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榛言挽夏》挽夏子

5、何子绛

　　何子绛的叔叔果然没有食言，他提供了我和何子绛的所有学费。我刚进入Ｙ大的时候，何子绛修完了大学四年的所有功课，开始为我们两人这个小小的家努力了，如今，他是云风集团的一个部门经理了吧。
　　我们在那间小房子里生活了五年，何子绛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时就带着我租了个更宽敞的房间，看着他满足的眼神，我的心里总是一阵阵的酸涩。
　　一眨眼，我们已在一起度过了十四个年头了，其中的酸甜苦辣自有我们品尝，只是在像现在的安静环境下，我的心里才会溢出酸涩。
　　我牢记着他高三的那年在灯下奋笔疾书的背影，我牢记着他收到录取通知书时的欣喜，我牢记着他在夜晚的风中的迷茫。
　　十四年，我们都早已不是初识时的模样了。但九岁的他对七岁的我说的那句话我永远忘不了，他说，妹妹长得好可爱啊。还有那个寂静的夜里，十三岁的他对十一岁的我说，其实我很喜欢榛榛呢。
　　思及此，我的唇角泄露出一个弧度。
　　“喂，何子绛来了。”李凡没好气地在我对面的小木椅上坐下，一边用眼神瞄着我的表情。我欣喜地站起身，小跑着出去休息室，李凡在原地表情有些怪异，目光紧紧地锁在林榛毫不掩饰欣喜的背影上，连忙疾步跟上。
　　我走到厅内，今天ＭＪ里的女生又是满满当当的，魏青和夏风析在女生中来回穿梭笑得不亦乐乎，我的目光在众人间来回终于看见那个坐在窗边的何子绛对我招着手。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哥，今天还是蓝山咖啡吗？”
　　窗外的阳光不偏不倚地照射在他的脸上，本就温和明朗的面容更是令人莫名地心安，我感觉到周围女生的目光和低低地议论声，不禁有些好笑。
　　“不用了，陪我坐会吧。”
　　ＭＪ就在云风集团的附近，这也是我选择在ＭＪ工作的原因之一。然后，每个中午都能看见他的身影总是让我很安心。
　　李凡从邻桌拉过一张木椅坐在我边上，懒洋洋地趴在桌上，一双眼睛却怪异地看着何子绛。
　　“喂，去厨房帮忙去。”
　　“你自己去。”李凡看都不看我一眼，目光直直地看着何子绛。
　　何子绛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顺着李凡的目光看着他。
　　我伸出脚在桌子底下踢了李凡一下，他这才把视线转到我这儿，然后不屑地撇撇嘴角站起身两手插着口袋朝厨房走去，女生们无不例外地低呼，我无奈，却又见怪不怪。
　　“榛榛，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烧的红烧肉。”
　　何子绛是个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的人，当年对厨艺一窍不通的他每天对着各种菜谱琢磨，初次下厨不是被刀子割了手指就是被飞溅出来的热油烫伤了皮肤，他却总是一笑而过，一转眼又开始钻研那些菜色。每次他炒完菜总是先尝一口，虽然他总是说还行还行，但是我一看他的表情就明了了，那段艰难的时间我却似乎忘却了过往的一切。
　　“好啊。”他弯了弯眼睛，眼眸里流泻出点点光华。
　　就因为他这样温暖的笑，我也会学着他一样，弯着眼睛笑。这些年来，他真的影响了我太多，曾经孤儿院里那个总是一脸戒备和疏远的女孩儿脸上也会露出笑脸，曾经那个紧闭心扉的女孩儿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对那个一脸温暖笑意的男生打开久闭的心门。
　　因为他，我可以和善意的人好好相处了。我对李凡，魏青，曼丽他们也不再是最初的戒备和冷漠。
　　大厅里女生很多却不嘈杂，都在低声谈论着说着话，魏青和夏风析时不时地在眼前晃过，李凡在厨房里也许又在泡他的速溶咖啡，曼丽捧着最新的名侦探柯南坐在收银台后。
　　这一切，在夏日的午后那般宁静平淡。
　　我和何子绛时不时的说几句话，多是我说着，他侧耳听着，然后露出点点笑意，眉眼间的那些温暖不经意地流露，我发现我竟有些贪恋地看着他的笑容。
　　又坐了一会儿，何子绛便起身回公司工作去了，我撩起双袖走进厨房便看见李凡边泡着咖啡边打着哈欠，我正看见他满眼泪花却掩饰不住愤怒地看着我。
　　“喂喂喂！曼丽要骂死我了，你真是帮倒忙，你去后花园里乘凉去吧！带上你这杯速溶咖啡！”李凡看了看我，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刚刚是谁忙着跟人聊天明明知道我不会干这东西还把我撵进厨房的！现在人走了就来怨我了！”
　　他抬起手，抹去眼里的泪花儿，眉眼间带了一丝怒气。
　　我愣了一下，闷闷地不答话。
　　好吧，我承认我刚刚忘记他不会干这些。
　　但是我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不然他会更生气的。但他干嘛生气啊？是员工干活很正常啊。
　　“喂，你挡着我了，快去花园歇着吧。”我的语气软了下来，他见我服软，便撇撇嘴角，正拿着那杯咖啡要走时又转过头来一脸怪异地看着我。
　　“何子绛到底是你哥还是你男友啊？”
　　“当然是我哥啊。”
　　他不自然地避过我有些疑惑的目光，讪笑几声就匆匆走开了。
　　今天李凡全身上下都感觉不太正常啊。
　　“榛榛，５号桌点餐，美式和茉莉花冰茶。”夏风析拿着单子走进来。
　　“好。”没再多想，开始手上的活了。
　　忙了一天，真是——累啊……明天要上课，下完课到ＭＪ值夜班，我背着包走在清冷的大街上，心里一阵烦躁。
　　天上星星已经露出点光辉了，我看了看表，都快八点了，完了完了，何子绛还在家里等我呢。想着，便加快了脚步。
　　不知为什么，其实在心里我有些抵触叫何子绛哥，总觉得那个字拉远了我跟他的距离，其实心里多想再靠近他一点啊。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车笛声，我收住脚步，小腿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一侧目，看见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里李凡的笑掩藏在黑暗中。
　　我紧紧咬着下唇，感觉地到嘴唇在微微地颤抖，全身都僵硬了。
　　“林榛，上车，我送你。”
　　我扭过头，却尴尬的发现我的脚有些麻了。
　　“不用了，我家不远。”我控制住声线的颤抖，便抬起脚步往前走，即使脚掌酸麻的厉害。
　　李凡打开车门，修长的腿跨出来，然后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我送你。”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我说我送你。”
　　我回过头看着他，墨镜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我却差点哭出来。
　　“我，我不要坐车。”
　　“好。等我一下。”他却出乎意料地什么都没问，一口答应了，然后四周看了看，向马路对面奔去。
　　当他跑到马路中央时，明亮的车灯打在他身上，几年前那个场景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辆行驶在夜幕中的车子悄无声息地靠近，而我却可悲的发现我的心里只有恐惧，没有几年前那种意外地平静，我甚至没有冲动想冲过去救他。
　　李凡躲过去了，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看到了，他眼里闪现的是失望，我有些不敢看他黯淡的目光，低下了头。在我低下头的瞬间，他继续走到马路对面，租了一辆公共自行车，拖着车子往我这边走来。
　　在夜幕中他的身影在慢慢地清晰，而我却似乎看得越模糊了。
　　“坐上车，我送你回家。”
　　再说话时，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说话，默默地坐上了车，手指紧紧绞着他的衣角，心里竟生出了一丝愧疚。
　　我在内疚什么？我也不知道。
　　是在他险些被撞时我却无动于衷？还是他什么都没问就答应我？
　　我低着头，果然，即使像李凡这样相处了一年多的人依旧没有何子绛那么重要。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他早已融入了我的骨血。在我心里，早就把他当成是亲人了吧。
　　究竟是多少年后，我才醒悟我的这个想法有多愚蠢呢？能够融入一个女孩骨血的男孩对于那个女孩而言，只是一个亲人吗？多少年后，我只剩下低叹了呢。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坚持的Ｏ（∩＿∩）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