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成琳琅》子非墨汐

35、第三十一章：潜龙渊底长谈

　　福佑十年，谣言四起。说，君氏一族得了玄龙凤舞，欲重振西关，报灭国之仇。
　　君氏一族谓何人？早在西关被灭之前，君氏就已没落，虽血脉与西关皇室极近，却不知因何事，被逐出族谱，不得翻身。故当年万俟渊一时仁慈之心，并未将其一族灭尽。
　　斩草不除跟，春过之时必定会有重振之势，君氏一族便是如此。十年时光，君氏一族突然兴旺，竟有与江湖门派相争夺的趋势，又有一批所谓“复国”人士心潮澎湃投其门下。一时间，君氏成朝廷心头之患。
　　此时万俟渊内忧外患，左右不能相顾，江湖各门派一为玄龙凤舞，二为挫君氏锐气，将所有矛头指向了君氏。君氏一族过的也并不如外人所想的那般得意。
　　君氏有二子，长子君逸霄，次子君逸清。
　　次子君逸清从不显山露水于人前，福佑十年遭各大门派追杀，纵身跃下潜龙渊，尸骨无存。噩耗一到，君氏一族黯然，君逸霄携君氏一族隐去，从此不知所踪。至此，所有知晓玄龙凤舞踪迹的人全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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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岑洛嫣。遇险落下了潜龙渊，不想却碰到了一个人自称是自己的“姨娘”，这话可就真的长了。
　　三个人前后轮番朝她说了许久，她依旧似懂非懂的迷糊模样。真正听懂的只有几件事而已。
　　一是面前的两个人，女的是自己娘亲失踪多年的妹妹洛颜，名字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不知是娘亲故意给自己取了这名字还是意外。男的则是江湖传言粉身碎骨于潜龙渊的君氏次子君逸清。对于这个人，她所知道的除了传言没有其他。
　　二是这两人在这潜龙渊下生活了近六年，为的只是躲避当年玄龙凤舞失踪一劫。
　　这第三件事则跟旖晗墨有些关系，昭瑞年初旖晗墨追查事件被异族蒲罗蒙的弟子打下悬崖，大难不死，遇到了君逸清与洛颜。先有救命之恩在前，后有相谈甚欢在后，旖晗墨与君逸清便成了忘年之交。
　　岑洛嫣左右还是没有弄明白太多的事情，她觉得奇怪，却有不知道哪里奇怪。想开口问，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只得不着边际的说了句：“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这话一出，三个人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是一阵爆笑。
　　“果然是洛儿的外甥女，与当年的洛儿真有几分相似。”饭桌之上，又是一阵笑。
　　自出生以来一直未曾谋面的姨娘，到今日，于这中情况下见了面，两人竟是没有一点生疏，饭后，如寻常女子一样，欢喜的入了里屋讲起了暖心窝的话来。旖晗墨与君逸清也不好插入，也无法插足。
　　入夜后的潜龙渊，静谧的难以捉摸，略带了诡异的气氛。苍天的古木隐隐婆娑的姿态，依着山风传出啸鸣声来，嘶哑嚣张足以让野兽驻足不敢前。身周寒意有些上浮，溪水被这股寒气压出闷声的响动。
　　旖晗墨已走出来一段，望着这与世无纠葛的周遭，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自己缘何扯了谎，为的是此情此景抑或是其他。
　　“蛊毒刚去，不宜在山风中长久站立。”君逸清不悲不喜的声音响起在墨黑的夜幕之下。六年，又或是六年前就已经开始，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姿态，现世唯有洛颜的事能让他有所动，人若是到了这种境地，一切也就如浮尘一般不值一提了。
　　“外界发生了许多事，一夜之间瞬息万变，玄龙凤舞的事，恐怕早晚有一天会毁了眼前这一切。”旖晗墨有些悲凉。
　　自小，他与现今的皇帝王爷以及舒夜萧飒一同成长，世人传的沸沸扬扬的是他何等的年少聪颖，何等的才华满溢，何等的风流倜傥。他以为，兢兢业业的活着便是他的一生。对兄长，对小妹，对挚友，对君王，对世人，都将如他们所想的样子继续着。博爱优雅，峨冠博带，谦卑有礼，当是世人给予他最好的评价，他自己却有些恍惚。
　　依稀记得临行前，与兄长在书房中的长谈，“二弟，你有倾世才华，处事决断的魄力，但是你心却不能静，你忧心颇多，处处羁绊，你想着功成身就之时，却因迫切求成而思绪浮乱。心若冰清，天塌亦不惊！”一切都被大哥所料到，虽有魄力，却心不能静，处处被牵绊，不知道是为医者的仁慈之心，还是在自己。
　　“玄龙凤舞的事，我与洛儿早已放下，如今在这潜龙渊底活了六年，与世隔绝了六年，一切都已然对我二人不重要了。若是要再起波澜，我二人也不会如当年顶在风口浪尖。倒是你，当年将这一切揽下，如今又再次招惹上了麻烦。”君逸清的言语朴实无华，现如今，最重要的事于他而言除了能与洛颜一起再无其他，“晗墨，见你如今的模样，我倒看到了几分当年的自己，凡事勿要多苛求，尽善尽美终是累人的差事，处事优柔寡断是你至今难以越过的鸿沟。你确实有处事决断的魄力，只是这魄力你并不能很好的用之，既有之，何必藏之？”
　　“我心中知晓这一切，却不能自已。我愿保所有人，即便要了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旖晗墨终是活在了别人的生活之中，自己放佛已经很久没能见着原本的自己了。
　　君逸清长叹，他应当也不知道如何继续了，“晗墨——“仁”字拆两半“二人”，故若要满满做了这仁心，并非你一人能及。言尽于此，你自己思量。”
　　言罢转身离去。聪明之人，必是要自己想通才能释然，多说无益，既无益，不如不说。
　　留了旖晗墨一人，不远的屋里，烛火明灭，有女子淡淡的笑声传来。
　　旖晗墨，你要何时才能找到本应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