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相思》苏寒臣

6、吟醉送年华

　　吟醉送年华
　　这一呆，成绮就在国公府住了五天。沈憬堂待她极好，吃穿用住，无一不为她想到。
　　成绮不知道沈憬堂和幕渊是什么交情，但她不想总在国公府里窝着，这样畏畏缩缩的，也不是她的做派。
　　一日和沈憬堂在花园中散步，她便提出要回宫。
　　沈憬堂并没有吃惊，他早就料到了，即便是幕渊，也是不赞成让成绮留在国公府的。他记得那天幕渊的表情，一向淡定从容，温文有礼的皇子居然在他面前动了真怒。
　　“混帐！我忍了他这么久，他竟然将主意动到我身边来了！” 幕渊一掌猛拍在案上，连沈景堂都打了个寒战。
　　“你想怎样？” 沈憬堂当时似笑非笑的表情是硬装出来的，他用冠冕堂皇的话，掩盖掉了自己的私心，“让她在我那住几日罢，一来避避风头，二来也让你静静心，为一个宫女动这么大的肝火，别人若是知道，会怎么想？”
　　幕渊知道沈憬堂的意思，自己对成绮的关心若是超出了一个皇子对贴身女官应有关心的极限，那只会让成绮更加危险。
　　原来，他保护她的唯一的方法，竟是去假装不在意她！
　　幕渊喑哑的笑了一声，就像断掉琴弦所发出的一声颤音，沈憬堂心里打了个突，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幕渊。
　　现在，她当面提出要走，而他，也没有任何立场挽留。
　　“这么快？”沈憬堂喃喃的道。
　　成绮低下头，不知如何做答，女儿家的一点心思，又怎可为外人道。
　　她的沉默中，有一种安静和淡泊，沈憬堂在一边看着，微叹了口气：“宫里规矩大，经了这一次，你再想出来也难，今日且带你去曲江池一游，明日，我亲自送你回宫。”

　　长安城外的曲江池和乐游园一样，自盛唐始，便为京中郊游盛地。曲江池又以杏园最为出名，其中广植杏树，每到春来，应闱得中的士子们的“探花宴”就在杏园举行。届时，皇帝会亲临紫云楼，以表天子恩宠。风华正胜的年轻新进士们在杏园欢宴之后，再前往大慈恩寺的雁塔题名，一时文采风流，美景无限。
　　再过几日就要立秋，曲江池没有了初春时新贵们的锋芒锐气，显得安逸祥和。成绮和沈憬堂两人沿着曲江池水，并辔而行。
　　清风习习，水光潋滟，映着对岸如烟的杨柳，如梦似幻。
　　两人在河岸的酒肆前下马，成绮抬头看时，见横扁上三个大字：华萱阁。刺目的阳光下，牌匾上的烫金大字令人目眩神迷
　　沈憬堂指着横额上华萱阁三个字道：“相传，此乃我朝第一谋士，碧落公子白明远手书。”
　　她当然知道那个人的名字，正经史书没怎么看过，然而稗官野史她却读了不少，连环妙计，惊世奇谋，在这些书中，碧落公子白明远，可是谪仙般的人物。
　　成绮仰着头，细读百年前苍劲的笔锋，一阵恍惚。
　　那一日，就在渊澜殿里，幕渊掷了手中的笔，指着他新写成的一幅字，对身边的成绮道：“如何？”
　　成绮凑上前去看，他临的是高祖尘霜的《讨李唐檄》，笔力雄奇，七分神似中更有超然于纸上的霸气。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点阅九州，心怀天下。只是，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又何止是千山之隔？
　　成绮将满腔心事收起，面上仍旧含笑：“殿下临的字，怎有不好的？”
　　幕渊却将那幅字揭了下来，揉成一团，顺手扔向了窗外，“本朝开国已愈百年，我最佩服的人，却不是高祖尘霜。”
　　那一刻，幕渊的眸子里绽放着异样的华彩，是向往，是倾慕，更多的则是他的雄心，他的抱负。
　　幕渊叹了口气，忽然低头，再说话时，眸中浸满了笑意：“华萱阁啊，成绮，传说碧落公子白明远，就是在那里和千国公主相遇的。”
　　幕渊不知道，当时的成绮是怎样的心情。
　　华萱阁，千国公主，优璃。这些，都是刻印在史书上，活在传奇中的名字。
　　那么，幕渊，在百年之后，又会是谁的名字和你连在一起？真希望在多年之后，人们在翻开史书的时候，也知道你的身边有个叫成绮的女子，也会去费心猜测我们的故事。
　　“傻丫头，在想什么？” 沈憬堂出声调侃，将成绮从回忆中唤醒。
　　她摇头，丢了沈憬堂在身后，当先迈入酒楼。
　　两人相继在二楼的雅座里坐下，成绮开口就要酒，沈憬堂没有阻拦，由着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他知道，她是有心事的，可她竟将自己护的那样深，她的伤，她的痛，他无法探知。
　　酒是好酒，长安蝦蟆陵的郎官清，成绮数杯下肚，脸颊微红，眼角也有了凉凉的湿意。她站起身，将临街的窗打开，秋风吹荡，灌满了她的衣袖。
　　荷衣惠带绝纤尘，超然若仙的美，让沈憬堂一下子忘了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沈憬堂慢慢走到她身后，手抬起了又落下，几次要拍在她肩头，却最终还是忍住。

　　安熙玉系了马，回眸一看，幕渊就站在她的身后。
　　他迎风立着，挂在腰间的锦囊随着袍角微荡，亮紫色，晃得她心里满满的甜。
　　他整日政务缠身，难得清闲，若不是近来贵妃娘娘逼得紧了，他绝不会带她来曲江池闲晃，这一点，安熙玉晓得。
　　所以她起了个大早，在妆台前坐了大半个时辰，费心打扮，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她向来珍惜。
　　安熙玉俯下身子，拈了块青石瓦片，在手里掂了掂，猛的使力，瓦片平飞出去，在水面上连打了几个水漂。
　　这一招，还是小时侯他教给她的，看着安熙玉挑衅的望着自己，幕渊也是一笑，由着她在自己身边胡闹，眼睛却望着远方，寂寞辽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
　　这两日进宫请安，总得到母妃的多方暗示，其实，熙玉的心思，就是母亲不说，他也是明白的。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更何况他是皇子，他并不介意身边再多一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但不能是安熙玉，他是喜欢着她的，可那种喜欢，只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疼宠，与情无关。
　　他不能负了她，更不能亲手去断送她的幸福。
　　然而，朝堂政局波诡云谲，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面对熙玉身后庞大的安氏家族，这门婚事，他不能，也无法拒绝。
　　身后一声马嘶，伴着得得的马蹄，幕渊回头，那一瞬，心中一股怨气“噌”的蹿上了脑门，恼火，心痛，他不想承认自己竟在吃醋。
　　沈憬堂催着马，小心的前行，生怕吵醒了怀里沉睡的女子。夕阳的余辉洒在他们身上，而此刻沈憬堂的脑中，只有成绮一人，惟愿时间从此停滞，他和她如此相依，永不分离。
　　两人一骑渐行渐远，只留下幕渊久久站立，如一根石柱。
　　他的身后，安熙玉揉着丝帕，将几欲夺眶的泪水逼了回去。多希望，他眼里的痛，是为了她。

　　寒臣小做个广告，关于白明远的故事，各位大人们可以去看寒臣的另一个坑《倾天劫》，不过贴出来的只是个雏形，需要大修，继续更新要等《断相思》结束了。
　　白明远是个大帅哥啦，当然，幕尘霜也是，不过最最最帅的，相信我，不是他们！
　　大家多留点意见啊,寒臣鞠躬，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