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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过往难决旧日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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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孟清终于见到爱徒,心中激动难以抑制,“经云,都是为师的错,让你受苦了。”
俞经云默然不语,心中汹涌澎湃却不能自已。
“经云,你那个师兄我已亲手将他杀死,你的伤怎样了?”孟清说着,伸手摸他脉搏。
俞经云却双眼只是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孟清道:“跟为师回山上去吧。”
俞经云却痛苦地摇了摇头。
孟清道:“为师早已想好,将这华山掌门传位于你。”
俞经云心中一惊,望了望师傅,却忽然跪下。
“经云,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孟清吓了一跳,连忙扶他,俞经云却不肯起身。
“师傅……”俞经云此时声音已恢复大半,只是还稍稍不如常人,“弟子有负……师傅授艺之恩,无颜……再回华山,何况……掌门。”
孟清语重心长地道:“经云,咱们武林中人最重的是一个侠字,武功还在其次,你的品行哪一位同门不敬重于你?有没有武功又有什么要紧?”
俞经云却依旧摇头,道义是摸不着看不见的虚无飘渺的东西,而江湖,是实实在在的江湖。
“经云……”孟清再劝,俞经云却始终不肯答应。
无奈之下,孟清只好率华山众弟子向北宁王爷辞行,离开京城回转华山。
目送师傅和众位同门离去,俞经云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空洞,华山,仿佛已是一个前世的梦了,无论他多么想念他的师傅,同门,多么怀念在华山的日子,他知道那些早已不再属于自己。所以该断绝的时候就应该毅然决然地断绝,或许只有这样决绝的离开才是无影剑客的气魄。
他的心中忽然燃起一阵莫名的快意,他们终是要走的,他的师傅,兄弟,朋友……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可是不走又能怎样,自己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想到此处,不由得握了握手边的匕首。忽然仆人来报:“少爷,凌少侠来了。”俞经云微微皱眉,不由得抓紧手中的匕首。
凌皓天向往常一样,笑容真诚友好令人如沐春风,俞经云却没有任何表情,两道清冷的目光射向远方。“经云,你怎么了?”看得出他神情有异,凌皓天问。
俞经云摇了摇头,脸上若无其事。
“我刚刚去赶上孟掌门,向他道别……”凌皓天道。
“你和羽裳的事怎样了?”俞经云连忙打断他。
凌皓天叹了口气,“她不肯接受我。”看到俞经云询问的目光,凌皓天又加了一句,“为了梁齐。”
俞经云没有说话,眼中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可凌皓天还是察觉了,问道:“你笑什么?”
俞经云道:“你是自作自受。”
凌皓天也笑了,道:“我的确是自作自受,等我找到了梁兄,我再去问她。”他的声音坚定不容置疑。
向往常一样谈天说地,凌皓天却发现俞经云格外地沉默,只道他是声音还没有完全恢复,说话不易,然而却看到他袖中的匕首,惊问:“你怎么还带着它?”
“没什么。”俞经云笑笑。
凌皓天却心里担忧,“你真的不要紧吗?”
俞经云懒得跟他废话,只是淡淡地道:“没事。”
虽然和他有说有笑地闲聊,凌皓天还是看得出他情绪低落,知道他的心事也不是一时半刻便劝慰得了的,也别无他法,又坐了一阵,才离开房中。
沿着府园小径悠悠徘徊,思索片刻,没有头绪,不知不觉又来到了穆羽裳的窗外。
俞经云却一直闲闲地斜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脑海中尽是在华山学艺的情景,越是想念,却越发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无所适从,胸口也是一阵阵烦闷难受,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来,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脑中闪过岳明兮,凌皓天,穆羽裳,晴潇,袁彰,东方陌,慧剑双侠,以及师傅,甚至师兄傅世鸣的身影。他无影剑客,本该和这些人一起纵横江湖,行侠天下,可是这些人已几乎死伤殆尽,活着的也终要离开自己,继续他们和从前一样的生活。他俞经云,不甘心留在京城,就算他的人活着,心却已经死了。拔出袖中的匕首,只有那熟悉的冰冷的锋芒,才能使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活过来。
京城本就不是武林豪侠能够驰骋风云的地方,俞经云其实希望凌皓天,穆羽裳他们也快一点离开,该了断的终究要有一个了断。想到此处,他心脏更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愤然起身,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北宁王爷正和官员们议事,忽然小厮匆匆来报,“王爷,少爷忽然吐血晕倒了。”
“什么?”北宁王爷一惊起身,知道他这两日伤势情况尚可,又怎会忽然吐血晕倒?和凌皓天,楚玉赶到房中,俞经云已昏迷不醒面色如纸,太医围在床边,面有忧色,“王爷,世子定是受了刺激心脉气血不稳以至内伤发作。”
“怎么会呢?”凌皓天说出这句话,却立刻想到他今日神情有异,只恨自己没有追究到底。
太医道:“王爷,倘若世子一直昏迷不醒,恐怕……老臣也无能为力……”
北宁王爷一步跨到床前,亲自诊脉,却久久凝神不语。
太医俯首道:“王爷,老臣已多方施药,只看世子能否清醒了。”
凌皓天的手已微微颤抖。
几日过去,俞经云却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多少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北宁王爷守在床边,当年君月离开他时的悲凉与绝望仿佛再一次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