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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06,007,008,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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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5、幻听
面前这个中年男子面黄肌瘦,深黑的眼圈堪比国宝。一双手焦躁不安地互相挫动着,连给他茶水都险些翻了去。
我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笑,然后柔声问道,“这位大哥是问卦还是讲故事呀?”其实我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就知道答案。
许是我的声音打消了他心中的不安和顾虑,他终于挣扎了片刻启齿,“姑娘,我这一阵子老是耳鸣不止,可是大医院都看遍了专家门诊,但就是找不到根由,你能帮我吗?”
我愣了愣,看着他焦急的眼中闪烁着什么,便道,“大哥你确定是耳鸣吗?”
闻言他眼中的不安愈加加剧。
我假装生气,开始整理起卦签子和符纸,“您若是不信任我,大可不必来找我,我要下班了,您请回吧!”
他见了忙按住我的手腕,“不成不成,价钱好说,您一定要帮我啊!”见我阴沉的脸色,只得讪讪说道,“如您所料,其实不是耳鸣,是幻听。这两天我老是听到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荡,还说要,要……要叫我生不如死……”说完他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哽咽起来。
我不为所动,从兜里掏出一个微型放大镜。“把耳朵伸过来。”
他擦了擦脸上的老泪,欣喜道,“您答应救我了吗?您一定有办法的吧!”说着凑了过来。
在显微镜般的镜片下,果见一条隐淡发着绿光的小虫盘踞在他的耳蜗中。我小心用镊子把它钳了出来,放在双氧水小瓶中,终于它抽搐了两下便化作一滩脓水。当然,这一切,他是看不到的。
待两耳的蜗虫都被我弄干净后,我告诉他,“这是一种叫蜗虫的虫子,是导致你幻听的根源,好了,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没敢要他的钱,像挥苍蝇一般赶他走了。
大约过了三个月,有一天我在看报纸的时候,在社会新闻的角落里发现一则报道。本市一个机关领导被发现死在家中,死因心脏病突发,而他名下郊区一幢小别墅的花园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经检验是他的情妇。
我看着报纸上熟悉的中年男子面容,浅淡一笑。我忘了告诉他了,其实蜗虫人人都有,只是他的脑神经刺激了蜗虫才反复出现被他杀死的女人生前的咒怨。而我也忘了告诉他,他的心脏里还有一条异虫,叫愬满,转吃黑了的人心。我想,若是那个时候他告诉我实情,或许我还能帮他取出愬满。
果然,这世间,人心最黑。
OO6、曼珠沙华
我的年龄连自己都算不清了,因为我的脸永远都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所以我在每个地方逗留都不会超过十年,好不容易来到现在所居的城市,听说这里的教育资源一流便心痒痒报名了高考,偷梁换柱念了大学。当然,现在的“我”已经毕业两年了。
昨天,接到大学同学小舒的电话,她说学校今天五十校庆要同我一起去。我当然不会拒绝,便早早打扮妥当出门了。
大学地处郊区,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听说这里几十年前还是一座大坟场。而我答应小舒邀请的原因,无非是我想念宿舍楼底下成片血红色的曼珠沙华了。
曼珠沙华,即红色彼岸花,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花落叶华,花叶交替,永不相见,令人心痛的花。却不知为何,我尤爱这如血的颜色。
曼珠沙华一般花期在八月,但不知为何学校的却开在六月中旬。仿佛相约好了一般在一夜之间铺满宿舍楼底,而仅仅一周之后某天的夜里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根长长的叶茎都找不到。从大一进来,到大四离去,我只有在第一年和最后一年见过它们。
我一直很疑惑,大二大三的两年,它们去哪儿了。而今年恰是空白了两年后的开花期,希望我赶得上。
“落子,你在干嘛?”
我疑惑地抬起头,眨了眨眼才发现不知何时天已经幽暗一片了。我很茫然,朝小舒望去。
“你一直待在宿舍楼前做什么?”
我摇头,下意识往墙角边沿望去,却失望万分。什么都没有,今年它们忘了招呼我了。
“走吧!”她说。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随她一同在夜色里穿越于无人的田野阡陌间。
额前似乎有点温热,我抬手摸了摸,顿然满指血红黏稠。我拔下发间的一朵曼珠沙华,顷刻泪流满面。刹那间,所有的画面如潮涌般湮没了我的思维。我看到了,看到一对对相拥而泣的情人们死在刺枪之下,就算被削了脑袋都不放开。
三年一次渡河,他们却不愿离去,只为今生的执念。我终于知道为何学校宿舍楼下的曼珠沙华是三年一开了。我回头望着远去的宿舍楼,泪眼朦胧,三年后我还会回来的!
OO7、殉情
从学校回来已经很晚了,夜里没有车,我们两个人只得在附近的小镇上找了家干净的小旅店。
“落子,你刚才好像丢了魂似的,怎么了?”小舒铺好被子在床上等我。
我浅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她我的身份,而她也看不见我发间滴血的曼珠沙华。我拔下它,找了个干净的花瓶养了起来,这是他们的对生活对爱情的渴望,我得好好保护起来。
“诶,落子,你干嘛呢,弄个空瓶子,还有模有样的。你知道不,这水不能用,难道你没听说去年这河里死了两大学生吗?”小舒故作严肃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确有其事,好似是某医药大学的男生和这附近某重点大学的女朋友一同投河殉情,原因是双方家长不愿意孩子在一起。
我蹙了蹙眉,还是将曼珠沙华插-进花瓶。
就让这馥郁的香气引领他们投胎去吧,来世可莫要做苦命鸳鸯了。
我翻了个身,喃喃说道,“若我是那个引路人,一定会给那些殉情的孩子们偷偷提早下药了,忘了过去重新开始,何苦今生执念。”
“嘿,你……要是引路人,我……我就是阎王了……”小舒梦呓道。
OO8、镇邪
第二天早早起了床就往地铁站跑,然而半道上却碰上了当年我的舍友,无法只得又原路返回陪她逛一趟。小舒说有事便亟亟走了。
校舍还是那样怂,没有任何翻新的迹象。舍友指着破图书馆突然问我,“落子,你还记得当时有传言说这底下有块几百万买来的镇邪石不?”
我点头,当然记得。不仅图书馆下面的石头,连正对图书馆的广场上摆着呈八卦般的六棵总计六百万的澳洲海枣树。
“走,我们去看看这价值百万的镇邪石长啥样!”说着舍友就拉了我的手往楼里跑。
我惊讶,“在地下,难道你能进去?”
“嘿嘿!”她冲我神秘一笑,到了就知道啦!说着她小心绕过了摄像头,从车库的一角弯腰猫进一扇小门。
我看着锁头,脸上却不动声色。一开始只是一条宽实的楼梯,越到深处越窄,而头顶上的亮光也渐渐消失了。
“我们回去吧?”我有些担忧地说道。
“不怕不怕!”她啪嗒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手电筒,“上次我来过一次,什么事都没有,嘿,那石头其实是……”就在她要说出后半句的时候面前不知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舍友的话戛然而止。
我骇然一惊,急忙关了她的手电筒将她拖到一旁。我用手摸了摸她的颈项,指尖一片黏稠。该死!我在心中咒骂着,但因为前方有呼吸声,我只得屏气以待。
“又是上次那个吗?”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是,就是上次那个,我一直跟着她就怕她进派出所。现在好了,应该没气了吧!”另一个低沉的男声。
“别废话,把钱藏藏好,下次你进来的时候小心点了,别再被人看到了。”说着他向我这边走来,我藏在舍友的身后,感觉到那人伸手也摸了摸她的脖子嗅了嗅,然后悄声离去。
我急忙背着舍友的尸体匆匆离开了地下室,然后拨通了110。不用猜那块镇邪石是什么了,我相信警方到后就能真相大白了。
“诶,我,咳咳,我这是在哪里呀?”舍友挣扎着睁开了眼,迷茫地朝我望着。
我看着她光洁的脖子,微笑道,“没事,你刚才逛累了就睡着了,好了,我们回去吧!”
OO9、梦游
今日无事,我看了看手机,四点五十九分,准备下班。当机立断,麻利地收了摊子朝在窗口张望的周白脸招招手。
“咔咔,落姐莫穷开心,有客人!”他朝我邪邪一笑。
我笑骂他,刚要站起身来,却见街角有个穿着奢华的中年妇女往我走来。我失笑,这傻子,还真不欺我也!
我朝那妇女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请问您是来算卦还是讲故事呀?”
妇女有些神色不定,欲言又止,担忧写满了整张脸。我倒了杯茶递给了她,之所以用茶而不是饮料更不是酒,是因为茶中的茶氨酸容易放松心情、减少紧张。
“大姐您有啥问题都可以问我!”我看着她亟亟灌进了茶水,适时地问道。
“我……”她搓了搓手,终于似下定了决心,“落小妹啊,我听说你能解决疑难杂症是不?”说着她从LV皮包里摸出一张名片,上书:某服装公司总经理,李XX。
“呵呵,原来是李经理呀,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尽力而为。”
犹豫了许久,她终于开口,“是这样的,我儿子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每次我起夜都没见到他。有一天我悄悄跟着他,居然发现他进了隔壁一家医院的停尸房!后来我害怕就没进去,但每次都听到里头噼里啪啦的怪声音!”
闻言,我也有些惊异。问妥了好些情况,我决定今夜潜入李总家藏起来,仔细观察下她家少爷的情况。
果然,如她所言,我和李总都跟踪到了停尸间的外头。我示意李总躲在楼梯背后,而我自己则悄悄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三十平的停尸房,大约放了一百具尸体,因天热怕尸体腐烂便开足了冷气,显得有些阴冷可怖。我偷眼瞧着李家少爷,他的眼睛空洞迷离,眼球还在不停地转动,想来一定是梦游了。只是这个时候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叫醒他,不是害怕尸体,而是怕他被我突然惊醒导致心脏受损猝死。
李家少爷从抽屉中取出了尸体,然后将它们一一排列整齐坐倒在墙角,一旦有尸体滑落便抽它们的耳光。我好笑,这家伙莫非是想当军官想疯了?
大约他抽累了,自行将尸体一一放回抽屉,然后悄然离开了停尸房。我跟随着他也一同离去,就在这时,他似乎发现了我突然回过头来死死瞪着我,然后扯了个无比邪魅的笑容。
我一惊,这眼神……
事后我只得按照一般梦游症开了方子,但我知道最后那眼,充斥着嘲讽和玩弄,似乎他早就预料到我的一举一动一般。然而清醒后的李家少爷却完全没有记忆。经过几天的治疗,隔壁医院的停尸间再也没有发生过半夜抽打东西的骇人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