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006 明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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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瑟你过来看人鱼吧。另外我找到了一把“钥匙”。]也许是信号不好的缘故，库洛洛声音听来有些模糊。
方才还睡眼朦胧的少女一听这话困意顿时散了大半。
“啊，太好了，抱歉我睡过头了……你现在在哪里？”她抓起浴巾夹着听筒冲到洗浴间里开始洗漱起来，拿起梳子开始和被睡得打了结的头发搏斗，“唔……花园喷泉？好的，没问题。”
于是等萝瑟匆匆赶到斯伯恩家并轻巧翻过后墙溜进去时，她看见的是夜色一般的男子背着手回过头来对自己微微一笑，身畔是喷泉轻柔水幕映着月色荡起透亮波纹……
还有泛着亮光的瓷质围栏上伏着的那尾奄奄一息的人鱼。
那孩子色泽柔和质地顺滑的灿烂金发像暗夜里偷潜进的一缕阳光般安睡在柔软绿草之上，金绿色竖瞳则是半闭半睁湿润含恨，形状美好的唇瓣彻底苍白吐不出半个音节，柔若无骨的小手痛苦地按着娇嫩修长的脖子……
菟丝子般莹润着淡淡光芒的细丝攀爬在她身上逐渐蠕动着变得粗壮起来。这使得杰闺琳的苦痛更深了些，想要嘤咛却只能无助地抽动着带着珠光色鳞片的双手……
真的是，非常脆弱的美呢。
染血的绝望的陷入痛恨之中的曾经轻快得如同春日初柳吐绿一样的少女，随同着陨落的家族和被剥夺的最后抗力一同成了这城里最为华美的建筑中墓志铭一样的绝世颓落美景。
而这份美，很快就会变成囚禁室里众多麻木不仁的俘虏们中一位。
萝瑟只垂眸伸手摸摸地上那个昏迷中女孩的额头，皱了皱眉转头望向库洛洛，“她发烧了。”
这是件很麻烦的事。
斯伯恩家的大小姐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些，而身体上的伤和心里的阴影很轻易便可以要了她的命。
“所以呢？”库洛洛合起手中典籍，眼里漾起细碎星光寒凉，“没关系的，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担心的话回去时可以为她找个医生。”
萝瑟忽是觉得胸口像被糊住了一样。
飞坦房间里那带着粗重喘息声的竖瞳模糊着鲜血淋漓与贵族少女此时的绝望重叠在一起。
“找谁，猎协的那些狂热的疯子还是你老家那块地儿的专家？”萝瑟摇头再摇头，话语出口不知觉间就带上了些烦躁，“相信我，我宁愿她就在这里被杀掉……哦库洛洛，我只需要给她找点药，要知道怎样治疗人鱼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呢。”
这样说着，萝瑟转向男人的笑脸愈发轻巧活泼起来，内心里却是再度开始自我厌弃。
她真是个伪君子！
少女避过库洛洛眼光抿起唇转过头去，伸手将杰闺琳抱了起来平放在雕花躺椅上，抽出怀里的手帕沾了点水，开始擦拭女孩那满是血污的面容。这面容依旧妍丽娇嫩，还有那双美丽的眼睛……萝瑟掏出特效退烧药塞进女孩嘴里，心里烦躁感愈演愈烈。
自己到底是在怜惜这孩子还是在害怕着什么呢？
“我的资料已经收集好了，今天这事忙完之后就可以回去看……侠客叔叔会整理出来的。”萝瑟伸手把额前碎发拂到身后，“……对了，你说的‘钥匙’呢？”
“看，就是这个。”库洛洛看萝瑟半响轻一挑眉，取出一顶发冠在少女眼前晃了晃。
“……啊，很漂亮。”
萝瑟细细打量了一眼那顶用大块剔透水晶雕琢出来的奢华饰品，不由赞叹这用人命堆砌出来的“钥匙”果不一般——那里流淌的是回转着淡淡月华的幽蓝液体，冰样细腻的冷凝感与她情人耳朵上那对有碍观瞻的大灯泡一模一样……没错，就是液钛矿石。上面还沾着熟悉的血腥味……
血腥味？
萝瑟执帕的手一顿，捻起那块棉布嗅了嗅便皱起了眉苍蓝双眸一凛，紧盯起库洛洛来，“你受伤了……人鱼歌声的话，起码也是震伤内脏对不对？”
“不妨事，小伤而已。”
男人只不在意地一笑，拉过萝瑟的手示意她看过那清透水屏，“你不想下去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吗？”
他刚语罢便在右手把那带着猩红血印的典籍翻过几页，左手轻提可见朱色布匹流水般一挥而过……还有捂在嘴边的又一声轻咳。
破布娃娃般摊倒在地上的大小姐正式成了包裹里一枚过气珍奇物。
“……呼，好吧。”萝瑟心里一痛，不由暗骂一句爱逞强的混蛋。
心里因不安感而暂时歪斜的天平再度摆正。少女抿唇松开攥在手里的棉帕，顺着库洛洛指尖所点方向望去，“我们一起进去？”
“嗯。”男人轻颔首。
他们一同跃入水中。
冰冷触感蔓延至两人全身，而合力推开人鱼雕像底座后，那儿露出来的隧道似乎永无尽头……
太长了。
憋气憋到后来萝瑟甚至开始觉得探照灯光亮模糊成了好几个点，双手不自觉地开始往库洛洛身上挂……糟透了，她果真不擅长肺潜。为什么自己会忘了带仪器来呢？果真是睡糊涂了……
很快一双手便将她拉过去度了一口气。
某人的舌头不老实地探进了她口中吮吸了起来，而后萝瑟情不自禁挂在库洛洛脖子上的手摸到了那人腮后一片湿滑的黏液和鳞片……百种缠绵浪漫一下就成了啃到老鼠屎一样的倒胃口。
她在亲吻的是库洛洛，她在亲吻的不是菜市场待宰的海鱼……呃。
少女窘迫地缩回了手，而后在背后墙壁上触到了个冷硬的轮廓……
圆形的，可以扭转动的？
是个把手！
库洛洛放开了萝瑟，两人合力一起转动了这东西；漩涡一样的水流冲刷而来，迅速旋转着推着两人进入一个新的隧道里，然后托着他们浮出了水面——
“咳咳咳！”
少女抹去脸上水渍睁开了眼，然后被眼前情景惊呆了——
无数——几乎是无数大着肚子的年轻女人正沉睡在巨大的葡萄珠一般的水泡中。她们腹部的皮肤被撑得呈半透明状高高隆起，里面有人身鱼尾的幼儿在蠕动着；极少数个头足够大的幼儿正在用手和嘴撕咬开母亲的肚子，然后在吞食下鲜血淋漓的母体之后，短小的鱼尾慢慢变成了人类婴儿的双足。
这就是，所谓能走上陆地的人鱼诞生的真相。人鱼长辈把受精的卵子放入被抓来的年轻女孩身体里，然后让那些小东西不断吞噬着女孩们的生命作为给养……而在幼鱼破体而出并吞食掉母体的血肉之后，它们就会获得相应的人类的形态，几乎没有人能觉察到这些披着人皮的美丽生物实质上是在幼年以人为食换来双腿的可怕魔兽。
那个娇柔美丽的杰闺琳小姐，事实上也是这样的生物。
只不过她的父母因为不忍天性善良的女儿在知道事实后必然会有的精神崩溃，特地嘱托族人修改了她幼年的记忆，导致大小姐最终败在了对自己真实身份的一无所知和可怜又可笑的天真上。
“好大的规模。”
萝瑟攥紧了身旁男人的手，“啊……我想这次任务就算不能达成，我也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情报了……我对那女孩的同情，到底算个什么啊。”
此刻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正是前段时间在优路比安大量失踪的年轻女孩们的最终下落。
碧绿的鱼尾，鲜红的人血，金色的竖瞳，断裂的残肢……眼前这一切看起来就像邪神宫殿里所绘就的记录着历史上真有其事却被当成了传说的可怖壁画，会动的，活生生的，撕裂着人体的魔兽。
无辜少女生命的毁灭，与幼鱼短小四肢的成形。
撕咬着人肉的可怕胎儿，腹部隆起的昏迷女孩，还有水族特有的腥膻气味……
这一切，都在库洛洛势不可挡的念火中化为了灰烬。
萝瑟靠在年长的情人怀里不适地捂着腹部，美丽的蓝眼睛稍显暗淡——她觉得，自己已经快承受不住如此丑陋血腥而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了。
“前面还有路。”
库洛洛在被清空后显得十分空旷的房间尽头的墙壁前停了下来。这男人专注地阅读着那些长满青苔的墙壁上所浮起的笔划细长而尖锐的古老文字，在把所有信息整理完备之后，他终于饶有兴味的笑了起来，“人鱼，海啸，祭品，传统……萝瑟，看来我们不用冒着生命危险从海港口进入那个古迹了。”
眼前，就是揭开克里斯托神秘面纱的另一条路。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006 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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