天撒网地找科提斯的肉身。“加隆摊开手说：“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们只需要保护好朱利安少爷的人身安全。外加提升我方海斗士的能力就可以了。”
　　他前几日去了亚特兰蒂斯一趟，找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的卡奥打听一下科提斯的肉身在哪里。但卡奥就是不说，说凡事要有点挫折才有趣。加隆对他无可奈何，只好拜托“小竹魔女”西比尔多多留意了。卡奥就是这个脾气，不想给人帮忙的时候，谁也不会帮的。不过，他的好处就是，他同样也不会帮助任何人的敌人。
　　听了加隆的话，苏兰特略微一鞠躬，笑道：“请交给我吧。”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在给人当保镖的事情上那么积极。”古力拿不满地哼了一声。
　　“因为朱利安少爷对于海魔女来说，应该是个特殊的存在吧？”隆奈迪斯笑道。
　　“您在说什么？”苏兰特的脸颊似乎是有点泛红。
　　嗯，也是，一个漂亮文静的小少爷总比臃肿痴肥口歪眼斜的大老爷强多了。加隆看出了苏兰特的心思，也不说破。
　　“没人和我说话，真是无奈。”拜安走在一旁，拽了拽身上的披风-----自从有一天海将军们在海斗士的训练营里把拜安丢了之后，他就不得不在穿鳞衣时候加上一件披风。
　　半夜，加隆又被那个关于大海蛇和不知道什么飞行生物的梦惊醒了，连续数日做同样的梦很让人厌倦。他看了几页书，越发睡不着了。
　　他走出海域，朝着上方游去，从略浅的水里看天空也是黑漆漆一片，什么光彩都没有。想必天空一定是阴云密布。他从水里露出来，吐了一口气。
　　他只是想在水面上走走。
　　浅海异常平静，昏暗，海雾迷蒙，天空的颜色反倒比海洋淡一些。浓雾让人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加隆不得不想想以后的处境：这些日子来，海皇可以说对他相当信任。但他却不太敢在他身边工作了。人生就是如此，得到了什么东西，就会发现原来它并不如人想象的那样好。
　　问题是，他还想做出一点成绩来，平庸的生活暂时并不是他所追求的。前几日，他就和苏兰特按照海皇的要求，暗杀了几个开办污染产业的巨头。他的不满也就在此，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和那些手无寸铁的人类比起来，简直就是怪物。这件事离他在杀了格赖埃三姐妹只有一个星期。
　　“也许是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对手的关系。”加隆心说。
　　远远地走过来一个人。
　　是拉达曼提斯，他估计也有十八岁了，身材与三年前相比高大了不少。脸庞也稍微成熟了些，只是还是那副生硬拘谨的表情。
　　加隆看见了他，也没招呼。此时，那些诗句又一股脑地跳到他的头脑里来了。
　　“……力气完足的利贝亚森，将身体奋力前倾
　　神的巧工，共计三十六条锁链一并挣断
　　它幻化人形，乃是一位体魄矫健，容颜俊美的青年
　　哪怕是天界的拉斐尔，声名显赫的画师
　　他的画笔集中了彩虹的光环之中最明艳的绿
　　以及最热烈的红，最无暇的白以及最透彻的蓝等诸多色彩
　　也无法描绘青年的美好容颜
　　届时，利贝亚森凭空幻化一领纯白柔软，绣有金银丝线的丝缎长袍予以蔽体
　　酒蓝色的长发披垂在肩
　　肌肤白亮犹如羊脂美玉
　　肢体颀长，分外强健，好似追逐羚羊的猎豹
　　闪亮如晨星的眼瞳之上，乌黑的眼睫细密如同鸦羽
　　翼龙拉尔此刻也化为人形，乃是同样勇悍强健
　　体型流丽的青壮
　　目光严正，仿佛克洛诺斯之子警示凡人的雷电
　　利贝亚森凝视拉尔刚毅英俊的容颜，满心欢喜
　　他们迫不及待地滚翻在柔和的细沙之上，享受厄洛斯散布的爱情的甘美
　　仿佛畅饮掺有茵陈的蜜酒，携带痛苦的香甜”
　　想起这些东西，加隆有种想要敲自己脑袋的冲动。
　　“我真是疯了，怎么会想到这些？”
　　他又看了拉达曼提斯一眼，转身就要走。后者却追了上来，也不顾海水浸到了自己的胸口。加隆立即跑了过去，一把将他从水里拉上来，展开小宇宙，让他也能浮在水面上。然后才对他说：“天气这么差，你过来干什么，还是和你的父母度假过来的吗？”
　　“是的。”
　　拉达曼提斯回答。
　　“快回去，被人发现了，我可保不住你的命。”加隆叹口气说。
　　目前海界与冥界处在一种非友好也非敌对的状态，虽然拉达曼提斯尚未觉醒，但也是魔星中的一位。有好事者给他扣个窥视情报的帽子很容易。在这多事之秋，加隆也不想让海界和冥界的关系恶化。
　　拉达曼提斯突然握住了他的护肩，平视他的眼睛，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地，说：“你告诉我吧，我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可以感觉到你有种超自然的力量，在海边的时候，很多时候，闭起眼睛就能够知道你的方位？而且，这不是我的臆想，是确确实实地感知到的。”
　　加隆听得此话也不由得一惊：难道说，他要觉醒了？
　　他立刻平静下来，粗着声音说：“那就是你的臆想，拉达曼提斯。也许你的第六感比旁人出色很多，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你就是个人类，一个大陆人，除非你真正明白你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否则，我不会告诉你，你不知道而我知道的任何事情。回去……回你的祖国去。珍惜和父母、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吧。”
　　最后一句话他出人意料地说得很轻。
　　“生存的意义没有人能够了解。”拉达曼提斯放开他，说，“可是，我想要知道，我的本质。”
　　“你连自己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奢求知道更多的东西呢？”加隆转过身，侧对着他，反问道。
　　“我……”
　　此时还是十八岁的，暗金头发的少年在他面前低下头去，思考了片刻，稍后又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回答：“我一直没有忘记过，你的力量，你本人，还有那次我亲眼目睹的神迹。我知道，现在我帮不上你什么忙。所以我才要知道你更多的事情。”
　　“你将来可能会越帮越忙！你当你是什么东西，三流热血少年漫画的男主角吗？就你这张脸，充其量也是个反派吧？”加隆没好气地奚落道。
　　他这句话说得没错，毕竟站在他眼前的是一颗魔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觉醒，导致事情越来越混乱。
　　拉达曼提斯似乎有些生气，一拳打过来，加隆一抬手，轻而易举地接住了他的拳头。
　　“要想揍我，你至少先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才行，真的。而现在我不会告诉你。”他向他微笑了一下，握住他的拳向下一拉，对方顿时跌在水里。
　　“你用自己的心和眼睛去看清真相吧。”说着，他就要走。此时，他感到充盈天海之间的雾气和空气不安地波动起来。
　　“娘的……撒加来了。”他在心里暗暗地说：“他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