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英雄传》绯叶

4、太子与少年 二

　　“攻击时，出招在快，手法求准，争取一击毙敌，这个苏宪已经教过你了，是不是？”阳光下的太子白衣翩跹，身姿玉立，面色冷冽，一丝不苟。
　　“是。”少年回答，目光追着太子手中长虹贯日般的剑影。
　　“拔剑，与本殿一起来。”
　　少年早就跃跃欲试，就等着刘襄这句话，如今太子发话，立刻拔剑，在太子面前站定。
　　二人默默凝望，突然出手，远处中平就见两个人影，挟着两道清幽，游龙走蛟般战做一团。中平暗暗高兴，笑容悄悄爬上已有皱纹的脸庞，点了点头，有了这孩子相伴，太子大概就不再寂寞了罢？

　　秋风飒飒，龙爪槐的枯叶在阵阵秋风中，盘旋着飘落，零落成泥辗作尘。
　　脚下的枯叶发出吱吱的响声，丞相赵坤在苏宪陪同下，在小内侍的引导下，前去问仙台觐见天子。路过庭院深处，忽见玉树下混战一团的身影，不由放慢脚步。很久没看到这孩子了，今日一见，竟显得有些与众不同，究竟哪里改变，老丞相一时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人，他如今很好，这下可放心了？”苏宪小声说道。
　　老人欣慰之余，也压低声音道：“他和他父亲真的很像，这孩子，好好调**教，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这孩子多多历练，日后必成难得一将。”苏宪轻吐出声。
　　因不能误了天子召见的时间，丞相与苏宪只驻足片刻，未再多停留，匆匆而去。

　　晚间，月华如水，宫院深处树影婆娑，雀鸟归巢。
　　殿内，华灯明亮，人影攒动。宫人准备好了太子要的东西后，便默契地退守一旁。
　　嘶，太子吸着气，埋怨着道：“你想痛死本殿吗，下手这么重？”
　　“殿下恕罪。”少年面色很不自然，听到太子嗔怪，急于请罪。乍听太子言痛，少年手下轻抖，总算用力轻了许多，很小心地，一点点往刘襄手臂上涂药膏。
　　刘襄见少年有些害怕，心里终是不忍，看看他的嘴角，有一小片青肿，缓了口气，道：“本殿这手臂不痛了，去给你自己抹点药。伤了面子，看你怎么出门？”
　　中平扭过头，不愿再去看他二人。他们二人一起习武，明知道刀剑无眼，还偏要动真格的，好在后来是切磋拳脚。否则，还不知会伤成什么样呢？

　　“都退下，你们都是宫里的老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吧？”太子扫了众宫人一眼，等着他们快速离去。那群宫人都机灵的很，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顷刻走个干净。
　　支走了宫人，刘襄一下沉下脸，“伤了本殿，说，该如何惩罚你？”
　　少年在刘襄面前老实跪好，很是局促地，说：“殿下身子金贵，属下一时失手，并非有意……嗯，不是……”
　　刘襄忍俊，故意板着脸，凶巴巴地道：“既是如此，那就由本殿决定怎么处罚。将头抬起来，闭上眼睛。”
　　少年不知太子何意，也不敢问，只乖乖抬起头，把眼睛闭了。眼前一黑，心下紧张起来，他几乎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就在这时，紧闭的双眼还是感觉一个黑影在接近，慌张地，刚要睁开眼睛，就听太子轻斥了一声。
　　“不许睁眼，不许动！”

　　因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卫荣安更显慌张，深深吸口气，暗想该来的总会来，太子要出气，最多也就是一顿皮肉之苦，忍忍也就过去。心里的大石落下，人也不紧张了，这身子反而挺得更加笔直。忽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嘴唇，凉凉的、软软的，还在轻轻地撕摩。伸手想去摸，却被一双手握住，不用睁眼也知道那是太子的。呃，这是什么惩罚？抵住自己嘴唇的东西，似乎很留恋。刚刚放下的心，又一次被提起来，但是太子严令不许睁眼，少年有些委屈。眼睛闭得紧紧，也不敢动，心咚咚跳着，速度越来越快，就连攥紧的双拳也满是汗水。不知过了多久，在惴惴不安的等待中，那东西终于移开，同时太子也松开桎梏他的手。
　　“把眼睛睁开，惩罚完了。今日你也累了，下去歇息吧。”刘襄起身，自行去书架翻找简牍。
　　少年莫名其妙，兀自发愣，惩罚完了？这是什么惩罚，如此简单？
　　“快下去吧，难道想挨板子么？”刘襄语气轻快地调侃，两眼不离手中的竹简。

　　待少年落荒而逃的身影消失，刘襄终于笑了出来。揉了揉挨了少年一脚的膝盖，仰起头，双目紧闭，回味着方才窃吻成功的刹那，笑得开怀。荣安，这种惩罚，你喜欢么？一想少年那会紧张得不行的样子，刘襄更觉得有趣。幽居这深宫之中，能令刘襄荡起心中那道涟漪的人，还真不多。
　　母后走了有六个年头，一想到已身故的皇后，刘襄顿时黯然。美丽、端庄、温柔、贤惠的母后，总是在自己被父皇斥责之时，默默抹去自己的泪水，为自己抚平心上的伤口，用轻柔的声音，一遍遍告诉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父皇的斥责虽是严厉，确是为了让自己将来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君主。可是，真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做一个合格的君主么？母后色衰而爱迟，那紧随而至的严厉，当真就是为了那个原因么？
　　一阵伤感过后，太子再次想起少年方才慌乱不安的样子，轻笑，“母后，荣安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对不对？”刘襄面带笑容抬起手，向前伸着，似乎皇后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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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荣安在明光宫当差迎来第一个新年的时候，得到特许，由苏宪前来接他，把他送去长安丞相赵坤的府上。这个孩子，有些想念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了。
　　迎上老人期待的目光，少年双膝跪地，给老人行叩拜大礼。老人抬起一手，以袖掩面，悄然拭去两滴热泪，哽咽着说了句，“出来一次不易，快些免了吧。”
　　带着些许腼腆，少年依次又给丞相夫人和其他公子问安，礼数上，丝毫不怠慢。
　　老丞相直了直这几年略显佝偻的背，把少年单独叫到一处，仔细询问了他在明光宫当差以来的情况，小小考验一番，少年对答如流，功课竟是没见落下。赵坤捻着山羊胡，呵呵笑着，很是满意。

　　“每日与太子读书，可觉得辛苦？”
　　少年摇头，“不曾。”
　　“好啊，好啊！”老人眉开眼笑，可这心中又泛起一阵酸涩，子华，看到了么，这孩子像你。想了想，老人又问：“荣安，你觉得太子如何？”
　　少年在灯下双手托腮，在赵坤疑惑的目光下沉思良久，才道：“嗯，太子很知礼。”见老人点头，续道：“待人宽厚，满腹诗书，武艺也好……”
　　老人听少年说了很多太子的优点，最后听他说太子肯让他给幼鸟喂食，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人说：“既是如此，那就把你的一切，奉献给太子，他是□□的未来。”

　　已近午夜时分，一辆朴素的马车驶在返回明光宫的甬路上。
　　晃动的马车中，卫荣安已经听不到初时长安街道的喧嚣。未央宫那边此刻很热闹才是，这里，竟是如此安静。太子的寝宫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巍峨的山檐，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彰显着□□的尊贵与威严。
　　心中略有不安，这么晚要接自己回去，不会是这几日的功课太子不满意，又要惩罚吧？少年摸了摸自己红润的嘴唇，莫名一阵郁闷，这是什么惩罚，不痛不痒？记不清自己犯过多少错事，只记得这种毫不疼痛的惩罚，每隔几日，太子就会颁出来一次。

　　待看到满桌案的酒菜，卫荣安瞠目，太子派人把自己接回来，竟然是为了一起用年夜饭。
　　“属下惶恐。”少年跪倒，低呼。
　　刘襄抬手，示意他起来，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要他过去。踌躇了下，少年慢吞吞地过去，在太子身旁落座。
　　“父皇在李夫人的宫里，去年年初李夫人诞下皇子，然这身体一直未调理好，虚弱了些，父皇自是多多相陪才是。”刘襄语气平淡地开口，解释着天子为何没有在未央宫设宴的原因。手下，夹了一块熏肉，放入少年面前的小碟。
　　少年咽了咽吐沫，先谢过恩，方动箸，吃得很不自在。
　　刘襄叹气，“这里就你与本殿，不必局促。本殿也实在闷得紧了，才使人将你自丞相府中接回。”
　　“殿下言重了。”少年忙说道。

　　给少年递过金爵，刘襄道：“来，同饮。”
　　少年抿抿嘴，“殿下恕罪，属下不会饮酒。”
　　“什么？”刘襄眨眨清亮的明眸，我□□人人好酒，不分男女老幼，这卫荣安竟说他不会饮酒？太子为了确定方才听到的话不是真的，便又问了一遍，结果很令他失望。于是，刘襄道：“诶，哪有男人不饮酒的。过去不会，那自今晚就会了。看着本殿，这样喝就是。”太子自幼接受各种宫廷礼仪，姿势很优雅，一手执金爵，一手以袖相掩，把金爵中美酒一饮而尽。
　　少年迎上太子鼓励的目光，犹豫一番，最后竟是下了莫大的狠心，咬咬牙，学着太子的样子，把金爵一点点向口中倾斜。
　　“咳咳……”少年一阵猛咳。
　　“噗，哈哈……”刘襄揉着肚子，就觉好笑非常。
　　少年顿时憋红了脸，狠狠剜了刘襄一眼。

　　拍拍胸脯，少年双眉微耸，舔了舔嘴唇，低声道：“这酒，不好喝。”
　　见少年那难受的样子，刘襄更觉有趣，微笑道：“开始都是这样子，慢慢来，日后习惯就好了。”
　　少年咧嘴，日后习惯，正苦恼时，太子已把金爵又斟满。呃？卫荣安暗暗叫苦，可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执起金爵。
　　刘襄又给少年夹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后，伸手轻拍他的后背，帮被呛到的少年顺气。“慢一点，你喝的太急。对，就这样，慢一点，就不会呛到。”刘襄柔声说。

　　哐，哐……
　　刘襄听到钟声，看眼天色，很晚了。再看伏在案上已经熟睡的少年，抚额一笑。
　　把少年揽在怀中抱紧，刘襄默默看向少年酡红的双颊，不由心神一荡。感觉一种迟来的本能反应在复苏，刘襄低头，吻住少年鲜红柔软的嘴唇，并成功撬开毫不设防的齿关。
　　荣安，知道么，本殿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
　　为了你，本殿不惜刺伤自己的手臂，以臂血充落红，打发父皇送过来的美女……

　　下班后时间实在太少，进来抽空码字更新。