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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025章 德州岸遇刺纳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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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已过,街上的人多起来。弘晖被高福儿架在脖子上,什么都要问,什么都要买,和那时胤祥随我回门的样子很是相像。
胤禛主动和我们上街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气。他绷着脸先是命高福儿把弘晖从胤祥怀里抢出来,又寸步不离守在我旁边,每次胤祥想找我说话都被他不着痕迹岔去。我越来越确信胤禛的妖气,来自他的小心眼。
浓浓的醋意驱使他做出“陪我们”的决定,但这个决定对于他,显然有些痛苦。
“额娘,您快来看看这个是什么!”
“这是捏糖人。”
……
“四嫂,这个鼻烟壶不错,您借我点钱,回去了再还您?”
“咳。”
“额娘,我要吃这个!”
“宝贝,这个不能吃。”
……
“额娘,这个红红的,叫什么名字?”
“糖葫芦,乖儿子!”
“能吃吗?!”
“能!”
“买,买!”
“行!”
“够了够了!”胤禛终于忍不住,一把抓过我的手,“快点去看卖艺的,看了就回去,爷一刻都待不住了!”
高福儿脸憋得通红,把弘晖从脖子上放下来,胤祥惊诧地走来,问:“四哥,街上多好玩啊,您这是怎么了?”
胤禛深呼吸一口气,破天荒从高福儿手里亲自抱过弘晖,用沉厚的低音哄道:“晖儿要吃糖葫芦对不对,阿玛给你买十支!”
“好,好,好阿玛!”弘晖欣喜若狂,挥舞着小手使劲抱了胤禛一下,胤禛没安好心:“不过,你必须先带我们看卖艺的,看了之后阿玛才帮你买。”
弘晖脸色一沉意识中计,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扭出来。胤禛钳紧他,换成了威胁的口吻,“要么,带我们去看卖艺,看完马上回去,阿玛赏你糖葫芦;要么,现在就回去,没有卖艺,也没有糖葫芦。你自己选一样!”
亏他想得出来。
弘晖求助地看了我又看十三叔,奈何被胤禛牢牢钳住,只好耷下脑袋,乖乖指路。
运河岸边,围观众人已散。两个油腻腻的和尚穿着破破烂烂的土布蓝衫躺在地上,眼睛微眯,翘着二郎腿,嘴里哼哼唧唧。
胤禛这人跟得了洁癖似的,一见是这样两个人,脸色都变了,想走,弘晖却热情地指着他们喊道:“到了到了,就是这里!”
高福儿先走过去,用脚踢了踢体型较胖的那个和尚,“醒醒,喂,醒醒!”
胖和尚眼睛睁了一睁,却故意不搭理人,朝河边侧侧身子,还打了个响屁。高福儿掩着鼻子急退两步,弘晖却“咯吱”一声笑了。瘦和尚从地上站起,也用脚踢胖和尚的屁股,叫道:“起来,性音,咱们晚上的酒钱来了。”
性音翻个身,肥屁股朝上,肥脸朝下,慵懒地道:“爷爷这会子觉没醒,没心情理会这些鸟人!”
“放肆!”福儿喝了一声,性音又翻了个身。
胖身子一半在岸,一半悬河,依旧翘着二郎腿,瞧不起地看着福儿,“哟,杂毛狗叫得倒挺张狂!”
“娘的,你这秃驴活得不耐烦了,也不看看我们主子是何等人物!”
性音闭着眼吹了声口哨,整个人旋到水里,扑腾出好大一阵水花,溅得高福儿浑身湿透。
暗暗称叹时,胤禛已把弘晖塞到我手里。冷峻的面容渐渐变得柔和,上前对老瘦和尚行了个礼,和顺问道:“二位大师身手不凡,不知如何称呼?”
高福儿吃惊地看着胤禛如此礼待两个邋遢和尚,想要说话却被胤祥笑嘻嘻勾了过去:“福儿,今天你招惹了大人物,以后只怕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不就是两个脏和尚,能是什么大人物?!”
高福儿瞪着眼睛偏不信邪,我便瞪了他一瞪,让他们安静,转向瘦和尚一笑:“不好意思,家仆无礼了!”
瘦和尚摇了摇手,神情庄重看了胤禛一眼,又看了看我,赞道:“两位仪表不凡,举止端容,今后必定有大造化!”
弘晖原本勾着我的脖子朝福儿做鬼脸,听此把身子也转了过来,问道:“大师,那晖儿呢?”文觉和尚看了晖儿一眼,又颇有深意看我,眼睛里有一丝明白,却不露声色遮掩过去,笑道:“小哥天资聪颖,爹娘和睦,也是好命相!”
胤禛笑着摸了摸晖儿的头,道:“大师们流落卖艺实则可惜,后生有家庙一座,二位若不嫌弃,不如……”
说时迟那时快,“嗖”地一声,一支冷箭从背后飞来,打断胤禛说话。他神色一紧,猛力将我拽到怀里。箭擦过他的手臂,“咚”地掉进水里。
“什么?”
我心有余悸问,一眼看见胤禛的手开始滴血。深深的红,很不正常。弘晖吓得“哇”一声大哭,胤祥连忙从我手上接过他,咬牙骂道:“娘的,有人暗算我们!”说着从腰里抽出佩剑,抢步护在胤禛身前,对文觉和尚道:“十三爷不和你打马虎眼,这是四阿哥,我是十三阿哥,现在借你们个地方落脚,处理我四哥的伤,二位快带我们去!”
文觉点头,叫性音上岸。
一条鱼被扔到岸上,性音从水中一跃而起,手里正抓着刚才那只箭。怒目圆睁,也骂:“在老子地盘上作歹,也不问问你性音爷爷是谁?!文觉,你带四阿哥他们回去,老子要去剁了这些子王八蛋的狗脑袋炖汤!”
性音的话让我又是一惊。原来这和尚功夫如此了得,人在水中却把我们的话都听了进去。胤禛的眼光果真没错。
文觉拉住性子暴躁的性音,劝道:“四爷的伤势要紧,你快看看箭上有没有毒,有毒就麻烦了。”
我搀住胤禛,担心还有暗箭,催他们快快领路。好在和尚住的地方离运河不远,就在附近的一座破庙,文觉见我们神色依然紧张便安慰道:“夫人放心,性音功夫高强,有他在,四爷不会出问题。”
我心烦意乱点头,看向给胤禛看伤的性音,“大师,四爷的伤势如何,有没有毒?”
性音抿抿嘴,撕开胤禛的袖子。伤口附近全部变成乌黑色。
“娘的,这是群什么王八羔子,下手这么重?!”胤祥火气又上,恶狠狠骂道。
我的脑子一轰,去看文觉。文觉戴着老花镜仔细端详胤禛伤势,松了口气,“这毒虽厉害,所幸伤得不深,把毒血放干净就行。”
“那就有劳二位大师了。”胤禛镇定答言,握住我的手。
性音的小刀像条灵敏的鱼,游弋于他的血肉。深红的血,顺着手臂涔涔滴下,我不敢看,却还是要盯着,生怕被他刮了好地方走。性音的动作很麻利,不多时就把毒血放完,在伤口处敷上一种气味很奇怪的草药。
处理完毕,胤禛抓我的手才松开,嘴唇泛白,问文觉性音:“胤禛的提议,二位考虑得如何?”
文觉点了杆烟,深深吸着没做声。
性音问:“四爷的庙里,有没有肉吃?”
高福儿笑了,“你们两个和尚还真是五毒俱全,喝酒、吃肉、打屁都占了全,也不怕玷污佛祖的清净地儿。”
性音冲他翻白眼,“杂毛狗,哪来这么多话,爷爷跟主子说话,叫你插嘴没有?”
福儿瞪圆眼睛还欲拌嘴,胤祥一把按住他,道:“想肉吃,你问错人了!四哥许的是空话,能不能吃到嘴里,得问当家的女主子!”说罢又戳福儿脑袋,“你个没心眼儿的葫芦,两位大师都是大人物,他们爱打屁打屁,爱打嗝打嗝,没叫你闻香臭,你搁这里充强拿大,掺合什么?”
我听他话说得越来越俗,忙止住胡说八道的胤祥,道:“大师想吃肉,容易,跟我们回了京城,想吃多少有多少。”
“行,夫人痛快,性音就跟着四爷走了,文觉,你呢?”
文觉磕磕烟斗,微微点了个头。
“就这么定了。两位收拾收拾,明早跟福儿先回府。等我们南巡回去,必定摆上一桌好席为大师接风洗尘。”胤禛道。
性音笑容满面,“四爷真是太客气了!我们两个流落街头好几年,今儿第一回遇见贵人!性音和文觉以后都是四爷的人,哪里配得上您为我们接风洗尘?您的恩情我们领了,接风洗尘就免了!”
我执意道:“今日要不是二位大师相救,四爷的伤势还不知如何处理。为二位接风洗尘,不过是聊表我们夫妇感激之心,大师不必再辞!”
性音还欲推辞,文觉已拦住他,道:“那文觉、性音在此谢过四爷和夫人了!”
胤禛满意笑了,胤祥拍手道:“太好了,皆大欢喜,时辰不早,我们也要回去了!福儿,你晚上伺候二位大师换个好地方住,路上殷勤些,小心惹恼性音大师割了你的脑袋炖汤!”
高福儿连摸自己脖子,又瞥笑得像弥勒的性音,很没有把握道:“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哪有十三爷说的这么可怕……”
性音眼睛一瞪,老鹰搓小鸡似的一把将福儿提起,恶道:“性音爷爷就在佛祖面前剃了个头,算不算出家人,可就说不好了!杂毛狗,你最好顺着爷爷的脾气,不然小心老子也把你拉到佛祖面前去……”
我笑着和胤禛站起来,福儿眼睛转了一转,道:“剃头?”
性音指福儿的脑袋,“是这个头,明白?”
福儿战战兢兢连道“明白”,几人都笑了。
当下天色已暮,正欲出门,文觉提醒:“刚才刺客的情况还不明,主子们这样走不安全,还是让性音护送你们!”
“甚好,大师想得周到。”胤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