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无影》千小予

52、凛凛血雨英烈魂

　　临安城北，飞鹰门，天狼派，五蝠门已向城中发起进攻。而天龙门则占领城南险要之地，主控大局，东西两城门已有南平王爷重兵把守，只待南北城门一破，便即四方会合，直入皇宫。穆羽裳率雁荡部众以及晴潇由城北展开战斗，阻其攻势。寒山派负责消灭临安城西南由林长霄之子林若风率领的一干天龙弟子，七星门则主要进攻东南角洛中元一队。而凌皓天，俞经云，傅世鸣，袁彰，慧剑双侠，则带领嵩山，华山，泰山弟子与天龙门正面对峙。
　　雁荡部众先行展开攻势，凌皓天这一队人马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时机。忽然傅世鸣一指城西，只见一小队士兵正翻过杂草碎石，向这边赶来，为首的两名军官，身披铠甲，腰悬军刀，步履如风。凌皓天正在诧异，这一队士兵已至近前，那两名军官走到俞经云面前，俯身便拜，俞经云也吓了一跳，扶起二人，却见盔甲的闪亮光辉映着的面孔竟是青原山曾经占山为王的石天虎与郑天枭。“是你们？你们做官了？”
　　石天虎不好意思地一笑，道：“自青原山一别后，我等便听从无影少侠的吩咐，带着兄弟们投到了李总兵帐下。后来，李总兵被调至京城任职，我等也跟随而来。两个月前，楚州回来的孙万胜将军将我们兄弟四人从李总兵军营中提走，现在孙将军帐下任职。”
　　“恭喜你们，升官了！”凌皓天道，他知道孙将军的官职可比李总兵大得多。
　　石天虎道：“多亏了无影少侠的提拔，我等才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俞经云道：“我听说孙将军过几日又要出兵前往楚州，你们也去吗？”
　　石天虎点头道：“不错，三日后便要起程，我等此次来便是听闻各位的侠义之举，也想出一分力，虽然我们兄弟武功低微，但也想做回侠义中人。”
　　“太好了。”凌皓天不胜欣喜，“各位如此热血心肠，凌某钦佩不已。”
　　俞经云却道：“只是你们都是有官职的人，此举胜负难料，一旦出师不利，只怕影响了各位的仕途。”
　　石天虎大笑道：“几个官当不当有什么要紧，大不了我们四个跟大伙一起闯荡江湖去，无影少侠，您就答应了我吧，我和老四先来向您问安，老二和老三已带兵守在十里之内，就等大伙吩咐啦。”
　　俞经云正要说话，忽然一名七星门弟子飞奔而至，道：“铁面护法洛中元等人登上城东的山岗，可金面阎罗冷震霆却独自一人守在山岗之下，我们想出其不意杀过去，又恐被冷震霆识破行踪，打草惊蛇。任掌门举起难下，正要向各位请教。”
　　凌皓天皱眉道：“冷震霆不是和林长霄一起守在城南吗？怎么会跑到那去？”
　　俞经云道：“我去把他引开，你们和我一起去吧。”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石天虎和郑天枭。
　　二人见让他们参战，兴奋不已。“千万小心。”凌皓天心中暗暗担忧，他知道冷震霆的武功深不可测，当初俞经云和岳明兮二人联手，都险些命丧冷震霆掌下，如今虽然带了石天虎一行人，可他们的功夫，凌皓天心里有数。
　　临安西南的山岗之下，俞经云一行人藏身长草之后，冷震霆卓然独立，面沉气稳，仿佛万事已然成竹在胸。他身后的山岗上，远远可见洛中元率领天龙弟子全神戒备。而就在俞经云等人藏身的草丛之后，七星门众弟子暗暗埋伏，只待时机已到，立刻向山岗之上发起进攻。俞经云悄悄向石天虎道：“我将冷震霆引开，你便带人与七星门会合，协助他们一起将洛中元他们消灭。”
　　“是。”石天虎点头领命。
　　俞经云飞身而起，身法如惊鸿飞燕，剑光似流云寒星，剑影直向冷震霆背后笼罩而去。冷震霆人未转身，铁索先出，如长了眼睛般绕了个圈子向俞经云扫来。俞经云凌空转身，剑影如虹，绵延不绝，短短几个回合，二人相斗，便几乎是搏杀拼命，惊险异常，伏在草丛内的七星门众人都不禁暗暗捏了把汗，石天虎，郑天枭从长草中跳出，叫道：“无影少侠，可需帮忙？”
　　俞经云道：“不必。按我吩咐，准备开战。”言罢身形一展，向西掠去，冷震霆拔步便追，七星门弟子稍稍放下了心，无影剑客轻功望眼天下，罕见敌手，只要他逃，冷震霆决计追赶不上。待二人一离开，七星门众人直接潜到山岗近前，掌门任和一声令下，众弟子纷纷现身，便要向山岗进攻。任和走近石天虎和郑天枭面前，知道他二人是俞经云带来的援兵，于是深施一礼，便要说几句感谢的话，石天虎亦抱拳还礼，然而，却突地白光一闪，长刀骤起，任和当他是自己人，全没防备之下，竟被这一刀刺入心口，登时毙命。血光四射，众弟子大惊，正慌乱间，密林长草之中，数百官兵一起现身，弓箭在手，刀枪如林。石天虎大笑道：“无影剑客俞公子有令，凡七星弟子，杀无赦！”变故骤生，众人一片哗然，混战之中，七星门寡不敌众，死伤无数，侥幸逃走的弟子惊惧交加，纷纷奔走相告：无影剑客投敌叛众，倒戈反向。
　　城南阵地上，苏清心中焦急，“俞师兄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有事？”薛向仁望着师妹忧虑的目光，暗暗长叹一声，心道，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他。
　　凌皓天虽然没有说话，忧急之情却写在脸上，傅世鸣道：“我去看看。”
　　“傅师兄多加小心。”袁彰道。话音刚落，傅世鸣已向城东掠去。
　　临安城西南，寒山派众人坐守阵地，只待林若风率人一到，便即刻伏击。忽然两个军官模样的人纵马驰到，一胖一瘦，均披甲戴盔，军刀在手，二人翻身下马，稍胖的军官抱拳道：“众位可是寒山派的好汉？” 掌门冯岚施礼道：“正是我等，不知二位有何见教？”那名军官道：“在下张天豹，这是我兄弟徐天狈，我二人奉无影剑客俞少侠之令，特来传话给众位，战况稍有变化，林若风率人转向西北紫枫林，俞少侠请你们立即到那里将其一举歼灭。”张天豹说着从怀里取出当日在青原山俞经云交给他的银镖来。冯岚接过银镖仔细端详了片刻，道：“无影剑客暗器例无虚发，却极少出手，他的镖我虽没见过，但看上面的纹饰，应该不假。”言罢将银镖还给张天豹，抱拳道：“多谢二位送信，我等立刻前往。”随即带领众弟子与张天豹，徐天狈二人一同前往紫枫林。
　　城东北角，俞经云大战冷震霆，他本不是冷震霆的对手，此番将他引开，与其交手，实是惊险异常，正情急间，忽然斜方一剑闪出，正是傅世鸣到了，傅世鸣接过招式，直逼冷震霆。俞经云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傅世鸣剑招不停，道：“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快走吧。”
　　“咱们一起走。”俞经云坚持道。
　　傅世鸣躲过冷震霆两计银钩，急道：“凌皓天和双侠，袁彰他们等你一同进攻呢，事不宜迟，你快回去，我自有脱身之法！”
　　“可是……”俞经云不放心师兄一个人对付冷震霆。
　　“快走！”傅世鸣催道。
　　俞经云一咬牙，转身逃开，只剩下傅世鸣一道剑影划过长空。
　　寒山派一干弟子行至紫枫林，却突然涌现大批官兵，将寒山派众人围在当中，冯岚大急之下，惊问：“你们不是说，无影剑客……”徐天狈嘿嘿一笑，道：“不错，是无影剑客的吩咐，兵部尚书俞大人正在为王爷做事，而无影剑客俞少侠正是他的公子，俞公子的话我们又岂敢不听呢？”一番言语如重锤般击在寒山派众人心头，惊怒交加，还未及细想，官兵已箭如雨下，寒山派弟子几乎死伤殆尽，掌门冯岚带领所剩为数不多的弟子抽身便退，叫道：“大家快退，保存师门实力，再寻乱党及无影剑客为死伤的同门报仇！” 张天豹，徐天狈二人负手而笑，却也并不追赶。
　　与此同时，凌皓天，袁彰，慧剑双侠带领的泰山，嵩山，华山弟子已向天龙门正式发起进攻，士气正浓之际，东面一块高地之上，却突然箭如流星，一批紧似一批，众人大惊之下，已有不少弟子受伤，攻势一下子减弱。此时天降大雨，凌皓天抬眼远望，但见东面山岗之上，烟雨迷茫，隐约可见洛中元率领天龙弟子向下发射暗器，居高临下，占尽地势之利。凌皓天心中大急，奇道：“经云不是去引开冷震霆吗，那么此时七星门应该已经拿下了洛中元他们啊。”未及细想，又有八九个人身中暗器，退下阵来，情况紧急，袁彰挺身而出，道：“洛中元那斯太卑鄙了，我们暗器又射不到那里，我上去将他们灭了！”
　　“不行，太危险了！”凌皓天立刻反对。
　　“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家安全要紧！”袁彰话音未落，人已掠起，直向东面山岗掠去。
　　凌皓天咬紧牙关，一面仗剑御敌，挡开暗器，一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山岗上的一切。
　　袁彰身如翩鸿，尚未在山岗之上立足，手中长刀疾展，一派发射暗器的天龙弟子已纷纷倒地，又是十数人抢上，袁彰单枪匹马，有万夫不挡之勇，身上连受了几处伤却浑然不顾，斩敌十之八九。洛中元大喝一声，双掌起处，有排山倒海之势，袁彰立足不定，手中长刀先被震落，尚无退避之势，洛中元一掌已至胸口，袁彰只此战关键即是洛中元，于是身形不退，左臂反而顺势扣住对方肩膀，乘势稳住身形，右手从腰间拔出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去。洛中元从未想到他竟是这般拼命的打法，未及防备之下，这一刀竟然正中胸口。大惊之下，狂吼一声，左掌当头而下，正中袁彰天灵。血和着倾盆的大雨在脸上倾泻而下。“袁彰！”凌皓天大叫，心头如万箭穿心。袁彰惨然一笑，叫道：“皓天，保重！告诉经云，来生再做兄弟！”言罢，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手中匕首一拔，洛中元身上顿时血如泉涌，两具尸身同时倒下。凌皓天已不知此刻自己脸上的是雨水里还是泪水，但觉胸中悲恸之意化为大江长河决堤而来，穿流不绝。
　　雨水依旧如河，那些往日的欢笑，往日的结伴，往日的刀枪剑戟，往日的铁马冰河，仿佛一下子化作被雨水冲刷过的血迹，消失得荡然无存，惟有那一份执着的情义，在无数英雄的身躯倒下的刹那，依旧傲然挺立于天地间，千载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