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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生若只如初见 ...

  •   第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成绮用银盆盛着水回来,殿里已多了一人,渊澜殿总管大太监刘谨,恭身站在安凯臣的身边。
      他见成绮进来,道:“公子,她确是宫里的人,叫成绮。”
      成绮低着头,将银盆放在床榻边,安凯臣方让刘谨退下,回身对成绮道:“你扶好殿下,我要清洗伤口。”
      床榻上,幕渊依旧昏迷,两道英挺的剑眉绞在一处,唇角也在不易察觉的抽搐,显是极其痛苦。性命悠关的时刻,成绮惊讶于安凯臣的镇定,她颤抖着俯身,一手压在他左肩,一手下意识的去握他的手。
      昏迷中的幕渊手腕一转,冰冷的大手死死的将成绮扣住。
      腕骨似乎要被捏碎,成绮咬牙不敢吱声,泪水却止不住的往外涌。
      安凯臣动作飞快,片刻间剪掉了幕渊上身的衣裳。一道伤口自胸口延向小腹,血肉外翻,严重处甚至看得见森然的白骨。
      安凯臣取过早就准备好的刀子,在烛台上略烤了烤,动手去割伤口上的碎肉,鲜血飞涌。
      许是安凯臣手上的动作猛了,巨大疼痛的刺激下,幕渊竟然醒了。
      “别说话。”安凯臣也不看他,将金创药添在伤口上,一边道:“算你命大,这一刀竟没伤刀要害。”
      幕渊嘴角抽了抽,却果真没有再说话,外面的事由凯臣安排,他信得过。他倦极了闭上眼,忽然觉得自己手中什么东西在颤抖——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子,一脸狼狈。
      模模糊糊中,他看不清她的容颜,只记得她泪涟涟的眼神,让他心慌的不知所措。这眼神,熟悉又陌生,很小的时候,他还住在母妃的宫中,午夜梦回之时,他常常在母亲的脸上看到。
      幕渊缓缓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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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你身边的人?” 安凯臣问。
      “不是。”幕渊警觉的道:“怎么?”
      安凯臣将刚刚的事说了,道:“既然平日不在你身边伺候,还是得叫人看着她,你在外面遇刺,她却在这时候潜入你的寝宫,其心可疑。”
      幕渊低咳了两声,摇头:“若真是眼线,留在身边也无妨。”
      安熙玉不再纠缠,他知道幕渊的手段,转而道:“娘娘还在天帝王庙里,并不知道你受伤,那边有熙玉陪着,你只管放心。”他沉吟了一下,又道:“你受伤的事,只怕不好瞒。”
      “将血衣直接呈上去。” 幕渊默谋了良久,方才开口:“父皇是明白人,看得比我们还清楚,盖是盖不住的。”
      这是最明智的做法,安凯臣自然知道,他紧锁了眉,极郑重的叫了句:“殿下。”
      他们自小一处长大,算得上是刎颈之交,私下相处中从不拘礼数,安凯臣此刻这么叫他,定是有极要紧的事要跟他说了。
      幕渊却不想听,他知道安凯臣要说什么,他断然打断:“凯臣,替我拟一道折子,请父皇准我出宫就外第吧。”
      安凯臣颇有些恼怒:“你这是什么意思,只守不攻,一味的避让,算个什么?!”
      “你想怎样?把事情挑明了?” 幕渊反唇相讥,他失血过多,现在苍白的脸色更显灰败,一双眸子却熠熠闪光:“夺嫡丑闻,骨肉相残,一旦抖出来,可是开德年间第一要案!你让天家颜面何存?!”
      “他们不怕,你怕什么?!” 安凯臣拂袖道:“何况我们手上还抓着曹愈贪污巨款的证据,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给他狠上一次滥药,扳道太子一党!”
      “太子懦弱无能,背后曹氏一族坐大,你以为父皇不知道吗?” 幕渊摇头,冷笑:“吐蕃日益强大,屡屡犯我边境,这时候,父皇是要用曹愈破敌!大昭外敌当前,内廷如何能乱?这种时候,绝不能掀起党争!” 幕渊眯起眼,狭长的眼线下透出一道细芒:“曹愈这张底牌,得到最后再掀。”
      安凯臣亦在他的话中平静了下来,他不是不懂幕渊的道理,只不愿错过眼下绝好的机会。他见幕渊闭了眼,知他不想多说,长叹一声,便退了出来。

      次日,景帝下令,皇七子幕渊于渊澜殿内代天子礼佛,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方可出关。
      幕渊遇刺之事自是机密,寝宫之内除了总管太监刘谨之外,只留成绮一人照顾。成绮对自己新的身份很不适应,她从一个打杂的宫女一跃成为皇子的贴身女官,更招来不少人的妒忌,里里外外无数道眼光,压得她透不过气。
      渊澜殿里弥漫着药香,幕渊斜依在床上,手里捧着的,却是一本《贞观政要》。
      成绮蹑手蹑脚的收拾了残药,亲手点了息香,抬头看时,见幕渊读书似有所得,正挣扎着去够床边事先备下的纸笔。
      成绮连忙上去,扶他坐好,复又将纸笔奉上。她这几日在他身边,多少也了解了幕渊的一些习惯,他极爱看书,日日手不释卷,而读书所得,更会仔细记录。
      成绮低着头看他,他只穿了件薄衫,此刻凝神读书,退了平时的威严霸气,更显得清隽优雅。几日伤痛,他消瘦了不少,成绮微微蹙眉,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上前夺了书,道:“身子不好,就该歇着才是,还看什么书?”
      她将书撂在了一边,回过身,见幕渊正拿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她被他看得不自在,回身取了香囊,递给他,“这是安郡主托婢子给您的,那日闯入殿中,也是为了这个。” 成绮咬咬嘴唇,终是补了句:“成绮别无他心,殿下也不必防我。”
      幕渊倒是一愣,他已派刘谨查过她的出生,却不想她会有如此胆气,当面将他的疑虑挑明。
      “开德十年因科场舞弊案而死的成洪亮是你的父亲?” 幕渊问,目光咄咄逼人。
      成绮怔住,秀气的脸上露出一点惊痛,但很快便归于平静:“爹爹是冤枉的。”她声音极轻,却很笃定。
      “洪大人为官清廉,从来两袖清风,说他贪赃枉法,泄露考题,我也不信。”他身兼刑部尚书一职,曾经抽看过开德年间的几桩要案,科场一案,也的确是疑点颇多。
      心像被猛的抽了一下,成绮红了眼,涩声道:“成绮代父亲谢过殿下。”她嘴角轻轻扯动,凄惶的笑:“自看千秋功过,任由人笑骂评说吧。”
      千秋功过,留给后人评说!幕渊万料不到,成绮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呀问道:“为什么不求我,或许我可以为你爹平反。”
      “爹爹已经死了,他却希望我好好的活着,平反,说不定我的命也给搭进去了。那是极危险的事情啊,爹爹也不愿看到的。” 成绮抬头,直看了幕渊一眼,道:“成绮求殿下,会有用么?殿下身居高位,顾虑也多吧。”
      幕渊心里一惊,不由得就多看了成绮几眼:她将世事看得如此透彻,想不到,这天下间竟还有这样的女子。
      “殿下歇着吧。” 成绮淡淡的一福,便要退下。
      “等等!”
      “殿下还有事?”
      幕渊被她问得一滞,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半晌才道:“我渴了,去倒杯水罢。”
      他刚刚喝了药,如何会渴?成绮心里嘀咕了一句,依旧去倒了水,直送到幕渊身边。
      幕渊身子前探,伸手去接那碗茶,此刻成绮离他那么近,他甚至闻得着她呼出来的幽幽的香气。她近看起来竟是这么美,羊脂般精巧的的粉鼻,樱桃样的口,最摄人的是她一双眼睛,不大,却格外的有神,乌珠婉转,能让满室生辉的。
      “殿下?”
      “弄疼你了吧?” 幕渊一把掣住她的膀子,她皓白的腕子上,赫然是一圈淤青。
      他话语温柔,让成绮的心跳漏了一拍,手也跟着抖了一下。
      手中的茶碗没有拿稳,滚烫的茶水溅出,眼看就要落在幕渊身上,成绮失声惊叫,笨手笨脚的去接,仍是来不及了。
      恰恰就洒在了伤口上,身上变本加厉的痛,以幕渊的定力,竟也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成绮的脸色立时变得煞白,忙跪下来:“殿下——”
      幕渊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脸惊惶的女子,苦笑:“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去帮我拿件干净的衣服来。”
      成绮不言声站起来,心如鹿撞,她忽然间明白,她再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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