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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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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提琴声悠扬而婉转,如同海浪一般此起彼伏,昭示了弹琴者心情之复杂。
窗外的雨点很大,噼噼啪啪地敲打在玻璃上,雾气弥漫,天空昏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深秋的伦敦,缺乏活力,也缺乏案件。
华生仰躺在沙发上,视线毫无焦距地盯着天花板,白色的漆皮已经掉落了不少,他有些烦躁,仿佛氧气已经和呼吸脱离开来,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隔了一层木质的门板,客厅的小提琴的音乐渐渐高亢起来,华生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懒洋洋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身上的睡衣已经褶皱不堪。
该死的雨天,让他的约会泡汤了。
打开房门,一阵醇香扑面而来,浓郁的咖啡香味,想来是房东太太在准备下午茶。
小提琴声戛然而止。
“心情躁动不安,你应该给玛丽小姐打通电话。”略带嘲讽的声音轻轻传来。
华生的视线终于落在了福尔摩斯的身上。
他们对视着,福尔摩斯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锐利,当他紧紧的看着你的时候,你总会有一种完全被看穿的感觉,没有任何遮挡,然后他漂亮的薄唇就会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但是华生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注视,甚至他会从中看到些许温暖。
况且,华生喜欢那双眼睛,冰蓝色的眼珠就像一对晶莹剔透的玻璃球一样,迷幻而蛊惑,他常常会陷进这双冰蓝色的陷阱中,不自觉的,无法自拔。
“夏洛克,玛丽小姐也无法带来案情。”华生轻轻一笑,很自然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福尔摩斯还是穿着那件浅蓝色的睡衣,松松垮垮的睡衣掩饰不住他修长而高挑的身材,V字形的领口大开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
他昂着头,冷漠而孤高。
如果是他们刚认识那会,华生很讨厌他这份孤芳自赏的模样,但是此时此刻,华生是由衷的赞美,夏洛克这种自信,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是的,任何人。
他是独一无二的。
房东太太急促地推开门,看到屋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她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哦,又是这样,每次进这屋,我都有种被怪物横扫一遍的感觉,哦不,夏洛克你就是一个怪物,也就是约翰还能忍受你。”
茶几上摊着各种白花花的文件,几件化学器具凌乱地散落在桌面上,房东太太勉强找到了一个小角落,把手中的咖啡放在了上面,浓浓的摩卡咖啡上面,浇上了一层厚厚的奶油,就像是堆了一层小雪山。
只有约翰能忍受你……
华生很受用这句话,他勾起了唇角,噙了一口咖啡,咖啡的余香在唇齿间流连,顿感心旷神怡。
福尔摩斯重重地把咖啡杯放在了茶几上,赤褐色的液体在白色的茶杯中猛烈的摇晃着,偶有几滴咖啡溢出了杯子,滴落在茶几上,在桌布上染成了暗色的花朵,渲染开来。
华生眼疾手快地拯救了杯子旁边的一张报纸,他的眼睛习惯性地瞄了一眼报纸上的内容,头版大大的标题下面,是福尔摩斯孤傲而俊秀的脸庞。
哦,这是上周的一个大案,也是近期他们接到的最后一个案子。
福尔摩斯掏出一支雪茄,他的目光时不时地凝聚在华生的身上,仿佛是欲言又止。
修长白皙的手指灵巧划开火柴。
“夏洛克。”看着他这个样子,华生觉得有些好笑,“我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最近伦敦的治安这么稳定吧。”
没有案件,对他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福尔摩斯皱了皱好看的眉毛:“不,亲爱的约翰,不全是,你难道不知道……”
电话声终于响起。
福尔摩斯像是终于灵魂归体,蓝色玻璃球般的眼珠流转出闪亮的光芒来,他一下子窜到了电话前面。
华生板起脸,还说不是?你在等电话,案件的电话,你怎么瞒得了我?你的小提琴声就显示了你急躁而迫切的心情。
他应该感叹,音乐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它能时刻显示人们的心情。
华生仔细打量着福尔摩斯的侧脸,轮廓干净而线条明朗。
福尔摩斯的在接到电话后忽然古怪起来,随即他的目光扫向了华生,目光一闪后,他阴阳怪气地说道“约翰,电话带来了玛丽小姐。”
华生大吃一惊。
他急匆匆地把电话扯了过来,侧身间,他没注意夏洛克那微显寂寞的神情一闪而过。
“哦,日安,亲爱的约翰,你在做什么?”电话的另一头,柔软而动听的女声让他的心立刻静了下来。
如果说福尔摩斯总是带给他波涛汹涌地瀑布,那么玛丽就是让瀑布变成了宁静的小溪,缓缓流尚于心间。
想来,这就是他迷上她的原因吧。
“玛丽,我们太久没有见面了。”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吐着情侣间的私语,如果房东太太还在的话,他也许会说的保守些,但是此刻只有夏洛克,他不是外人,从来都不是,他们彼此太过于熟悉。
甚至,他熟悉他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
他为此感到自豪。
“约翰,唔,确实,我最近比较忙,不过仅仅是这几天。”玛丽的语气也变的急切起来,华生仿佛能想象到此时,他美丽的姑娘那红润的脸,水嫩如熟透了的苹果。
“我知道,亲爱的,我都理解。”华生温柔地安抚着。
“啪”地一声,华生一震,只见他的同居人,也是他最默契的搭档,正举着飞镖往墙上射去。
福尔摩斯的眼神极其专注,一眨不眨地盯着飞镖。
“啪”又是一下。
华生无奈地摊了摊手。
“抱歉,玛丽。”他说,语气颇为哭笑不得。
“没关系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最近,是礼物的季节,亲爱的,我会思念你的。”急促地说完这句话,玛丽像是赶时间一样,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华生一头雾水。
“礼物?”他喃喃自语,不禁用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什么?”福尔摩斯立刻转头问道,他丢下了手中的飞镖,跳到了沙发上,大大敞开的领口在他的跳跃间,扯开的更大了。
华生甚至能一览无疑地看到睡衣里面的一片春光。
他别过头去,随手拿起了茶几上剩余的咖啡仰头喝了起来。
这该死的咖啡,真烫!
哦,还有那该死的睡衣!
艰难地咽下了口中的咖啡,华生总算松了口气:“是礼物,夏洛克,玛丽说现在是礼物的季节,难道她希望我送她礼物了么?”
“噗嗤!”福尔摩斯淡漠的眼珠此时充满了愉悦,他满脸的戏谑,“约翰,你是个傻瓜。”
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真是难得,他总是表情很严肃。
情绪转换迅速的怪人!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受得了你!华生在心中暗暗地吐槽。
“你……”
“不要用你漏洞百出的说辞来掩饰你的语言和做法。”福尔摩斯摆摆手,打断了他即将想要说的话。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犀利。
华生觉得有些恼怒,他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夏洛克,我没有在开玩笑。”
“我也没有。”福尔摩斯十指交叉,浅蓝色的眸子透亮而清澈,“华生,你知道的,我从不开玩笑,但是我也对你无聊的恋情毫不感兴趣。”
“我知道,但是这并不无聊……”华生小声嘟囔道。
“夏洛克,恋爱是很美妙的事情!”他忽然大声说道。
福尔摩斯用一种近乎怪异地眼神看了他一眼:“抱歉,我不需要,我的恋人是工作。”
“顽固不灵。”华生这般评价。
福尔摩斯对此嗤之以鼻。
“礼物,约翰,说到礼物,我们去买礼物吧。”福尔摩斯踏着拖鞋快步走向了睡房中,临关门前他探出了头,“十分钟后出发。”
被一个人留在客厅中的华生,呆若木鸡。
他早就应该习惯他的突然袭击和即时行动派了……
十分钟后,福尔摩斯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了华生的面前,换下了诱人的睡衣,白色的衬衫更是紧紧勾勒出他修长而完美的身材。
还好他又套上了他那件最长穿的风衣。
他从房间的角落里面翻出了一只黑色的大伞。
然后头也不抬地对着身后的华声说道:“不要摆出这么困惑的表情,我不是心血来潮。”
华生晃了晃神,叹息:“我想,猜测我的想法已经成为你的生活习惯了。”就像小提琴,化学实验,还有烟斗,虽然这些看起来都不这么体面。
“约翰,我的左面是玻璃窗。”他终于抬起头,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并不是坏习惯,你的很多思维对我很有帮助。”
“有时候也会很不耐烦。”华生笑了。
“如果你的脑筋不再这么死板,还有,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一定不会在这里傻傻地站着去思考那些不着边际的愚蠢想法。”福尔摩斯戴上了帽子,已经径自快步走出了门。
哦,真是个我行我素的家伙。
华生急忙套上了外套奔出了门。
福尔摩斯正站在门口,仰头看着雨天,风很大,树枝被风刮得东倒西歪,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他突然开口。
“我想这个大伞足够遮挡住我们两个人。”
华生一愣,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两只手,果然是忘带了伞出门。
这个家伙……
“我也这么觉得,你足够瘦了。”华生钻进了伞内,两人肩并着肩,走进了雨幕中。
商场内,灯光明亮,人群拥挤,到处都是避雨的人。
福尔摩斯显然并不擅长逛商场,他只是自顾自地快步往前走,走马观花地扫了几眼两侧的商品架,华生紧紧地跟着他。
“夏洛克!哦!夏洛克福尔摩斯!”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声喊出了声,“我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福尔摩斯终于停住了脚步,他斜觑了他一眼:“你想在这里买礼物?”
旁边的货架上,是颜色各异的女式睡衣。
华生一时间尴尬不已。
“老实说吧,伙计,你有什么想法,我知道礼物只是一个借口,或者你灵敏的鼻子又嗅到了什么案件的气息么?”
一定是这样的,夏洛克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戏剧性演出连他身边的亲密朋友都能骗过,华生就是一个经常最后才被揭晓答案的糊涂人。
“我承认我喜欢复杂的事情。”福尔摩斯继续向前走着,不过速度明显放慢了,“但是,约翰,这次的目的很简单,简单到一个幼稚园的孩童都能明白。”
终于,他们在皮夹区停住了脚步。
华生眼前一亮,他赞叹道:“夏洛克,我一直以为你的情商是负值,但是现在我收回我的言论,钱包,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是多么好的礼物啊。”
福尔摩斯轻轻冷哼了一下,难得没有反驳他的观点。
华生开始认真地挑选起女式钱包来,而此时,福尔摩斯已经不见了踪影,华生没有太在意,大概是出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吧,他想。
一阵精挑细选后,华生终于挑选了一个嫩黄色的钱包,不过看了一眼标价,他还是咬了咬牙。
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破旧的钱夹,翻了翻里面的钞票,他烦躁地把钱夹扔到了桌子上。
福尔摩斯有时候是一个极其奢侈的人,他们的钱总是供不应求。
而他自己,仅仅是一个医生,还是一个经常忘记上班的医生。
这样的日子……他偏偏还是像是吸毒一般……上瘾了。
福尔摩斯就在此时,突然现身了,他朝着华生挥了挥手中的包裹:“走吧,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华生大吃一惊:“夏洛克,你这是……”
福尔摩斯探过了身子,看了一眼华生看重的钱包,讽刺一笑:“这就是你所谓的浪漫了么?这个品味。”
他没有再说下去。
“我饿了,约翰。”
华生一路上都在想,他这一趟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哦,上帝,夏洛克这个疯子!
深秋的夜晚,来的突然,夜幕来临的瞬间,雨终于停止了低落。
一轮明月,给伦敦带来了一丝静谧。
华生紧了紧身上的睡衣,给壁炉又添进了几把柴火。
福尔摩斯终于从卧房里面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一个坛子。
“约翰,这么冷的天气应该喝烈酒。”
又换上了那松松垮垮地蓝色睡衣,哦,领口又低了。
“夏洛克,你看起来很兴奋。”华生搓了搓手,从壁橱中拿出了两个杯子。
“不,是个好日子。”他说。
他把酒放在了桌子上,透明的液体缓缓流入玻璃杯中,清冽的酒香浓郁地窜入鼻子中,不禁勾起了胃口里的馋虫。
“这是中国的白酒,存放的越久,酒香越浓烈,这坛子酒是曾经我的一个客户送给我的,我帮助他撤消了一个杀人的罪名。”
“很勾人。”华生嗅了嗅,情不自禁地低头品尝了一口。
“好酒!”他赞叹道。
福尔摩斯咧开了嘴角。
几杯酒下肚,烈酒浓香,福尔摩斯苍白的脸颊微微有些红润,他眯着眼睛,浅醉微醺。
他忽然像变戏法一般地变出了今天从商场中买的包裹。
然后冲着华生丢了过去。
“生日快乐,约翰。”
华生的手顿住了,他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天啊,生日!哦,上帝啊,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此时他才想起了玛丽的那通电话,礼物的季节,那是在说生日礼物。
还有夏洛克今日的不同寻常。
“我……”华生有些热泪盈眶他,他哽咽道,“哦,夏洛克,我很感动。”
竟然是送给自己的礼物。
他颤抖着拆开了包裹,是钱包,黑色的真皮钱包,他知道这个,当时在商场中,摆在最高处的限定款式。
温热的气息忽然袭来。
华生抬头,苍白而俊美的脸近在咫尺。
透明玻璃一样蓝色眼珠透着迷离的色彩,不同如往日的犀利和认真,福尔摩斯此时的神情是相当陌生的。
华生记得,福尔摩斯说过,他要时刻保持着头脑的清醒,他那如精密仪器一样时刻转动着的大脑鲜少有休息的时候,不要试图在看身上看见持续的迷茫神色。
但是现在华生看到了。
他觉得自己举着杯子的手都颤抖了。
“怎么了……夏洛克……你……”
福尔摩斯像是突然缓过神来一样,放大的瞳孔猛然收缩起来,他身形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探出去的身子,又仰头把杯子里面剩余的白酒一饮而尽。
可能是喝的猛了,福尔摩斯有些苍白的脸颊变得潮红起来,再加上领口大开的睡衣,看在华生眼里,是一种近乎于妖媚的诱惑。
他是上帝最完美的残缺品。
福尔摩斯不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自饮自酌,这烈酒在他眼中,似乎只是普通的白开水一样。
华生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起伏,刚才的一瞬间,他甚至是期待福尔摩斯的继续靠近。
他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心脏蹦蹦直跳,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躲闪起来,不敢直视福尔摩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躲些什么。
福尔摩斯尖利的眼神瞬间扫向了他,嘴角是一如既往的嘲讽笑容。
“约翰,你在躲什么?”
“夏洛克,你有些醉了。”华生皱了皱眉,直接上想要逃避这个问题。
意外的,福尔摩斯对他这种逃避的行为没有露出不屑的神色,他只是在手中把玩着酒瓶的瓶盖,晶莹剔透的玻璃瓶盖被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玩弄着,在空中轻轻地跳跃着。
“夏洛克?”面对同居人的反常,华生有些担心,他站了起来,来到了福尔摩斯的身边,然后探下了身子,“哦,你不会真的喝醉了吧,我可一直都以为酒精这东西奈何不了你的。”
福尔摩斯忽然抬头,一下子,鼻尖贴住了鼻尖,他们距离的太近了,而这次,福尔摩斯没有离开,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华生,好像一点都不觉得他们这样的姿势很暧昧。
华生觉得他被蛊惑了,被这双漂亮的眼睛,被这挺直的鼻子,还有那双紧紧抿着的薄唇……他被整个福尔摩斯蛊惑了!
他忽然想起了玛丽,但是那张苹果一样水嫩的面容只是一闪而逝,然后铺天盖地的变成了夏洛克。
他闭上眼睛,是满脑子的福尔摩斯,睁开眼睛,那张蛊惑人心的面容就在眼前。
福尔摩斯像是等着他做什么决定一样,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面容极其平淡,或者说,这种平淡是被酒精浸泡过,一种无形的迷离充斥在空气中。
华生的心跳急剧加速,他也不愿去想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只是凭着直觉,他略微一探头,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那双颤抖着的薄唇。
任他凡事清浊,为你一笑间轮回甘堕。
福尔摩斯似是吃惊了,又似是欢喜的,他的唇微微睁开,华生趁机咬住了他的上唇,并把舌头探进了他的嘴里。
唇齿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