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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千里逃亡 ...

  •   连城帝自六岁起就完全是在姐姐的指点照料下成长,对姐姐那是绝对的奉若神明,于是,在小皇帝偶然间发现他姐姐老是盯着一个俊俏公子看时,已经初通人事的他,立即下决心要招这公子为驸马,不过,如果姐姐只是一时兴起的话,那就把这公子……嗯……当作那个什么面首送给她。

      不过,小皇帝的这个心思还来不及表露,长公主就在陆太夫人病榻前向青云公子出手了。

      郁银屏是个非常强势的女子,敢作敢为,敢爱敢恨,否则也不可能在当年朝廷上下一锅粥的情况下力挽狂澜。她看上了,就一定要得到,于是乎——

      陆太夫人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正要对皇帝和长公主此行感激涕零一番,那厢长公主向陆嘉一抬娥眉,高贵端庄一笑,话却是对着陆太夫人说的:“太夫人,你莫怪我脸皮厚,冒昧问一句,您这位长孙可曾娶妻?”

      真真是惊起一滩鸥鹭。

      陆家上下都被长公主震惊了,只有侯爷陆源司空见惯浑闲事,此刻还能处变不惊,咳了一声,答道:“回禀长公主殿下,犬子至今不曾娶妻。”

      郁银屏轻轻嗯了一声,对着陆嘉笑靥如花:“……那便好。”

      陆嘉毕竟是个年轻人,还不大经得住事,此时见长公主如此,不由觉得自己被调戏了,心下便有些恼怒。

      后来陆源夫妇小心翼翼邀请陛下与长公主去花园坐坐,长公主看了一眼陆嘉,陆源忙道:“嘉儿,还不在前面引路?”

      陆嘉一想到自己终将被帝国最强势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就郁闷得想要撞墙,这一郁闷,领路的时候不免就走快了些,一不留神,撞到了一团小人儿。

      待看清楚这团子小人儿是谁,陆嘉在电光火石之间有了主意,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悄悄将一枚玉环丢在了小人儿手边。

      随行的林敢见到准妻弟阿苍撞翻了少爷,兼且惊了圣驾,唬得出了一身冷汗,正要跪下替阿苍求情,少爷却大叫一声抱住了阿苍一阵猛摇:“这玉环是哪儿来的?快说!”

      软东东的阿苍此时几乎被摇散了架,迷迷瞪瞪说:“什么玉环?”

      陆嘉捧起地上的玉环,如打了鸡血一般,神情甚是激动兴奋:“就是这个,这是当年爷爷给我定娃娃亲时,送给女方的玉环,名为多情。你说,多情环怎么会在你手里?”

      阿苍虽然隐约知道姐姐的定亲信物是枚玉环,却并未亲眼见过,也不曾听说那玉环还有个如此……如此多情的名字。

      所以他只能晕乎乎摇头:“我不知道,玉环原本是姐姐的。”

      然后,林敢的准新娘阿桑被老管家领到了连城帝、长公主、陆源夫妇和陆嘉面前。

      阿桑来之前已经向老管家旁敲侧击一番,大约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一边暗暗倒霉自己被卷入长公主殿下和青云公子的风月计谋,一边有条不紊地向堂上众人行礼:“臣女季氏桑君参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见过陆世伯,伯母,给世伯伯母请安。”

      陆源大惊:“你真是季桑君?”

      季桑君点点头,避开了林敢惊痛的目光。

      长公主摩挲着多情环,语气淡淡地问季桑君:“这是你和青云公子当年定亲的信物多情环么,怎么会在你弟弟身上?”

      季桑君抽了抽嘴角,多情环?真是,好无情的一个名儿。

      “回禀长公主殿下,这玉环,它不是什么多情环。”

      陆嘉的脸立刻就绿了,郁银屏冲他端庄地笑了一下。

      “真正的多情环,当年流落街头的时候,我把它当了,这是仿照原来的样子自个儿打磨来以供缅怀的,那日弟弟见了喜欢,就送他玩儿了。”

      郁银屏端庄的笑容僵了一下,陆嘉暗暗松了口气。

      最后,碍于季休即将还朝,长公主压住了自己的心思,对季桑君笑说:“如此真是大幸……”

      季桑君腹诽:您其实更想说是大不幸吧。

      “只待季元帅凯旋,就请皇上为你们主婚。”

      看看您弟弟那毫不掩藏的恶毒目光,他恨不得我们立马劳燕分飞。

      皇帝和长公主离开陆府之后,陆夫人一边遗憾儿子没做成驸马,一边不情不愿给季氏姐弟重新安排住处。

      季苍葛重又住上了富贵奢华的大房子,十分兴奋地搂住姐姐叫:“姐姐,太好了,太好了!”

      季桑君却在仆人散去后,悄悄对弟弟说:“我们今晚就离开陆府。”

      季苍葛大惊,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姐。

      季桑君叹气,抚着弟弟的头顶的总角,小声说:“本来想等到爹爹回来,现在是不行了,你还小,不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咱们姐弟好不容易活下来,不能糊里糊涂被弄没了。”

      季苍葛哆哆嗦嗦说:“可是,爹爹不是要回来了么?”

      季桑君抱住小孩,依旧像当年离开季家时一般柔声安慰说:“苍苍别怕,有姐姐呢。”

      小孩眼泪扑簌簌止不住:“我不明白,爹爹打了大胜战,就要回来了,我们为什么还是过不上好日子?”

      “小皇帝想招陆嘉做长公主的驸马,不除掉我长公主就名不正言不顺,而长公主那性子又怎肯伏低做小?杀了我们,再找个不干不净的人顶替我,陆嘉就不可能再娶那人。爹爹与我们分开那么多年了,哪里还认得出我们?说到底,还是姐姐连累了你。”

      季苍葛十分悲愤:“皇帝真是坏透了,害死娘亲她们,又来害我们!”

      季桑君勾一勾嘴角,又是那十分凉薄的笑意:“乖,这就是权势的可怕之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势不如人,只能任其宰割。”

      季苍葛眼泪又开始泛滥。

      他姐姐忍不住笑开了:“你真该是个女孩子,这般爱哭!要是爷爷知道他有这么一个脓包孙儿,恐怕会气得从坟里跑出来。”然后又一下一下拍着他,说:“你当咱们每天夜里拼着不睡觉练武是白忙活么?”

      季苍葛扬起哭花了的脸蛋,拍一拍小胸脯:“我来保护姐姐!”

      季桑君甚是欣慰:“好啊,姐姐以后就靠你了。”说完慢慢哼起了儿歌。

      刚刚表完壮志雄心的季苍葛抵不住诱惑,十分丢脸地自动缩成一团睡着了。

      入夜,季桑君收拾了些细软,再用床单裹住熟睡的弟弟,包了个人肉粽子出来系在自己背上,轻轻耸了耸,暗道:这臭小子,又长胖了,早知今日,一定克扣他伙食。

      季桑君悄无声息走出内宅,正要翻墙而出,被一只手拦住了。

      夜奔的季桑君差点被这只突然冒出来的手吓死,眼风一扫发现是林敢,那踢出的脚硬生生收住了。

      林敢看着阿桑那收回去的长腿,黯然道:“你果然是将门之后,反应迅速,身手敏捷……我自己,也未必有这本事。”

      季桑君低声道:“今日的情景你也看到了,该当明白,长公主垂青陆嘉,皇帝陛下万万容不得我们,我这是忙着逃命去呢,没时间伤春悲秋。”

      林敢霎时两眼放光:“你不愿嫁给公子?”

      季桑君撇撇嘴:“保住小命比较要紧。”

      林敢道:“我送你们上路。”说着蹲下来给季桑君做垫脚石。

      季桑君喃喃自语:“夜黑风高杀人夜,听到这句话,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她正要踩上去,斜里白光一闪,真正想要送她上路的人来了。

      活了十四年,季桑君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那樱桃小口还有另一个名字——姓乌名鸦嘴。

      半蹲状的林敢听见风声,立刻起身迎敌,想一人包揽一群刺客,对着阿桑喊:“快走!”

      季桑君叹息,希望能快得过第二批刺客吧。

      她挥着祖父留下的短刀就割断了一个刺客的喉管。

      世间有没有多情环季桑君不知道,但她知道,世间有一把多情刀。

      那刀是爷爷留给她的,给她的时候,她好像看见了爷爷眼中泛着柔情的泪光。

      如今,她拿着这一把多情刀,腾挪回合之间,身边的几个刺客如被割断的麦子,纷纷倒地,蜷曲着捂住喉管,发出轻微而奇怪的声音。

      刺客显然没料到这个十几岁的女孩手段如此狠辣老道,有一两个逃走去搬救兵,来不及的皆变成了躺倒的麦子。

      林敢冷汗涔涔,看着阿桑说不出话来。

      季桑君勾一勾嘴角,凉薄的笑容在夜色里显得有些模糊:“为了有朝一日能随祖父上战场,我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学会杀狼了。”

      “你看,若非如此,今晚躺在这里的人就是我了,对不对?或许,我早就饿死在街上了也说不定。”

      “林大哥,阿桑是你的良配,季桑君却不是。回去洗掉身上的血迹,睡一觉把这一切都忘了,就当阿桑从来没有出现过,或者,已经死在今夜这些刺客手上了吧。你多保重,后会无期。”

      季桑君说完,纵身跃上墙头,眨眼就消失在沉沉夜色里。

      经历了这么一场屠杀,季苍葛竟然十分顽强地睡到了最后,他姐姐连夜奔到一段偏僻的城墙下,解下背上的人肉粽子看了看,左拍拍右拍拍就是没动静。

      季桑君不由思忖道:莫非迷药喂多了?这样都不醒……

      随即她又将粽子背起来,从小包袱里摸出一双特制的手套一戴,蹲在城墙角下等待时机。守卫换班时,季桑君立即贴着城墙匍匐而上,远远看去,犹如一只肥胖而矫健的壁虎。

      胖壁虎翻过了城墙,气喘吁吁在城外乱石滩上蹲了一会儿,然后扑倒在地笑了起来,那恣意的笑声,惊飞了枯树上宿着的乌鸦。

      离开明域皇城长平以后,就是艰苦的逃亡生涯,明域第一高手辛醉率领着最精英的皇家侍卫,像一个巨大而挥之不去的阴影,尾随在季氏姐弟身后。

      有一次,在一个无名小镇,几个皇家侍卫追上了姐弟俩,季桑君与人恶战之际,辛醉远远赶来,一箭射出。季苍葛趴在姐姐背上叫了一声,右手就伸了出去圈在姐姐心口上,嫩藕似的的小手臂立刻被射了个对穿。

      季桑君虽也被这一箭伤到,却并不致命,此时见她弟弟手臂插箭犹如靶场上的稻草人,登时怒气冲天,拼上不要命的打法,砍瓜切菜一般将围攻自己的人杀了个干净,最终从辛醉手中逃了出去。

      之后给季苍葛治伤时,小孩还没怎样,季桑君却哭得泪人一般,做弟弟的就自我感觉良好地安慰姐姐:“姐姐不哭,我其实不疼的。真的,疼啊疼啊就习惯了,现在都没感觉啦。”

      季桑君闻言哭得更厉害了,她抱着弟弟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边哭一边赌咒:“将来姐姐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

      自此之后,一路上有惊无险,除了时不时饿饿肚子,姐弟俩的日子也算得上顺利。

      这或许也是因为季桑君偏离了季休大军回朝的路线,辛醉只当她们姐弟必定是朝着父亲所在方向奔的,就领着在季桑君手里折了大半的皇家侍卫一路迎着季元帅大军而去,直至最后接到了季元帅。

      到了大军驻地一看,辛醉那一颗悬着的心立时回落。

      季元帅的大帐里,只停着一副棺材,季氏家奴兼副将季顶对着皇帝派来迎接元帅的钦差痛哭流涕。

      原来季休早在半年多前就已经殁了,他临终前担心多年筹划因自己死了毁于一旦,就命心腹季顶隐瞒了这个消息,对潜伏的下属只称死的是季顶,季休还好好的等着与众位一雪前耻。季休死后,以季顶的身份入葬,真正的季顶则顶着季休的名头天天躲在床上养病。

      也幸亏季休自从被胡人领出戈壁滩以后就缠绵病榻,外人才没有怀疑那个整日蒙着纱不敢见风的季元帅早已换了人。

      季顶领着大军讨平胡人以后,不敢立即宣告季元帅已殁,怕大军在外哗然生变毁了季元帅一世英名,就继续硬着头皮冒充季休,并以扶柩还乡的名义,将假季顶真季休的棺材一路运送回了明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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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千里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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