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你我之间的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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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于大脑深处又或者说灵魂深处，对于人来说，最重要的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失去的，大概是记忆吧。
存在的自身的证明唯一，记忆是作为人而言最最深厚的与他人与世界的羁绊。
“不行。”吴邪听了张起灵的话不由惊了，脸色微微发白的看着他说道，“这你不是去送死吗？如果你再失忆二十年，一切都没意义了。”
张起灵却没回头看他，只是深深的看着那个隧道，口气淡然地说：“我和你们不同，对于你们来说，这里的事情只是一段离奇的经历而已，而对于我，是一个巨大的心结，如果不解开，就算我什么都记得，这一辈子也不会好过。”
苏星河抿着嘴看他的侧脸，她觉得吴邪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张起灵的想法也并非不能理解——甚至更加的倾向于张起灵，因为她自己也有段记忆很模糊，她能体会那种找不出自己那段存在而感到茫然甚至混乱的不安。
吴邪似乎也是能理解张起灵的，只不过现在看来他觉得出去会更重要，而且最主要张起灵的安危也重要——他连连说不行，其实并不是不能理解张起灵，但是现在他们所处的环境不容许节外生枝，尽快出去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情。不然就算能知道世界上所有的秘密有怎么样，空气耗尽，所有的人都会窒息而死，这些秘密也会随之马上失去价值。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张起灵慢慢开始有些犹豫不决了：“……那你有多少把握，我们能够出去？”
而趁着吴邪开始跟张起灵解说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的空档，苏星河看着张起灵跟着吴邪一起走去仰看天顶需找破绽，缓缓的看向那个黑洞深渊般的隧道……
阿灵的记忆在这里边……被切断了的那条红线只能在这里边去找到断口再接上。
于是苏星河脑抽了——她扫一眼那边没空注意过来的三个人，转头一猫身跑进了像是无尽黑暗这种词汇才能形容的隧道里。
有种直觉，进去了才能找回全部失去的那些，只是这样被记起还是不够的，苏星河到底是贪心不足，可本来就属于她，那么多贪心点也没什么不对吧……
光线微弱的道路，坑坑洼洼，苏星河一脚深一脚浅的行走着，感觉跟小时候夜里拽着阿灵去后山蹲点抓鬼脸蛙时候的情形差不多，只不过那时候有人会渐渐看不过眼牵着她走，而现在她只能自己一个人。
道路前方渐渐有光线出现，地上慢慢能看清许多，似乎在前方有火把之类的东西，但等苏星河真的走到那个尽头站在洞口看这那偌大的洞的时候，才发觉不是的，这里没有火把，有的是——一颗巨大的火树银花。
真真的火树银花，火红色粗壮的枝干，光满银色的铃铛花，即使这里光线昏暗，那些银铃互相辉映折射之后也变得耀眼的昼亮。
“……太平广记里记载的……神树……”苏星河下意识的喃喃着，有些失神的看着那一个美丽而神圣的火树银花，慢慢地走近了过去。
还有一两米的距离时候，脚下踩到了奇怪的柔软。
苏星河一眨眼低下了头，边抬起自己的脚边看，然后一时间怔怔瞪大了眼——潮湿的石头道路上，颜色有些旧了的布包静静地躺着。
那个布包是深蓝色的底，红艳艳的线绣在上边，苏星河看着那花不像花的绣工却还是认出了，那红艳艳的是山茶花。
她慢慢的蹲了下去，最后顾不上地上湿冷的单膝跪下伸手建起了那个小布包，像是怀念又像是在难过，轻轻抚摸着上边的绣花图案。
小布包里似乎有些东西，她咬咬嘴唇，把布包打开了。
在里边掏出了一个更小的，不能说是布包，而是香囊一样的东西。
比较器外边这个布包的粗糙手工，小香囊同样是深蓝的底，但那红艳艳的山茶花却无比的活灵活现，香囊里有些丝质物件，她松了囊口看进去，有一瞬间眼泪都要出来了。
漆黑的一把头发，被人用红色的棉线绑着，头发像是两股不同的强行混合在一起的，因为能看出来长度参差的厉害，手指抚摸上去，稍短一些的发质硬一点，偏长的柔软一些……
【“阿灵阿灵你绣好了没？”十四岁的那个早春，寨子里到年纪的女孩男孩们开始准备信物，早春红豆最相思，为了能及时的和心仪的对象定情，手里有个漂亮的信物很重要。
无非是绣包香囊，如果送给他的时候收到了同样的回礼，那么就算是成了，两人可以开始交往，到了下一个季节，结发放进彼此的信物里，双发家长见个面安排一下定亲，在下一个季节……他们就可以成亲成为一生一世的一双人。
她趴在他家那山姆床的窗台上看着里头抄写着什么的他：“阿灵阿灵跟我说话啦，我老是绣不好，你快点绣完你的帮我绣一个啦！”
低头奋力急抄的人头也不抬的回话：“没空。”
苏星河扁了扁嘴：“……不管啦！你不做我就没有信物了！”
“你有没有关我什么事！”莫名生气的人抬头冷冷瞪她一眼，那眼神换别人来估计心都要被吓到跳出胸口，苏星河却愣是不受威胁的笑了：“当然关你的事啊，我娶不到老婆难道你要嫁给我！？”
然后张起灵就没劲了，像是头疼似的叹口气又低下了头去：“……总之我没空，你自己绣的出来就做，没那本事就认命。”
苏星河森森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一股子不服输的气冲上脑门之后她站直了身：“等着瞧，你家老大才不是那么没本事的人，混蛋！”
苏星河一跺脚扭身跑走了，张起灵抄写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一眼窗口边跑没影的空旷，又在接着抄写起来——今天不帮那个小白痴抄完，明天她一准又被先生接着罚。
而苏星河跑回家以后，气喘吁吁的扑向再跟他家大伯谈事儿的老爹，为防止女儿扑空摔地上，苏和生硬生生逼迫自己不要下意识也别条件反射的躲开，就这么被女儿扑过来的冲击折腾得差点一口老血：“……闺女，这是怎么了？”……又抽风了？
“阿爹阿爹你帮我绣个布包吧！”苏星河难得的撒起娇，她家大伯看看他家老爹又看看她：“……也是，勾阵也到了年纪了呢……”
苏和生看着自家哥哥苏和桢的眼神有些怪：“……怎么会，勾阵明年再做都不急。”这么说着拍了拍苏星河的后背；“闺女你不会那么急着想给别人当儿媳妇去吧？”
苏星河站好了一点一脸不屑的看她爹：“当然啊。”还没待她爹老怀欣慰的笑出来，他接着的一句让他爹跟大伯都囧了：“我只会娶人进门，才不会嫁出去呢！”
嫁出去当儿媳就要给公婆做牛做马，就她这破个性……三天之内绝对被休！
那么糟糕的事情怎么可以让它发生，当然是娶一个回家啦！
苏和生囧了有囧之后倒也想开了：“这也好，招个上门女婿其实我原先也有想过来着……啧啧不愧是我闺女，果然有我的智慧！”
“所以阿爹你帮我作绣包吧！”苏星河顿时再接再厉提出那个要求，谁知苏和生居然没给答应：“那不行，信物必须是自己做的才有心意，闺女乖啊，自己绣去……”
“可不是嘛，女儿家连绣包都不会做会笑掉大牙的。”她大伯也劝着；“就是以后你还要给你孩子做衣服呢，不會绣工你那时候还想谁帮你？”
“阿灵啊！”苏星河说得理所当然；“阿灵什么都会帮我的，不怕。”
两个长辈的眼神有些微妙，苏星河一时看不明白他们是不高兴还是觉得无奈：“……真的，我跟阿灵那么好，他不会不听我的啦，放心哈！”
苏和生脸上微妙的神色一闪而逝，仿佛刚才是苏星河的错觉，她家阿爹一直就笑得那么的和蔼可亲：“好了好了勾阵，总之只有这个你要自己绣，绣包只有自己一针一线的慢慢做出来，那份情谊才最浓……就算难看都没关系，只要真心诚意，那就比什么都贵重了，懂了么？”
——反正就是你也不帮我嘛！
苏星河一撇嘴：“……好嘛宝勾，你就等着看你闺女满手的包好了，哼！”
然后娉婷的小少女一扭身，一溜烟的泡上了楼去。
剩下苏和生慢慢收敛的笑容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自家哥哥，苏和桢倒是很坦然的让他看：“你留不住她的，宝勾，她还是长大了……”
苏和生没答话，只是盯着他看，两人之间流动的齐分享是暗河里的旋流，随时能卷入混乱。
而楼上的苏星河已经开始翻箱倒柜的开始找合适的布料，她就不信了，以她的天资聪明搞不定一个破绣包！
深蓝的蜡染布，红艳艳的丝绵绣绳，纯银绣花针，夜里挑灯奋战，画图样穿针引线……
苏星河不记得自己忙碌了多久，只是恍惚间看窗外才发觉寨子里的山桃花已经铺天盖地，到处都是绯红色了。
手指很疼，不记得扎到几次，学堂上老是瞌睡，最后就干脆真的睡过去。
有几天赌气不跟阿灵说话了……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下楼时候看见马爷爷的孙子一脸羞涩的站在她爹跟前，看着木楼梯上下来的她越发的脸红：“……勾阵早啊！”
礼貌上跟辈分上她都要跟他招呼一下——马翰算是她的远房表哥。
“嗯，勾玉早……”苏星河懒洋洋的招呼了扭头看她爹：“宝勾，吃什么啊？”
苏和生笑着伸手过来给闺女把头发拨了拨：“勾玉来给你送芋头糕呢，吃这个好不好？”
“啊……”苏星河又回头看马翰，小少年莫名其妙一直红着脸；“谢谢啊，你吃过没？”
“啊恩……我我吃过了的，那个你们吃吧，我就先回去了……”转了身没走几步又回过头看苏星河；“勾阵，你、你下午有空么？”
“……有的吧，有事儿？”苏星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马翰像是松了口气；“……今天四月六了，所以……那个我约你一起去日照湖，可以吧？”
四月六……桃花定情日照胡！
苏星河顿时清醒了，像是遭雷劈了一样看着马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马翰看她那样子脸颊越发的红：“……总之，我我下午三点回去等你……你要是愿意就来！”紧接着跟身后有怪兽似的冲出了苏星河家的大门。
苏星河心底里的那一声：少年，我要娶媳妇你是不是搞搞清楚了呀别走回来我不会去得快回来听她说清楚啊——的呐喊被硬生生卡在了咽喉里。
早饭过后，例行公事的跟老爹研究了一下道法自然，中午跑去了隔壁小娟家蹭饭，小娟姐的手艺一级棒。
响午时候对着自己的那个绣包发呆到睡着……再起来就已经下午了。
跑下楼看那一口座钟——据说是她爹当年挖了清朝某个王爷的安乐窝淘出来的东西。
已经两点半多，苏星河皱着眉想了许久，怀里揣着自己粗糙堪称丑陋无比的绣包，还是跑出了门去了日照胡。
她家距离那里其实有点远，到的时候至少已经三点多了。
空旷的鹅软石铺就的一方土地，日光下闪闪发光的湖面，偶尔看见几个长者挑着水说笑着往回走，苏星河觉得难得的紧张的左右张望着找着马翰，但怎么张望也没看见那个少年的身影，苏星河想大概是她还是来晚了，所以小少年等不耐烦就自个儿走掉了——也好，省得她当面来拒绝，多尴尬啊，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OTZ
不过这绣包……到底能给谁啊？
小娟姐是不行了……晌午吃饭时候都看见她腰间挂的香囊上绣的字了，已经跟别人交换过了呢……
不然凑合着给了对街家的小玉儿？
……还是算了，那姑娘长得是漂亮，但是脾气更漂亮……她一点都不想娶回一个母老虎让自己每天的怒发冲冠为红颜！
没急着回家，苏星河绕着湖岸边慢慢的走，像是为了想清楚自己要交给谁。
一边向一边把绣包拿了出来看：“……这幅尊容其实我也不想送人了啊……”
太难看了。
长长的叹口气，苏星河觉得自己真的沧桑了呢，接着抬头的那一刻，看见了迎面低头走来的人。
仿佛是察觉了她的视线，那人也紧接着抬起了头看过来——
“阿灵啊……”苏星河喃喃了一句，然后自然的招招手：“阿灵！”
张起灵微微眯起一些眼睛，他看着苏星河对他挥舞的手里拿着的那个深蓝色参杂红艳艳什么的小包，莫名就开始嘴角下拉：“……你还真自己做出来了？”
苏星河愣了一下，才回味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下意识就缩回了手到背后：“哈哈哈哈什么什么啊哈哈哈哈！”
那人几步走上前来就朝着她背后伸手：“我看看。”
“不行，要看自己做一个去！”苏星河扭着身想躲开，但张起灵这两年身手越发的好起来，哪里会让她那么轻易的避开，三两下就擒住了苏星河把藏在后背后的布包夺了过去，细看之后差点笑出来。
抬眼看了看苏星河羞赧的面容又给忍着不笑：“……你还真是……”
“怎样，嫌丑就给我还回来！”她把手往前一伸摊开了，张起灵条件反射的垂下视线看过去——血色缺少偏苍白的手掌，中指跟食指上有细小的几个小红点，指头跟指腹都是红肿的……
奇怪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头，但嘴里说出了其他的话：“那么丑你送的出去么？”
“……要你管！”再把手往前伸一点，她气得想揍他：“还给我。”
张起灵却反手把布包收进了自己的怀里：“行了，我帮你做一个，这个当报酬。”
“哈？”
“看你满手包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他抬眼特别淡淡的看她，苏星河顿时再也憋不住了：“丫丫个呸的！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顶了啊你！！”
“你要还打得过我你来啊！”张起灵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姿态助长了苏星河的怒火，小姑娘丝毫不犹豫的就给扑了上去开掐！】
身后有脚步声，苏星河两手捧着布包跟香囊扭头看过去，那个人站在她不远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神色有些复杂的模样站在那：“……这些东西是……”
是我跟你所有的联系，是我们之间全部的思念，是那段时光真实存在的证据——是我们互相缠绕的红线没有断开的连接。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你我之间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